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很不習(xí)慣被人盯著看,在許青的目光下,臉頰微紅,視線垂到地上。
“你怎么……認識我?”
許青疑道,他確認這是兩人首次相見。
少女搖了搖頭,“是水堇?!?p> “她是我的好朋友,經(jīng)常從她口中,聽到你的名字?!?p> 說到邵水堇,少女目光憂傷,想來也是想到了離別,心情不佳。
“她,也是我朋友。”
許青嘆聲附應(yīng),既然被叫住了,他不著急回去,就地坐在門前的門檻上,看著院落的繁花,思緒紛飛。
“我初次來到寨子,就是住在這里,重傷昏迷,在床上躺了數(shù)天,是水堇妹妹給我端水喂飯,陪我聊天,也是她攙扶著我,在這院子里看繁花,看浮云。我們一起蒙堂學(xué)習(xí),一起……”
景致未變,人兒已遠,內(nèi)心中,總歸是有些悵然。
許青一直說著,而少女也很有耐心,認真傾聽。
她仿佛能感受到他話語里的不舍、追憶、思念等復(fù)雜情緒,看向他背影的目光里,慢慢少了一些清冷。
或許,是同病相憐吧,兩個人,在空曠的醫(yī)舍內(nèi),都在為朋友的離開而傷感。
等許青說完,兩人之間又是一段好長的沉默。
“以后,還會見面的,對吧?!?p> 少女空靈的聲音打破這份沉默,語氣有著連自己都不確定的意味。
然后她轉(zhuǎn)過輪椅,移動到正堂的桌子旁邊,上面擺著一些物件。
她說道:“既然你是許青,這桌上的東西,是婆婆留給你的,你取走吧?!?p> 東西?什么東西?
許青反過神,詫異的回頭,視線所及,果然在正堂的桌上看到一些物件。
婆婆怎么會留東西給他?
他站起身,撫了下身上灰塵,來到桌前。
桌上擺放著三件物什,一張卷起的妖獸獸皮,一本厚約一指的漆黑經(jīng)書,還有三個青瓷瓶。
青瓷瓶太眼熟了,跟邵水堇昨晚送他的丹藥瓷瓶是一個樣式。
許青沒理會丹瓶,率先拿起那卷獸皮,展開一看竟是一封信箋,想必是藥婆婆走前有些交代。
于是,他快速的瀏覽,這一會的工夫,他的臉色就不斷地變幻。
藥婆婆信里說,緣起緣滅,此次一走,她們與磐石寨的緣分算是斷了,與磐石寨的人或許此生不會再有交集。
主要是讓許青等人不要去找她孫女,那字里行間的意思是,水堇覺醒了圣位資質(zhì),與他們不是一個階層,這之間的差距會越來越大,所以,不想讓這段塵緣耽誤水堇。
許青讀到這里時,眉眼都紅了,這說的是什么話,怎么就耽擱水堇了。
不過,他強壓下心底的憤怒,繼續(xù)往下讀。
另一件事,就是桌上的那本經(jīng)書,這本無名黑經(jīng),是一部非常逆天的丹道秘典。
因為婆婆自己無法修煉,除了水堇又無其余親人,就拿它與許青做場交易。
這部秘典黑經(jīng),就當做交易的酬勞,送給許青,但她要許青答應(yīng),盡快學(xué)會上面的內(nèi)容,為白仙兒煉制壓制傷勢的丹藥,為這個少女續(xù)命。
雖信上說起緣分斷滅,但婆婆心里依然記掛著這個少女,倒也不是特別不近人情。
而那位被婆婆記掛的白仙兒,就是許青身旁的絕美少女。
許青看完信箋,卷起獸皮塞入衣衫內(nèi)。
此刻心情糾葛復(fù)雜,有對藥婆婆埋怨,也有對她贈送黑經(jīng)和丹藥的感激,還有對她囑托之事的沉重,與對白仙兒命運的惋惜。
白仙兒的名字,許青從李鐵柱的嘴里聽了太多遍,磐石寨兩大絕頂美少女。
邵水堇是其一,另一位,就是眼前的白仙兒。
聽說,白仙兒在去年靈師覺醒時,儀式失敗了,身體遭受重創(chuàng),氣海被毀,無法修煉。
注定,此生與靈師無緣。
沒想到,她的情況嚴重至此,竟需要丹藥來續(xù)命,真是紅顏薄命。
許青看了一眼少女清瘦的身影,以一部秘典保下她一命,看來婆婆是很疼惜她啊。
這么美的人兒,若是韶華短逝,著實太讓人痛心。
許青沉思片刻,捧起那本無名經(jīng)書,書皮是樹脂澆成,漆黑如墨,聞著有一股桑麻的幽香,皮上未標注書名,怪不得叫無名黑經(jīng)。
翻開之后,紙張是某種獸皮材質(zhì),燙金字體,有些地方配著簡略圖畫。
看了幾頁后,許青心中有了大概了解,這里面記載的是非常陰損的毒丹之術(shù)。
煉丹之術(shù),用毒之法,其實,都是殊途同歸。
記得藥婆婆修習(xí)的乃是醫(yī)丹之術(shù),確實不易再觸碰毒丹之術(shù)。
不過,許青覺得無所謂,力量是沒有邪惡之說,自古唯有人心,才分邪惡。
放下黑經(jīng),許青這才拿起那三瓶丹藥,打開放在鼻尖,分別聞了聞,是回氣丹,烏毒丹和聚海丹。
每瓶各有三顆丹藥,算是很慷慨了。
收起這些物品,找了個繩子把黑經(jīng)背在身后,許青半晌不言。
只是,他端正了身體,面對少女作揖道:“多謝仙兒姑娘告知,婆婆信中囑托,我會盡快去做?!?p> 少女搖頭,“不用謝我,等在這里,亦是婆婆吩咐我的。至于,續(xù)命的丹藥,盡心就好,婆婆走之前,已經(jīng)為我留了兩個月的分量?!?p> 兩個月的分量,丹藥一斷,若無后繼,則香消玉殞。
說起續(xù)命,牽扯到生死的事情,白仙兒卻一臉平靜,好像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事。
許青暗暗估量,兩個月,時間緊了些,若無神庭搗亂,他很有信心在兩個月煉出續(xù)命丹藥。
“既然此間事了,我也該回去了?!?p> 白仙兒淡然道,纖瘦的手掌,握著輪圈,就要離開。
“仙兒——!”
