對于肖恩的再次到來,盧卡斯充滿了預(yù)警,在肖恩還在黑暗通道里趕路的時候,盧卡斯就默默的伸出手,對著比利施了一個沉睡咒。
他施咒的時機恰到好處,就在肖恩騎著黑色駿馬破霧趕到河岸的時候,比利剛好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
“看看你,多厲害啊,哪怕是向黑暗臣服也要趕來?!北R卡斯看著肖恩背上的‘暗夜斗篷’,無比鄙夷的說,“你答應(yīng)了他什么?他才愿把‘暗夜斗篷’交給你?!?p> “簡單。我說我要復(fù)仇,所以他就給了我這個?!?p> 肖恩從黑馬上下來,他對于盧卡斯知道黑暗老頭的事并不意外,并且,盧卡斯的這隨口一說,反而讓肖恩對內(nèi)心的猜想有了更多肯定。
肖恩一下馬,注意就全集中到了比利身上,他伸出手,無形的星辰魔力蔓延而出,投向沉睡的比利,在他的魔力靠近比利的時候,盧卡斯輕輕地抬起了手指,用另一股強大的星辰魔力完全擋住了肖恩的力量。
“那些沉重的事,你就想這樣全都交付給這么一個孤零零的孩子?”肖恩無奈的收回手,他的眼睛直直的盯著盧卡斯?!奥渑艿谋R卡斯王子,我親愛的父親。”
“你明白了?”盧卡斯高興的說,“你明白的,很是時候。現(xiàn)在就算你弄明白了,你又能干嘛呢?我們都知道,得有人去往那個亡國,成為那些怨靈的王,要不然這件事永遠都不會安寧。”
“所以我來了。”肖恩說,“我要讓比利遠離這一切,這一切都只屬于你我父子二人,那是我們的宿命,那是印刻在我們骨子里的職責(zé)?!?p> 盧卡斯輕蔑一笑,嘲諷著說:“真是彌天大謊,肖恩,你害怕那一切,你是那么的怕,怕到不敢多想不敢多看,你這么一個膽小鬼,你終究只會轉(zhuǎn)身逃跑!”
“就像你一樣?”肖恩說,“我是害怕,從未停止過,因為害怕,所以一開始我在遇到比利的時候,一心只想帶著他逃離這,逃離那一切,我從未想過,我出現(xiàn)在這,看到這一切,遭遇這一切,本就該是我遇到的,現(xiàn)在我弄明白了,即使我內(nèi)心的惶恐仍在,但我也敢踏進去,去了解那里面的一切,我不像你,盧卡斯·門德斯,我不會想方設(shè)法的逃一輩子。要為什么的話,因為我是肖恩·奧斯丁,維克托·奧斯丁的孩子,如今的灰燼魔法師?!?p> “你很驕傲嘛?真是悲哀,真是悲哀!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都不會相信,這世界上真有這么愚蠢的人。”
盧卡斯大笑著,充滿了荒誕的感覺。
“你對奧斯丁家族有多少認(rèn)知呢?你了解他們嗎?他們是王國里最卑微的賤民,一輩子都只能守在墳?zāi)惯叺氖啬谷耍∥覟槟愀械叫邜u,即使是你死去,我都不會承認(rèn)你是我的兒子,你拋棄了門德斯這么一個高貴的姓氏,轉(zhuǎn)而去繼承奧斯丁那個賤名,我將永遠都不會承認(rèn)你?!?p> “而灰燼魔法師?我的兒子啊,你知道灰燼魔法師的命運嗎?你知道他們活得有多艱難嗎?他們是唯一無法被星光照亮之物,他們是最接近光又最黑暗的存在,只有愚蠢之極的人,才會選擇跟隨他們?!?p> 盧卡斯指著肖恩說。
“看看你自己吧,如今的你,就是灰燼魔法師命運悲劇最好的證明,你追尋著光卻又被黑暗玩的團團轉(zhuǎn),才悲慘的陷入了兩難的境地,無法脫身?!?p> “是嗎?噢~,我已經(jīng)厭煩了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你需要被打壓下來?!毙ざ髂樕蛔儯蝗徽f,“誰會陷入困境呢?是星辰魔法師?還是灰燼魔法師?”
