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正午,中宣城的集市上依然人來人往,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熱鬧非凡。
“哇,這中宣果然不一樣,比起湘池要熱鬧不少呢!原來南朝還有這樣有趣的地方!”紅衣少女邊走邊跳,似乎對于眼前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身旁的白衣男子面無表情,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粗矍暗募t衣少女仿佛勝過這驕陽的一抹火紅焰火,歡快有節(jié)奏的在人潮中如精靈一般跳躍。
他們終于來到中宣了。
那日在湘池城外的宣河之上,靠著三生劫持了突磨達(dá)做威脅,他們逃過了突磨虜?shù)膰鷼?。一直到離開湘池后第三日,才放下了突磨達(dá)。同時也接到了家鄉(xiāng)的消息,北國臨霜,緯錄,萼水三城戰(zhàn)局吃緊,三生于中途改線回臨霜。他們?nèi)藙t繼續(xù)南下,趕往中宣。
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一位紅衣少女,一位白衣公子,還有一位永遠(yuǎn)藏在暗中的冷艷黑玫瑰。
阿九在路邊的小攤上買了兩個包子,高興的跑回舒云逸身前,一口咬下一大塊,包子十分美味,阿九的小嘴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她將另外一個遞給舒云逸,“公子,吃包子,很好吃的!”
舒云逸說道:“不著急吃包子,前面還有更好吃的,我?guī)闳コ??!?p> “唔?!卑⒕诺淖彀鸵呀?jīng)被包子塞滿了,聽說有更好吃的,連忙點點頭。將另一只包子收了起來。
舒云逸帶著阿九在人潮中穿梭著,不同于阿九的各種東瞄西瞅,左顧右盼。舒云逸的眼神深邃而凝重,一直看著道路的盡頭,他看到道路的盡頭有人,有房子。他看到房子后面還有房子,還有亭臺,還有樓閣,還有花園,還有假山。他看到這一切一切繁華的后面,卻是北國諸城的淪陷,有食不果腹的北國人民,有苦苦堅守的北國將士。他看到家鄉(xiāng)荒涼的后面,有一座威嚴(yán)肅穆的將軍府,有一位十八年來一直屹立于四海八荒的大將軍。
舒云逸帶著阿九,就這樣走了一小會兒,聽到前方一陣嘈雜聲音。
二人尋聲望去,一街樓閣之間,夾著一間縱橫約二丈的酒肆,相對于滿街樓閣而言,酒肆顯得格格不入,十分寒酸,四周連堵圍墻的沒有,不遮風(fēng),也不擋雨。四根立柱,支上一個頂棚,就這樣生生安插在各種雕梁畫棟之間。只有臨街的一桿大旗,上面一個已近褪色的“酒”字,讓人知道這處場所的意義。
酒肆內(nèi)沒有廚房,所謂的廚房,就是旁邊一張長桌,長桌上方掛著一些鹵肉燒鴨,桌上案板菜刀,一口粗碗,裝著幾個銅板。長桌前擺著四張方桌,三張都空著,生意仿佛十分慘淡,偏偏東角的一張酒桌,被人圍得水泄不通。只聽到眾人圍著酒桌呼喊呵斥,卻看不見里面到底有啥。而這些人看上去都是一些平常百姓,粗布麻衣,有的著草履,有的干脆就光著腳。很明顯,這家酒肆和他們之前看到的各種酒樓都不一樣,只是些平常人,甚至是底層人消費(fèi)的地方。
阿九天性不羈,頓時來了興趣,但她知道舒云逸向來不愛此種場合。只能按捺自己的想法,撇撇嘴,略帶失落的繼續(xù)跟在舒云逸身后。
“百樓從中一展棚,八寶珍珠盡于中。阿九,可愿意嘗嘗這酒肆的珍珠八寶鴨?”舒云逸說道。
這里就是公子前面說的有更好吃的地方?這掛著的幾只鹵鴨子,叫珍珠八寶鴨?不過阿九想去這酒肆看看熱鬧,正愁不知如何開口。聽到舒云逸如此一說,不及細(xì)想,連忙答應(yīng):“好呀好呀,去嘗嘗,去嘗嘗!”
