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早已習(xí)慣了灰暗和單調(diào),迷惘漫步在維斯西亞的時候,我在這個灰暗的維斯西亞里,第一次看到了不一樣的風(fēng)景。
無數(shù)朵粉紅的比人還要高大的大喇叭花,鋪張了在我前方的路上,挺拔的花芯是黃色的毛絨絨的,輕飄飄的在空中搖擺、蕩漾。
風(fēng)輕輕地拂過,還帶有一絲微弱的清香,我驚慌的閉上眼睛,生怕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
如此多不同于單調(diào)灰暗的顏色,讓我驚訝無比,這是完全的意外之喜,在這兩年間,我失望了太多次,我的心甚至已經(jīng)跌入了低谷,并不再對這個地方抱有希望。
如果眼前之景是真的呢?那我的瘋狂是否已經(jīng)開始了?所以才會看到那些不可思議的東西。如果不是呢?那又為什么不是?
我忽然意識到,我無法去忽視眼前之物,我緊閉的雙眼很快就睜開了,它們還在那,還在我的前方。
我要過去,無論結(jié)果是怎樣,我都要過去。
我快步的走到了花叢中,輕輕的撫摸著那些肥碩的花瓣,聽著那些花瓣里蕩漾的水聲,那些鮮活的動靜,讓我心神蕩漾著,忘乎所以。
“一個新的生命,誕生在了一個希望之地?!?p> 創(chuàng)造者蘭多·迪塞爾的聲音,再次出現(xiàn)在了我的腦海里。
我情不自禁的往花叢深處移動著,腳步輕快,心情愉悅。
然后,我就看到了她,安娜,一個單名安娜,僅此而已的神秘女子。
她身材高挑,肌膚灰白透亮,清瞳靈動,表情看起來有些凝重又有些煩躁,她快速地游走在花叢里,白色的頭發(fā)飄揚(yáng)著,停不下來。
我毫無猶豫地跟蹤了她,視線怎么都無法從她身上移開,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想要叫住她,卻開不了口,也許是我失去了語言的能力,也許是我不再把那件事視為一件重要的事。
在我神往心迷,緊緊的跟著她走的時候,她忽然轉(zhuǎn)過了身來,對藏在花朵后面的我說。
“你為什么要跟著我!請不要再緊盯著我看了!”
她知道我在跟著她,她知道我在看她,她對我說話了。
“我……,我……?!蔽抑е嵛岬恼f,唯唯諾諾的從花朵后走出來。
她看著我躲閃的目光,說:“你在這找什么?”
我的眼睛輕輕的閉上,又再次睜開,在這短短的一瞬之間,我簡單的過了一遍她的問題。
我看向了她,看著她以及她身后的巨大花朵,說:“我在找阿方索·卡米爾,也許還在找蘭多·迪塞爾。”
“為了什么?你知道他們是誰嗎?”她對我產(chǎn)生了好奇,她的眼睛始終在看著我,她在思考著我。
“我不是很清楚,我……,”我說。
“噓!”她突然打斷了我的話,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拉著我退到一束大喇叭花下面。
“那個東西來了!”
她神神秘秘的說。
她看見我手臂上的白色樹藤印記,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天哪,光之樹的樹藤,你是從哪得到這東西的?”她興奮的說,聲音稍稍變大了些,“你是魔法師嗎?”
在我要回答她的時候,她再次做出了噓聲的姿勢。
緊接著,我們同時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動,并看見一只長有利爪和粗毛的巨大腳掌,從我們面前踏過。
我微微的抬頭,看見了那個巨大腳掌的主人,那是一頭巨大的,毛發(fā)茂盛,四肢纖長的鹿頭怪,它和之前那頭水晶兔頭怪很像,只是更大更完整了許多,而且也沒有黑色的粘稠之物,
我在注視那個巨物的時候,是側(cè)著頭,順著安娜的方向看過去的。
在遠(yuǎn)眺的時候,我發(fā)生了一種難以抗拒的分神,我僅僅看了那個鹿頭怪幾秒,視線就全都放在了她柔軟的耳垂上。
因為我離她無比接近,所以我得以感受到,從她透亮的發(fā)絲和柔軟的耳垂中,透露出來的溫暖色調(diào)。
我簡直不敢相信我所看到的一切,以及我現(xiàn)在這種難以名狀的特殊感覺。
我就好像于兩年前墜入了無法呼吸的灰暗深海,如今我看著她,仿佛才得以再次回到海面,才終于得以再次進(jìn)行鮮活的呼吸。
那個巨大怪物很快就走遠(yuǎn)了,她回過了神來,但是我卻沒有,我癡癡的看著她,直到她皺緊眉頭的把我打醒。
“你就不是要找蘭多嗎?”她說,聽她的語氣很不友善,“剛才過去的那個怪物,就是自負(fù)的蘭多創(chuàng)造的?!?p> 她的話,讓我有了一個認(rèn)知,創(chuàng)造者蘭多·迪塞爾,同樣不是什么好人。
“你很奇怪,你知道嗎?你……?!彼蛄嗣蜃齑?,看著我,像是如鯁在喉。
那種把到嘴邊的話憋回去的痛苦感覺,讓她難受得轉(zhuǎn)過了頭。
“我應(yīng)該在一開始的時候,就不該對你抱有期待,在這里的東西,有哪個是正常的呢?”
