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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刑人

第十三章 將死之人

行刑人 司徒戎 4509 2025-01-04 02:02:03

  我和塔基楊娜躺在地板上,身下鋪著一層獸皮拼成的毯子,身上蓋著幾條粗制亞麻布制成的被子,我的雙眼望著天花板,大腦放空,什么都不去想。

  塔季楊娜緩緩轉過頭看著我,沉默了一會,她問道“你難道是第一次?”

  我沒有看她,“如果你希望的話也可以是。”她沒有回答,我緩緩地搖了搖頭,“我第一次是和我最愛的女人,奧利安娜。”

  塔季楊娜側身躺著,伸出纖細的手指劃過我胸膛上的傷疤,“很久之前了吧?”

  “大概一年前?!蔽移届o的回答。

  塔季楊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后她嘆了一口氣,緩緩開口,“我之所以要魯沙死,不但是因為他弄聾了伊拉,還有他殺死了我的愛人?!?p>  我終于也轉過頭去,看著塔季楊娜,她的雙眼仿佛黑夜中閃爍著的熒光,讓人趨之若鶩。

  “本來,我,魯沙,還有我的愛人羅曼是一個隊伍,羅曼是前鋒,魯沙是側衛(wèi),而我則是隊伍里的弓手兼盜賊?!彼緱钅茸旖禽p扯,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以前我從沒發(fā)現(xiàn)魯沙的扭曲,直到有一天我病倒了,羅曼和魯沙說要出去為我采藥,結果只有魯沙一個人回來,他說羅曼上山的時候失足掉了下去,尸骨無存?!?p>  我的眉頭皺了起來,“你怎么敢肯定是他殺了人?”

  “本來我也只當是個意外,后來魯沙向我求婚,那時候的我還沒有忘記羅曼所以沒有答應他,”塔季楊娜說著將頭枕在我的胳膊上,調整了一下姿勢,“伊拉那個時候因為經(jīng)常見到羅曼和魯沙,所以她對魯沙沒有什么防備,有一天魯沙帶著伊拉出去玩,結果伊拉沒有回來?!闭f到這里她緩緩地坐起來,餐桌上擺放的蠟燭映出昏黃的燭光,照著她凹凸有致的身體,仿佛一尊女神的雕像一樣圣潔,“第二天我去找她,魯沙閃爍其詞,不肯告訴我伊拉在哪,我那個時候就知道出事了。原來是魯沙手下的一個衛(wèi)兵想要追求伊拉,但遭到了伊拉的拒絕,魯沙就偷偷地向伊拉喝的飲料里倒了些藥,結果伊拉的體質有些特殊,藥物摧毀了伊拉的理智,她開始攻擊在場的所有人,直到魯沙把她打倒在地,她的耳朵也就在那時候開始,再也聽不到聲音了?!?p>  我終于問出了那個一直以來我都想問的問題,“你怎么就敢肯定我會殺了他,或者說你就不怕我也是一個像他一樣的人嗎?”

  “呵呵呵,”塔季楊娜笑了幾聲,她的笑聲里有些隱隱約約的癲狂,“對我來說,殺死一個人渣的是不是另一個人渣根本沒有意義,我只想讓他死,就這么簡單。”

  我長嘆一口氣,說的也是,我這種人也沒有資格說些什么是非對錯,本來我做的事情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會做的。塔季楊娜看著躺在地上的我,微微歪頭,我也轉過臉去和她對視,她的眼神里滿是好奇,她應該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我,這也是她開始對我放下戒心的表現(xiàn)。

  “那你為什么要裝作不能說話?”我伸出手輕輕地撥弄她的發(fā)梢。

  塔季楊娜轉個身,趴在我的胸膛上,與我對視道“伊拉出了那樣的事,魯沙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保守秘密,如果我還想讓伊拉活著,我就不能讓他知道我得知了真相,于是我拿起刀,從自己的脖子開始劃到自己的胸口,說實話那個時候血多的讓我以為自己可能要死了,在荒郊野外,脖子上的血止不住的向外噴,那個時候我的意識已經(jīng)開始恍惚了。但是我想到了伊拉,想到了伊拉遭受的毒打,還有她遭受的屈辱,我必須活下去,至少活的要比魯沙久?!彼緱钅韧嶂^微微一笑,“不過好處就是在外人看來,伊拉聾了,我啞了,鎮(zhèn)上的人們很關照我們,這讓魯沙也不敢輕舉妄動,我一直在想辦法弄死魯沙,但是他不是在錫切斯的城堡里,就是身邊跟著一大隊隨從,這個時候你來了,看到你的種種反應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什么流浪的冒險者這么簡單?!闭f著塔季楊娜伸出食指輕輕地按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也笑了,“沒想到被你觀察的這么細致,我就好奇這些天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目光來自于哪,原來是你?!?p>  塔季楊娜繼續(xù)說道“那么,你究竟是誰呢?是哪里來的貴族,還是來拯救我的王子呢?”