院落中忽然傳來呼喊聲,打斷白仙兒的舉動,聽到那個聲音,她握著輪圈的手緊了緊,青筋畢露。
一道魁梧的身影從半空中砸落下來,掀起一團煙塵,那身影在看到屋舍內(nèi)的少女時,眼睛銳亮如晨星,剛毅的臉上展露出喜悅。
“仙兒,我剛剛?cè)チ四愕淖√帲l(fā)現(xiàn)你沒在,我就猜到你肯定會來這兒。”
少年身材高大,自顧說著,站在屋門前的身軀,把大部分的光亮擋住,屋內(nèi)瞬間昏暗下來,而他明亮的目光里,映的全是少女的身影。
“少寨主找我有何事?”
少女看到那人到來,眉宇間掛著煩悶,語氣相當生份。
“仙兒,跟你說了多少遍了,直呼我名字即可,少寨主的稱呼,還是莫要提了?!?p> 少年臉龐上微現(xiàn)不愉,但看向少女的眼眸卻充滿了寵溺。
“我剛從山上下來,遇到一株掛滿香果的樹,采下了些果子,我嘗過一顆,果肉香甜,鮮嫩多汁,就想著給你送一些,讓你也嘗嘗?!?p> 許青往屋舍的暗影里躲了躲,聽著兩人的對話,嘴角譏笑,這是郎有情妾無意的戲碼。
不過,白仙兒對這個少年的稱呼,卻讓他多少有些意動。
少寨主!
原來,他就是趙典,磐石寨現(xiàn)任寨主趙九獅的兒子。
去年覺醒極品資質(zhì),獨領(lǐng)風(fēng)騷,短短一年間,就修煉到了靈海境大圓滿,即將進入種靈境。
聽說,趙九獅已經(jīng)為他準備好種靈所需的「靈種」,是一只五級妖獸「暴血猿」。
這只暴血猿,廢了寨子好大氣力才捕獲到,據(jù)說,在凝練靈種時,在暴血猿體內(nèi)發(fā)現(xiàn)了一絲極其稀薄的朱厭精血。
「朱厭」是蠻荒異種,大兇之物,在遠古時期,成年朱厭的實力,能與龍鳳比肩。
只是,雖然知道趙典的身份,許青卻不打算上前認識,李鐵柱曾說,趙典這人賊虛偽。
許青抱著手臂,津津有味的看著兩人,也覺這趙典特虛偽。
雖然在佳人面前極力表現(xiàn)自己的關(guān)心與溫柔,但痕跡太明顯了,很刻意,不如自己靈師堂前的一番表演,每個細節(jié)都是發(fā)自肺腑的。
許青像個小透明躲在一邊,在心里不斷對趙典評頭論足,酸酸的,跟嚼了酸杏似的。
要不是這趙典打斷,他說不定有機會送白仙兒回去,但他絕對是不會承認這種醋意心理。
不就是長得魁梧些,實力強大些,身份高貴些,男人氣概……濃郁些,除了這些,你還有啥!啊,你還有個啥!
這么一比對,許青心里更酸了。
“勞少寨主關(guān)心了,仙兒自己能照顧好自己。我累了,想回去歇息,還請少寨主把路讓開?!?p> 白仙兒一直不喜這個糾纏自己的少寨主,但這趙典卻一直無視自己的冷拒,經(jīng)常找尋各種理由來找自己,讓她倍感心累。
自己覺醒失敗,已是淪落成一介凡人,生命之火也不知哪天就熄滅了。
而趙典,貴為少寨主,天資卓絕,前途無量,兩人之間的差距,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哪怕趙典喜歡自己,想娶自己,寨主趙九獅也不會同意。
自從受傷之后,白仙兒對很多事情,已經(jīng)看的比以前通透許多,自是不想與趙典有過多的糾葛。
“也好,甜果我都洗好,放在你的住處了,既然仙兒累了,那我來推你回去吧。”
趙典依舊一副熱情的做派,想去推白仙兒,但白仙兒卻阻止了他。
白仙兒開始心生不耐,欺霜賽雪的臉頰上冰霜密布,看到許青躲在一旁,她眼神忽的閃過一絲狡黠。
“許青,你來推我?!?p> 白仙兒話落,許青愣了當場,不敢相信的指了指自己,不過,他心里樂開了花,任你花言巧語如何,仙兒還是選擇了我。
許青覺得自己臉皮真厚,然后又安慰自己道,不能妄自菲薄,咱也有很多優(yōu)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