她挪動著自己的腳步,逐漸遠(yuǎn)離我。
“我要走了,你最好不要再跟著我,或許盯著我看,奇怪的人,我可不是什么善茬,你最好不要招惹我。”
她站起來,高高在上的威脅著我。
在她將要離去的時候,我突然站起來激動的說:“我叫肖恩·奧斯丁,如果我們還能有緣再見的話,你可以叫我的名字?!?p> “肖恩·奧斯???”她停了下來,疑惑的說,“你是奧斯丁一族的人?奧斯丁一族不是先驅(qū)者阿方索·卡米爾的追隨者嗎?你追尋阿方索·卡米爾情有可原,但是你為什么還要尋找創(chuàng)造者蘭多·迪塞爾呢?你是蘭多·迪塞爾的仇敵啊?!?p> 她的目光移動到了我的右手的手臂上。
“既然你是奧斯丁一族的人,你又為什么可以得到蘭多的創(chuàng)造之物光之樹藤呢?”她再次對我充滿了好奇,“你到底是誰?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出現(xiàn)在蘭多·迪塞爾的花園里?!?p> “索拉迪卡的奧義,真相女神的言令,你將對我傾訴真言,真言術(shù)!”
魔法咒語落下,金色的三角魔印飛出,她對我使用了真言術(shù),并再次詢問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叫肖恩·奧斯丁?!蔽冶У恼f,“你其實用不著對我使用真言術(shù),因為我對你,無不真言。”
沉默。
我和她對視著,誰都難以再次開口。
地面在震動,世界在震顫,巨大的粉紅喇叭花震蕩著,一朵又一朵的快速凋零,由粉紅鮮艷轉(zhuǎn)變?yōu)榛野蹈唷?p> 這些變化讓她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終于到了?!?p> 她轉(zhuǎn)過身去,面對成片成片凋零的喇叭花毫無留戀。
混沌的魔法在她手中再次涌出,暗色的星石從她袖子里飛出來,在她面前圍繞旋轉(zhuǎn),最終打開了一個以暗夜星空為背景的傳送陣。
“你要去哪?!”我激動的喊道。
“另一個地方,我在這的使命已經(jīng)完成了,而且,那個怪物也已經(jīng)回來了,你應(yīng)該想著怎么活下去?!?p> 她跳進(jìn)了傳送陣?yán)铮托鞘瘋魉完囈煌螠缭谖业难矍?,最終,花園里就只剩我,以及從遠(yuǎn)處迎著我快步走來的鹿頭怪。
我由屈膝變成了跪在地上,內(nèi)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樣,肉體和靈魂在嘗到了滋潤鮮活的對話后,都無法再承受現(xiàn)在的寂寥荒蕪之痛,看著不再鮮艷的花園,看著只剩灰色山坡和腐朽敗葉的風(fēng)景,看著張揚(yáng)著嘴巴快速靠近的鹿頭怪,我的眼睛,再次染上了晦暗的塵埃。
我低著頭,艱難的呼吸著,黏糊的液體在我咽喉里,在我的鼻腔里,凝滯,咳不出,咽不下。
鹿頭怪尖銳又刺耳的喊叫聲,接踵而至,在我脆弱神經(jīng)將要崩塌之際到來,給了我最致命的一擊,讓我理性的世界徹底崩塌。
我晃悠著已經(jīng)被淤堵的腦袋,仰起頭發(fā)出了一陣痛苦的長嘯,任由那些黑色粘液傾瀉而出。
暗淡的光、黑曜的樹,在我的身旁,在我的周圍,快速增長,黑灰的水流淌著,鋪張在地面上。
“毀滅吧!”
我伸出手,星塵魔戒綻放著混沌之光,黑霧猛地?fù)涑鰜?,手持矢星長槍的無頭騎士應(yīng)召而來。
被我收在囊中的水晶兔頭飄飛出來,一塊又一塊被黑霧拉扯拼接在一起,最終落在無頭騎士的脖子上。
“取下它的頭顱!”
我無情的命令道,將混沌魔力傾注在兔頭騎士身上。
黑色的淚水不斷從我的眼眶中流淌而出,我癡癡的看著那個她離開的地方,聽著周圍正在發(fā)生的巨大碰撞。
“你走得太快了,你的真言術(shù),直到現(xiàn)在,才正式起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