  “真是王子的話,他不會在跟你交換秘密之后立刻上床吧?”我有些戲謔的問。

  “說不定哦,你不知道,女人的武器當然也包括自己的身體,而且現(xiàn)在跟我上床這件事,可是你握在我手里的把柄哦,如果你不按照我說的做的話,魯沙的獵狗就會追你追到天涯海角哦?”塔季楊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如果我說我是刺客,所有知道我真實身份的人都要死呢?”我語氣冰冷的問。

  塔季楊娜有一瞬間的停頓,隨后開口道“你要殺我?”

  “不排除這種可能?!?p>  “那你是不是也會殺了魯沙?”

  我沉默了。

  “如果你會殺了那個人渣,我的命你也盡可以拿去,但是按你說的,伊拉不知道你的真身,你也不會殺伊拉吧?”

  我有些無奈的笑道“你是不是習慣把人都想得太好了,如果我想,你和伊拉都可能會死啊?!?p>  一瞬間,在我做出反應之前,一柄泛著銀光的小刀抵在了我的喉嚨上,塔季楊娜的手按在我的腦門上迫使我仰起頭來露出脖子,而她手中的餐刀正在我上下滾動的喉結上待命?!按炭拖壬闶遣皇且舶雅讼氲奶昧耍课译m然現(xiàn)在是個文書,可我畢竟干過冒險者哦?”塔季楊娜滿意的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我突然笑了出來,這種死亡瞬間逼近的感覺真的是久違了,尤其是從女人身上散發(fā)出來,曾經(jīng)不是敵人就是魔物,偏偏這次是個床榻之上的枕邊人,她手里的刀就架在我的脖子上,我竟然會放松至此,這種情況當真可笑,“不過我有一個很冒失的問題想問你?!?p>  塔季楊娜看了看我,挑了挑眉毛,“你確定咱們兩個現(xiàn)在這種關系我還在乎你冒失不冒失嗎?”

  “既然你可以為了復仇和我上床,你為什么不直接去用一樣的手法去殺魯沙?”

  抵在喉嚨上的刀瞬間壓緊,我甚至感覺到了我的血順著脖子流了下來,看吧,我就知道會是這樣,我還提前告訴了塔季楊娜我的問題可能會有些失禮。我閉上了嘴,只用鼻子喘氣,用力地想下看,看向塔季楊娜的臉。

  塔季楊娜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連憤怒都沒有,她的雙眼死死的盯著手中的刀,看得出來,她是在和自己的內心做掙扎,究竟是因為我一句話的過失放過這個復仇的機會,還是讓我活著繼續(xù)她的計劃。而且有一件事我敢肯定,她一定也準備了我的葬身地,畢竟可是一個不知道從哪能掏出一把刀子的女人,而且搞不好她其實從一開始就把刀藏在隨手能拿到的地方。

  “你要羞辱我嗎?”塔季揚娜終于開口說話了,不過她的語氣已經(jīng)沒有了剛才的曖昧,只有冰冷刺骨的寒意。

  “是我失言了,我鄭重的向你道歉,塔季揚娜。”我努力的發(fā)出些聲音,誰知道她下一秒會不會直接把刀捅進我的脖子里。

  塔季揚娜呼出一陣長長的鼻息,看得出她正在努力的平復自己的情緒?!皟商欤瑑商熘畠任揖鸵?!”塔季揚娜終于說出了她給定的時限。

  我深吸一口氣,“三天。”我試圖把時間延長一點。

  脖子上的刀緩緩的貼到了頸動脈上,“兩天?!彼緭P娜用行動回答了我。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這種情況下我也只得點頭,“兩天,成交。”說實話要是我想,其實我可以在保住這條命的前提下反殺塔季揚娜,雖然會流點血,甚至可能會受些傷,比較重的那種,但是我還是可以做到的。

  但我不想這么做,我說不清為什么,是她的近乎癲狂的復仇欲望?她對伊拉的愛?還是我們之間的一夜溫存?可能都有,所以我還是決定不會對塔季揚娜怎么樣。

  塔季揚娜終于將刀子撤走,她直接向著身后一丟,那柄餐刀斜著插在了地上,我微微挑了一下眉毛,這個技術還真是蠻厲害的。緊接著塔季揚娜緩緩起身,跨坐在我身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我說“那我們來講講價錢吧?”

