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羽聞言激動道:“您是說,內(nèi)人她,也來了?”
冷芯看他這眼淚縱橫的模樣,到底有些心軟,她微微緩和了臉色:“夫人就在帳外,將軍可要見?”
張飛羽一聽這話,再也顧不得太多,快步跑了出去。
……
張飛羽急切地沖出軍帳,這架勢,把外面守營的士兵都嚇了一跳。
張飛羽看著這一同前來的人群里,只見一個頭發(fā)半白,身材瘦小的身影尤然突出。
雖然近乎五年未見,可他卻能一眼認出,那是他的妻。
張飛羽嘴唇微微顫抖著喚道:“萍兒”
方若萍原在帳外緊張不安地等著,突然聽到這許久未曾聽到過的聲音,她以為是自己幻聽了,卻還是忍不住四處張望。
張飛羽看妻子這迷迷糊糊的模樣,仿佛又回到了他們新婚時,那時,他也是常常這樣對著她的背影喚她名字。
只是那時,她是站在他們院子里的桃花樹下,而現(xiàn)在,她是站在這軍營里。
他快步上前,把這個埋在心底的人深深擁入懷中。
方若萍猝不及防地被人擁入懷中,她驚得險些跳起來,以為是遇到了登徒子。
可是熟悉的氣息隨之撲面而來,淚水就在這一瞬間,奪眶而出。
不知相擁了多久,方若萍突然捶打起張飛羽來,她邊哭邊打,邊打邊罵:“你這個混蛋,壞蛋,王八蛋!”
“對不起?!睆堬w羽任由她出氣,臉頰也被淚水沖刷,他微微仰頭,不想讓淚水滑落下來。
方若萍聽到這話突然停止了捶打,她又撲倒他懷里大哭起來。
五年來,因思念而積累的怨恨,隨著這句“對不起”瞬間煙消云散。
慢慢平復了情緒,方若萍拿著帕子抹了把眼淚,又幫張飛羽也擦拭了淚水。
她有些抽噎著問道:“你既然活著,為什么不回來,為什么不告訴我?”
她這么問著,又傷心委屈起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張飛羽任由她幫自己擦拭著臉頰,而他也細心用手幫她擦拭新流出的淚水。
聽到這話,他忙解釋道:“是我不好,當時皇上對我猜忌得緊,我也是怕連累你。而且,我怎么會不要你,只有你不要我的份。”
看著方若萍頭上的白發(fā)和眼角的皺紋,他心疼道:“這些年,辛苦你了。你放心,等回去了,我一定好好替你好好收拾那些旁支。”
方若萍聽他這么說,微抬頭問:“你同意歸降了?”
張飛羽無奈笑嘆道:“歸順是大勢所趨,早晚的事罷了?!?p> 他轉(zhuǎn)而看向方若萍:“這些年,我虧欠你良多,等我處理好這件事……”
他思量片刻保證道:“我保證,此番事了之后,我再也不做讓你擔驚受怕的事了?!?p> 看方若萍露出欣慰又有些羞澀的笑容,張飛羽更覺得這幾年委屈了妻子,心中五味雜陳。
歲月這把刀,于他是打磨,于她,卻是摧磨。
不顧旁人目光,他輕柔地再次把方若萍擁入了懷中。
……
冷芯看著張飛羽跑出去后,回眸掃過這突然變得很安靜的眾人。
她微微勾唇:“怎么,不出去瞧瞧?”
那之前嗆聲的將軍面上明顯有尷尬之色,他微微訕笑道:“不了,既是大哥的家事,我們就不湊熱鬧了?!?p> 直到現(xiàn)在,他看冷芯,才找到了當初在魔教見到的魔教教主的感覺。
回憶起當初在魔教受的那些教訓,他默默打了個寒戰(zhàn),面上也老實了不少。
他微垂著頭為自己剛剛的無禮辯解道:“在下看教主大人變化良多,以為您是假冒的,方才若有冒犯之處,還望見諒。”
冷芯不在意地擺擺手:“我這些年確實是收心養(yǎng)性變了不少,你一時忘了我的身份,也屬正常?!?p> 那人一聽這話,心里更是心虛,他默默縮了縮脖子,閉上嘴,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冷芯微抬眼皮掃了眾人一眼,又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她狀似閑談道:“我是真不明白,你們這所謂的堅持,堅持的到底是什么?!?p> 她輕笑一聲:“我不知道,你們可還有家室或是親人,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也像張將軍的家人一般,苦等著,死等著各位回家?!?p> 有幾個三十出頭的將軍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眶都有些泛起紅來。
冷芯突然話頭一轉(zhuǎn)道:“你們不是都好奇,為何我會前來勸降嗎?”
她微微瞇起眼,陷入回憶:“我曾問過安樂大帝,問他,統(tǒng)一天下是為了什么。他說,是為了百姓,為了遠離戰(zhàn)爭?!?p> “我想,或許,這就是他能在短短三年,就近乎完成統(tǒng)一天下的大業(yè)的原因?!?p> 她面露向往:“天下一家,四海升平,試問何人不想如此?”
在場眾人,包括張賢和這十二位主將,聞言,多少都有些動容。
冷芯觀察著眾人的神態(tài),心知已經(jīng)說得差不多了,而且,她也知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于是點到為止。
整個軍帳中都陷入安靜,每個人都沉默著,可此時的安靜不似最初的劍拔弩張,而是非常平和。
大概就這樣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冷芯看張飛羽還不回來,只覺得這樣干等著,實在是有些無趣。
于是她在心里思量一番,又話家常般開口:“你們不好奇,當初,我為什么救你們嗎?”
那絡腮胡子很給面子地配合道:“愿聞其詳。”
冷芯溫聲道:“其實,我當初救你們,于當時的天下局勢來說,我算是通敵?!?p> “可是,我不但救了,還把你們當成軍隊,去對抗了當時的初元朝的軍隊。”
說起當初的情景,這十二個人瞬間想到了自己當初“以一當萬”,險些戰(zhàn)死的慘烈情景。
他們都有些不明白冷芯為何說起這個,且不說,會不會因為這些并不愉快的過往,引起他們的怨恨。
他們可認出來了,那安軍主帥張賢也在這呢,她不怕張賢聽到了心存芥蒂嗎?
瞧瞧,這位張元帥現(xiàn)在就有些變了臉色,要不是他們在場,怕是都會沖到冷芯面前質(zhì)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