肖恩默默的開啟了自己的通靈狀態(tài),正式開始自己的計劃。
紫白的光再次暴漲,肖恩的身體連同他周圍的石塊,一起漂浮到了半空,紫黑色的魔法長袍在空中輕輕浮動。
在肖恩對著盧卡斯伸出帶著魔戒的右手時,盧卡斯也冷漠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在他的手上,戴著和肖恩幾乎一樣的一枚戒指。
“不自量力,虧我還仁慈的一直沒對你出手,愚蠢的兒子?!?p> 盧卡斯單手微微的加力,肖恩就不得不雙手一起拼盡全力,才能勉強抗住盧卡斯的魔力。
兩股星辰之力,隔空對抗著,擠壓著它們之間的那個空間,大地在二人的對峙中裂開崩解,那地面的縫隙不斷被拉長拉大。
肖恩從空中打壓至地面,盧卡斯則從地面飄飛空中,他用自己強大的力量,壓迫著肖恩,肖恩所站的地面,如龜裂般層層落下,肖恩的頭已經(jīng)難以抬起,他的雙手也已經(jīng)被抵到了胸前,他的膝蓋正在慢慢地向下彎曲。
盧卡斯高傲的說:“就是這樣,跪下吧,你在父親面前屈膝下跪,在你的父王面前屈膝下跪?!?p> 最終,肖恩再也無法對抗盧卡斯的力量,他不僅跪了下去,身子也徹底陷進了土里,和那塊土地一起不斷的下沉。
承載肖恩的地面在魔力的高壓下,迅速的瓦解、崩裂,最終破開了一個虛無的黑暗深淵,肖恩毫無辦法的墜落下去,朝著陰冷的黑暗下墜,他的身體在黑暗的墜落中,翻轉(zhuǎn)顛覆,徹底失去了控制,他仿佛墜入了當(dāng)初在法爾蘭進入過的黑暗地獄里,身體在那種黑暗里冷得不住顫抖。
他在那里面難以呼吸,眼前的世界只有一片黑暗,這一次,不再有星光照亮他的視野,只有枯木在他耳邊輕輕摩擦作響。
在他完全停止下墜的時候,在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黑暗深淵的時候。
黑暗老頭來了,帶著濃濃的黑暗力量來到了他的面前。
“那自大而愚蠢的人,以為自己戰(zhàn)勝了惡魔,卻不知,自己早已落入了惡魔的陷阱?!?p> 盧卡斯并不害怕肖恩此時正在發(fā)生的變化,并且他一直都清楚的知道黑暗老頭會幫助肖恩,正因為知道,所以他才順應(yīng)了肖恩的想法,與肖恩對戰(zhàn),把肖恩打入黑暗深淵。
盧卡斯和黑暗老頭,他們都知道對方,了解對方,進行過數(shù)次對話。
如今肖恩的情況,可以說他們兩個合作的結(jié)果,被黑暗力量侵占的肖恩會醒來,但是醒來的肖恩將被黑暗老頭支配,不會在對盧卡斯造成阻礙。
這就是盧卡斯一直勝券在握的原因,這場戰(zhàn)斗,從一開始肖恩就在以一敵二。
肖恩的臉被枯萎的樹枝捧起,他的嘴自然的張開著,只能任由那些從樹枝上,冒出來的惡臭之物,緩緩流入他的口中。
在那一片寂寥的黑暗中,在肖恩意識就要徹底湮滅在黑暗深處的時候,肖恩聽到了一些聲音。
比利輕輕的低語著:“我還以為看到了太陽,沒想到,引我來這里的是一片灰燼?!?p> 肖恩猛然張開眼睛,他眼中世界是那個冷霧縈繞的森林,比利的雙腳陷在滿是灰燼的沼澤地里,肖恩著急的呼喊,就在不遠處傳來。
“我聽到了那天比利的低語!我為什么會聽到這些話?太陽?灰燼?都些什么意思?”
肖恩思索在,在黑暗的腦海里奮力往上游,一個模糊的印象逐漸在黑暗中浮現(xiàn),她安靜的佇立在肖恩黑暗的世界里,肖恩看到了她,在一片黑暗中,肖恩唯獨看到了她。
肖恩想起了一個他曾一直苦苦無法想通的問題。
灰燼魔法師的魔法到底屬于什么?為什么灰燼魔法師誕生于星辰魔法師之中?為什么灰燼魔法師與星辰魔法師為伍?灰燼源于什么?
