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荊!”
樹枝之上,那個中年人同樣放出妖識,回應的言簡意賅。
地上那人疑道,血荊山的妖族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要知道,妖族有很強的領(lǐng)地意識,這里是常磐山地界,自然就屬于常磐山妖族,突然冒出一個血荊山的妖族,怎能不讓妖疑惑。
黑影似是不愉,緊接著問出兩個問題:“敢問,此來為何?目的是否一致?”
那中年人搖了搖頭,也不管對方能不能看得清。
“既如此,請兄弟不要打擾我等行事?!?p> 這番交流之后,地面上的黑影率先收回妖識,身影慢慢變淡,隨風消逝。
而那樹上的強者,碧色瞳眸掃了一眼許青的位置,嗖的一聲,跟著消失不見。
兩只妖族相互忌憚,都選擇暫時退避,隱藏起來,這倒讓許青躲過了一劫。
只是,兩人境界太高,以許青的淺顯修為,對剛剛的一幕竟然沒有一絲察覺。
只有在樹上的強者離去時,他的意識才產(chǎn)生一絲微弱的感應,讓他從修煉中醒來。
老林之中,光線昏暗,露水深濃,幽深的山里傳來若有若無的獸嘯禽啼。
許青借助靈力增強視線,雙眸青藍澄澈,他的目光投向不遠處的樹上,那里空空蕩蕩,并無異狀,
許青以為只是飛鳥掠過,于是不再在意。
接下來幾日,許青一直躲在后山里修煉靈術(shù),只有在星海傾覆的夜間方才回到飛澗峰的住處休息。
而那次小聚之后,初次相識的少年們再次發(fā)現(xiàn),那天之后,他們又一次的失去了許青的蹤跡,就連李鐵柱白日里去找過幾次,也沒見到許青的身影。
這個神秘少年的作為,倒是小小刺激到了飛澗峰的同窗們,造成了飛澗峰短期內(nèi)的一個閉關(guān)高潮。
“木刺——!”
后山深林之中,一聲令人驚悚的喊叫,在老林間傳蕩,緊隨著一聲清脆地咔嚓聲,林中的一棵手臂粗細的椿樹被一道疾速的鞭影掃過,轟然的倒下。
椿木砸在鋪滿落葉的山地上,掀起一陣碎葉塵埃。
許青的身影從半空中激射落下,胸腹急促起伏,看著倒地的樹木,內(nèi)心卻是舒爽之極。
“四天了,木刺靈術(shù),終于有所小成?!?p> 他喘著粗氣說道,臉上的笑容明媚而激動。
只是,他現(xiàn)在的模樣看上去有些奇特,整個右臂衣衫盡碎,露出一截如似山精鬼怪般的異類臂膀,那臂膀枯硬斑駁,仿佛只有一層死皮黏在白骨之上,丑陋不堪。
這便是他苦修四日的成果,妖化后的手臂。
這手臂伸縮自如,伸長時如現(xiàn)在這般約一丈多長,縮短時與正常手臂一般,木刺化的手臂,長滿了鋒利堅硬的細小短刺,看上去猙獰可怖。
但經(jīng)過這番試驗,靈術(shù)的攻擊力卻不容小覷。
唰!
許青大笑一聲,再次舞動手臂,兇怖的木刺破空而去,氣勢兇橫,積厚的枯葉被吹得四散漂浮,半空中,那些被木刺絞到的落葉,碎散如雪,翩翩而落。
哈!
許青一直怒喝,木刺手臂狠狠的砸在那棵倒下的椿樹上,樹木應聲斷裂,木屑枯葉爆散開來。
見著這一幕,他放聲大笑,手臂收回后,那丈余長的丑陋臂膀,在瞬息間縮短,化作一根尺余長的木锏,他疾沖向身前的千年巨樹,嘭的悶響一下,木锏毫不費力的扎進那棵古樹體內(nèi)。
“想不到這木刺竟然如此靈巧,如此鋒利?!?p> 許青拔出木锏,古樹上留下一個深邃的傷口,許青滿意地笑著,散去靈術(shù),那木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成正常手臂。
這般猛烈的攻勢下,那條右臂光滑無痕,并沒留下一點傷痕,他的心中頗為興奮。
啪啪啪!
忽然,老林間傳來一陣鼓掌之聲,突兀而空幽,好像從四面八方響起,許青心生警覺,沒來由的心中一慌,整個人猶如警惕的雄獅,本能的做出防御姿態(tài),木刺化的手臂擋在身前。
“誰在此處?”
他低喝一聲,心里冒出一絲驚慌,謹慎的觀察著四周。
深林靜謐,等了片刻,一道筆直身影才從右前方的古樹后走了出來,他身高九尺,一頭粗密的棕黃頭發(fā),濃眉星目,每一步都極為沉穩(wěn)。
許青從他身上沒感受到任何靈師氣息,這人就像個普通人,毫無威脅,但此刻,許青反而更加緊張,額頭上都冒出細汗。
試想,一個沒有靈力的凡人,怎么敢跑到這危險潛伏的后山來。
“你是什么人?為何在此偷窺?!?p> 許青見那人一直靠近,如臨大敵,木锏散發(fā)著嗜人的鋒芒,只是,那人在距離他三丈開外便停下了腳步。
“你不用害怕,我只是個流浪者?!?p> 那人嗓音低沉,很有磁性,說話時語氣冷淡,仿佛不帶一絲情感:“今日路過此地,感應到這邊的靈力波動,遂過來查看,不想打擾到小朋友,抱歉!”