  “一枚金獅?!蔽铱粗利惖碾伢w說道。

  “再加一次難忘的交流?!彼緭P娜說著俯下身,輕輕的親吻上我的嘴唇。

  第二天清晨時分,我微微睜開雙眼,我先是瞇著眼睛打量著周圍,塔季揚娜靠在我的臂彎里,還在微微打鼾,我裝作還沒睡醒調整姿勢的樣子,緩緩掃過周圍的環(huán)境,不看不要緊,這一看我差點就直接做出了本能的反應,伊拉正拿著昨晚塔季揚娜抵在我脖子上的刀蹲在我們兩人的頭頂,她時而看看塔季揚娜,時而看看我,她手中的刀攥得很緊,看得出刀柄上有汗跡,看著眼前的場景,會不會是她想起了曾經(jīng)自己遇害的那個夜晚?伊拉攥著刀子的手漸漸顫抖起來,良久之后,她輕輕的把刀放在塔季揚娜的枕頭邊,然后躡手躡腳的上樓去了。

  我長舒一口氣,坐起身來,穿上自己的衣服。

  “原來你沒死在外邊?!碑斘医K于穿戴整齊站在衛(wèi)兵隊長魯沙眼前的時候,他沒好氣的看著我說道,“從今天開始,你睡凱恩的床,你要負責打掃馬廄還有清掃廁所,另外你的活動范圍只能到內墻為止,懂嗎?”他轉過身帶著我走進眼前高大的城堡,一邊說一邊指著周圍的建筑。

  錫切斯到底也是伯爵,他的城堡僅次于道朗親王的城堡,錫切斯的城堡一共有三道高大的圍墻,圍墻上布滿了箭塔,城堡外墻修成坡形,便于守軍居高臨下的打擊敵人,主堡恢弘無比,塔尖上插著錫切斯家族的紋章——獨眼巨人。

  我站在第一堵墻與第二堵墻之間的空地上,四處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這些城墻哪怕是從內側也不好攀爬,更不要說外側了,這么看來確實只有打入內部一條路可以走。

  魯沙看見我四處打量,不屑的說了一聲“鄉(xiāng)巴佬。”緊接著他沖我喊道,“除非是我或者伯爵大人本人的傳喚,否則不準進入內墻以內,不然的話有你好看。還有,伯爵大人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如果晚上是你站班的話不許提前離崗?!?p>  我點點頭,“明白了隊長,全都記住了?!?p>  魯沙嘖了一聲,轉身去往第三堵墻也就是內墻的大門,我看著魯沙的背影,他走路時甩動的手臂還有看誰都不爽的氣勢,我知道下次再見的話,他就是我手下的另一個無關緊要的亡魂。

  城堡內的衛(wèi)兵工作很簡單,但是很機械,每天固定的巡邏路線,然后是裝作受過很重的傷戰(zhàn)斗力下降,被那些自以為是的衛(wèi)兵一遍遍的打倒在地,我甚至覺得他們就是在借著訓練的名義在霸凌我這個新人,之后要去喂馬,打掃馬廄,還要為那些比我服役時間長的的衛(wèi)兵端屎端尿。說實話我倒也不是受不了這些,以前在戰(zhàn)場上為了活下去我生吃過敵人的肉,喝過他們的血,只不過我現(xiàn)在開始漸漸改變了,我開始期待起有一天他們發(fā)現(xiàn)他們的主子死了,隊長也死了,新來的人還消失了的時候,他們臉上會是什么表情。

  曾經(jīng)的我對這些是不屑一顧的,畢竟這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但我知道我在悄悄的做出改變,拜耶特,艾麗莎,戴安娜,還有塔季揚娜,是他們改變了我。讓我變得開始對屬于人的感情做出反應。

  夜晚的風吹在我的臉上,有些生疼,身上的布甲也變得冷硬無比,桑塔莉斯快要入冬了。我微微側目,果不其然,身邊跟我搭伙的那個年紀稍大一點的衛(wèi)兵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他應該是跑回去烤火了。我重新將目光投向墻下的小鎮(zhèn),深夜中一片死寂,仿佛死去的巨獸盤踞在城下。我微微抬頭,看向了小鎮(zhèn)之外的山丘,那里隱隱約約有一個小小的黑點,那就是塔季揚娜的家,不知道她以后有什么打算……

  “嘿,換哨了,”正在這么想著,身后傳來了其他衛(wèi)兵的聲音,“新來的,回去把屋子里全部收拾干凈,不然的話明天有你好看?!彼麘蛑o的說道。

  我一邊點頭一邊走下城墻,整個城堡只有兩個窗戶亮著光,其中一個隱隱約約可以聽見談話聲與咳嗽聲,我有很大的把握,錫切斯就在那。

  回到屋子里,只有一個胖的像是一條翻車魚一樣的衛(wèi)兵在里面呼呼大睡,我知道,這個時候衛(wèi)兵們基本都在外面巡視,要么就是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躲在哪個角落里賭博,我來到本來屬于凱恩的床前,脫下了船在外面的布甲和披風,露出本來身上穿著的皮甲,檢查好腰間和靴子里藏好的匕首與飛刀,隨后伸出手捋順了自己的頭發(fā),輕輕的撓了撓滿是胡茬的下巴,“好了,干活了?!闭f完,我轉身走出了衛(wèi)兵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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