在冷得徹骨的黑暗里,肖恩思考起了他這個灰燼魔法師起源的問題。
灰燼,它是火焰的結(jié)果,它是光明的結(jié)尾,它是殘余的一切。它是冷酷無比的,是光明覆滅走向黑暗的終途。
肖恩思索著,腦海里那位佇立的女人的身影逐漸清晰,肖恩認(rèn)得她,肖恩見過她,她不是掌握著星辰之力的巨龍伊莎貝拉,她不同與伊莎貝拉,她是第一個出現(xiàn)在當(dāng)時肖恩黑暗世界里的存在,她是肖恩成為灰燼魔法師的一部分,她曾對肖恩說過一件很重要的事。
肖恩逐漸想起來了,他在逐漸靠近她的時候,想起來了,她就是另一位修女,她的臉上并沒有那三顆黑暗的眼睛,她的雙眼被蒙上了,那個三眼黑暗修女就站在她對面窺探著她,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她發(fā)現(xiàn)。
肖恩看著那個蒙眼修女,直到她緩緩轉(zhuǎn)過頭來,也朝向肖恩。
“光,投向了身處黑暗的我們,”
肖恩呢喃道。
他明白了,他想明白了灰燼魔法師的由來。
灰燼魔法師,他們是眾多星辰魔法師當(dāng)中,唯一一個追逐那顆能照亮所有黑暗的星辰—太陽,不顧一起朝著太陽飛奔而去的人。
在旦古的一片黑暗中,灰燼魔法師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浩瀚宇宙的人,他們也在那時選擇犧牲掉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去召喚太陽之力,為世人換來一個晝夜交替的完整世界。
冰冷黑暗的灰燼,是他們最后的結(jié)果,是他們最后的遺留之物,如同其他元素一樣,那些灰燼被傳承了下來,流淌在這個世界里。
他最后的光,落在最黑的樹下,成為了微弱的火把,在世人無法觸及的黑暗里,為迷途的生命,驅(qū)散黑暗。
“大爹,你將自己隱于了黑暗,于是,光明落至我身?!?p> 肖恩想起來了,想起來了關(guān)于大爹的一切,維克托·奧斯丁,那個灰燼王國里唯一的一位幸存的灰燼魔法師,王國的守墓人,一直在承擔(dān)著王國黑暗,用自己僅剩不多的生命,阻止著王國的詛咒。
直到維克托因為救肖恩而衰老而離去,王國的詛咒才開始蔓延向這個世界。
“也許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在無人收養(yǎng),在被黑暗侵蝕的時候,遇到了你,大爹。”
肖恩動了動嘴,把自己正在吞咽的黑暗污物全吐出,他張開了眼睛,在他棕色的瞳孔里,隱著淡淡的光。
肖恩第一次以自己的能力,看到了黑暗里世界,他看著臉上滿是枯木,丑陋的黑暗老頭,徐徐地說。
“別費勁了,就算你們玷污了我的記憶,用黑暗覆蓋我的回憶,隱去了她的存在,藏匿了我生命中的那些光明,我也不會被黑暗所吞沒,對炙熱的光的渴望,一直深藏在我們灰燼魔法師的骨子里,這便是我能與你對話的原因,這便是她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原因,不是她選擇了我,而是那個陷入黑暗絕境中的我,看著天空,呼喚了太陽,選擇了她?!?p> 黑暗老頭看著完全清醒的肖恩,驚訝的說:“什么?你怎么會在這種深沉的黑暗里醒來?你怎么會記起那些事?不~,你的眼睛,你的眼睛里閃著那把火,你……,你心里的那把火,她重燃了!”
“實際上,我一直有一個疑問。你這棵河邊的樹啊,到底怎么想的,居然一直在糾纏著我這團火不放。你是真的不怕自焚嗎?”
肖恩說。
“枯萎的樹啊,你可否聽到了一個聲音,紅雀在啼鳴。他在呼喊著你的名字。那狂妄而自負(fù)的惡魔,以為自己玩弄了人類,卻不知,自己早已成為了游戲的一部分。到底誰在玩這場游戲呢?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總會是第一個看到了命運的人。”
肖恩說著,再次掌控了自己的身體,他周圍的黑暗也逐漸被驅(qū)散,黑暗老頭的模樣在肖恩面前越發(fā)清晰。
“五年了,我終于明白了一件事,當(dāng)時的我抓住并不是那些星光,當(dāng)時的我,抓住的,是你!是你這片黑暗!因為我早已把光擁入懷中。”
火光在肖恩黑灰的胸膛上驟然冒出,黑暗老頭驚慌失措的叫喚著,趕緊把自己那些樹枝收走,想要消失在了黑暗里。
但是,肖恩炙熱的手,抓住了黑暗老頭的樹枝。
他狠狠盯著老頭說:“告訴我那個藏在黑暗里秘密,那個淪為灰燼的王國的名字!”
“維斯西亞,那個王國叫維斯西亞!”
黑暗老頭慘叫著,左手被肖恩硬生生的捏斷,它也顧不上自己本源的樹枝,在肖恩再次伸出手時,黑暗老頭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