彬彬一揖,動作生澀,那人面無表情,目光朝許青身上瞟來。
只此一瞥,許青頓時心里有些發(fā)毛,惴惴不安,但表面上裝作若無其事,硬著頭皮與他對望。
“小子圖個安靜,躲在此處修煉靈術(shù),如今修煉結(jié)束,那不打擾先生了,就此別過?!?p> 雖不知那人來路,但僅是平靜的一眼,就讓他生出危機感,這人絕不像看上去那么簡單,還是盡量遠離為上。
抱拳還禮之后,許青一直在往后緩緩退走,不敢把背后暴露給這個突兀出現(xiàn)的陌生人,
“不妨,既然見了面,那便是緣分?!蹦侨俗旖巧蠐P,驀然從許青眼前消失,再出現(xiàn)時已在許青的背后:“我途徑此地,想向小友打聽些事情?!?p> 許青急忙轉(zhuǎn)身,眼神虛瞇,木刺橫在身前,這人眨眼間就在他眼前消失,攔住自己的去路,看來今天怕是不好離開了。
心里擔憂無比,但許青面上依然笑容燦爛,強作鎮(zhèn)定道:“先生想打聽何事?”
“聽說此處名為常磐,山脈綿延,妖禽頗多,我來此呢,是為捕捉一種猿種妖獸,聽聞這附近有一只幼猿出沒,不知你可曾見過?”
“這不曾見過?!痹S青摸著下巴,作沉思狀:“我只是今日才到這里修煉,實力低下,并不敢深入?yún)擦?,若先生信得過,我們村子就在附近,先生可愿與我一塊進村,向叔伯們問詢一番?”
說這話時,許青視線緊盯著那人,若你是正常人,不敢不跟我去寨子里吧。
“哦?在這深山惡水之中,竟有同族的村寨,幸甚!那倒值得一去?!蹦侨它c點頭,逼近幾步,謙恭有禮:“那勞煩小友引薦帶路,我確厚顏叨擾了?!?p> 許青跟著后退,與他拉開距離,擺了擺手,連道不敢:“先生請?!?p> 兩人表面上和顏悅色,你善我友,像極了蒙堂時文堂先生與學子之間對答,但無形之中,彼此氣機卻早就牢牢鎖定對方。
許青暗自調(diào)集靈力,精神緊繃,朝著那人笑了笑,打算先把他領(lǐng)進村寨內(nèi),有什么問題,進了寨子就由不得他了。
但是,就在他微微側(cè)臉的剎那,他忽然感到刺骨的寒意,脖頸上的絨毛剎那間立了起來,許青沒有回身查看,而是順勢一矮,身體像個刺猬卷縮成團往前翻滾。
那人果然還是出手了,趁他側(cè)身之際,猛然暴起,手掌如鷹爪般抓向自己的脖頸,勢大力沉,兇悍滔滔。
“咦。”
醞釀已久的一招,竟然被獵物躲了過去,那人輕咦一聲,像是沒想到自己會失手,稍微一頓,他手下攻勢不減。
噌!
不待許青起身,身后再次傳來破空之聲,許青心下大驚,這人好快的反應速度,他手肘用勁抵在地面,身體借力往一側(cè)滾去。
雖然身影很狼狽,但總歸是再次躲避了那人的攻勢。
“哼,小滑頭?!?p> 見兩招都未抓住目標,那人怒哼一聲,有些生氣,手腳并用,攔住許青的翻滾,腳掌在地上一鏟,把許青掀到半空之中。
無處借力,許青面色大變,心中頓時慌亂,急切之下,他手臂上的木刺瘋狂生長,像一根狼牙棒,借助下落之威,他大喊著砸向那人。
“挺聰明??!”
那人從容不迫的迎上去,目光炯炯,唰的一聲,他用肉體硬接下木刺,許青大驚,木刺首次出擊,卻并未建功,連那人的皮膚都沒刺透。
難道是個橫練體修的高手,許青感覺通體冰涼,不作遲疑,一擊無果就想借勢逃離,只是,蒲扇大的手掌猛然出現(xiàn),掐住他的脖子。
“咯咯……”
脖頸部位脆弱異常,那人力氣極大,許青被提著懸在半空,短短三四息,他的臉色就醬紫一片,呼吸變得困難,眼神里驚恐萬分,不停用手拍打那個青綠色的巨臂。
“松手,松……手?!?p> 無法呼吸,胸腔仿佛要炸開一般,許青瞳孔微微外凸,血絲密布,他感覺自己真的要死了。
“不跑了吧?!蹦侨死淠恼f道。
許青微弱的搖了搖頭,攥住他的手掌忽的松開,許青終于得到解脫,趴在地上不停的干嘔,鼻腔和嘴巴吃力的吸著空氣,身體止不住的抽搐,好像脫水的魚兒,甫一回到水面,依然翻著泛白的肚皮在掙扎。
顫抖了一會后,許青方才覺得重新活過來,眼神略帶恐懼的看著眼前的那人,只是,此刻那人形象大變,完全看不出人類的特征。
他像一座一丈多高的小肉山,身軀魁梧龐大,赤瞳黃發(fā),青面獠牙,一股重若山岳的壓迫感撲面襲來,讓許青的臉色更加難看。
“我是山鬼一族,人類,你不誠實,若不是這幾日我一直躲在你身邊,還真被你騙了?!憋@出真身的妖族強者,聲音粗狂,說出的話更讓許青如墜冰窟。
怪不得他沒唬住這大個子,敢情這幾日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這廝監(jiān)視了,只是,他為何不在前幾日就動手,許青垂著眼瞼,內(nèi)心又驚又怕。
腦海中快速的思索對策,許青面龐上無法再保持平靜,聲音輕顫,試著問道:“山鬼前輩想知道幼猿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