二人走進(jìn)酒肆,隨意坐上一張空桌。
阿九叫道:“店小二店小二,聽說你這里的鴨子燒的不錯,給我們來一只。”她叫著店小二,眼睛卻從進(jìn)門開始就沒有離開過東角的那張圍滿了人桌子。
原來這桌有兩位客人正在比拼酒量,阿九看不到里面的人,只聽到圍觀的眾人仿佛十分感興趣,嘴里一齊喊著:“喝!喝!喝!”然后里面的人似乎喝完了一碗,只見幾個銅板從人群中飛出,一個接一個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叮叮當(dāng)當(dāng)”落入長桌上的那口粗碗之中,“來兩只鴨子給大伙兒分了!”一個聲音從最里面?zhèn)鞒觥1娙斯恼坪炔?,又接著繼續(xù)慫叫著另一位繼續(xù)喝。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已經(jīng)喝了多少,但是能把酒喝到如此熱鬧,定是兩位酒量超群的漢子。
阿九掏出一只精致的白玉杯置于桌上,然后拿出隨身攜帶的水壺倒上一杯。
此時店小二才慢慢悠悠的走了過來,將抹布懶洋洋地往肩上一搭?!罢渲榘藢汎喴恢?,紋銀十兩?!?p> 阿九一愣,方才明明見到扔銅板那人,才幾個銅板就要了兩只鴨子。到自己這里竟然變成十兩銀子一只。這分明就是宰客嗎,黑店。
“喂,別以為我們是外地口音就能如此宰客,我方才明明看到那桌的客人七八個銅錢就要了兩只鴨子。我們一只鴨子要十兩銀子,你這小兒也太不厚道了吧!”阿九沒好氣地說道。
“小店規(guī)矩,綢緞十兩,布衣三文,看二位客官這一身綾羅綢緞,十兩銀子不多。”店小二說道。
“誒?你這潑皮的店小二,這是多不多的問題嗎?生意哪有如此······”
阿九正要好好爭論一番,卻被舒云逸揮手?jǐn)r住。
“十兩就十兩,我們要一只。”舒云逸淡淡說道。
阿九撅著小嘴狠狠瞪了店小二一眼,店小二撇撇嘴,似是勝利一般轉(zhuǎn)身朝著案板走去。
阿九也懶得再去多想,不等上菜,已迫不及待朝著東角那張圍滿的人的桌子走去,側(cè)著身子往里面擠,想想看看熱鬧。
圍觀的眾人正鬧的起勁,突然身邊一位清麗的紅衣少女?dāng)D了過來,毫不避諱貼著眾人的身子往里擠,這些大男人卻突然好像不好意思一般,紛紛側(cè)開身,讓出一點位置,阿九這就這樣不怎么費(fèi)力就到了前頭。
只見桌前兩人對立而坐,一位彪形大漢身形壯碩,這三月天氣卻光著膀子,臉上身上隱隱有汗水滲出,黝黑的臉上泛出淺淺的紅色,顯然已喝了不少,身體卻坐得端正筆直,狠狠盯著對面的人。對面坐著一位小伙子,身上青色的布衣已經(jīng)很舊了,酒量似乎比不上這大漢,一手在桌上支著頭,晃晃悠悠,隨時要倒一般,另一只手卻還端著一口大碗“咕嚕咕?!钡暮龋煌刖坪攘撕靡粫翰藕韧?,打了一個長長得酒嗝,將碗隨手往桌上一放,醉暈暈地說道:“該···該你了!”話一說完,身旁圍觀的眾人又接著起哄,“喝,喝,喝!”
阿九看眾人喊得如此起勁,不明所以,但是一向愛熱鬧的她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也隨著眾人一起喊起來。
那光膀子的大漢二話不說,端起桌上的一碗酒,一飲而盡,喝完將酒碗穩(wěn)穩(wěn)地放在桌上。
阿九只覺得稀奇,原來這南朝中人喝酒還能這么喝,看著兩人來來回回已經(jīng)喝了十幾碗,自己桌上十兩銀子一只的鴨子都沒功夫去嘗一嘗,隨著眾人一起起哄鬧得不亦樂乎。
眾人看到一位少女夾雜在他們中間,隨著一起大呼小喝,起先都覺得奇怪,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但慢慢發(fā)覺這少女卻毫無顧忌,鬧得仿佛比他們還開心,只覺得這女子天真爛漫,甚是可愛,便都不再理會。
此時又輪到那位青衣小伙子喝了,經(jīng)過方才的十幾碗,他的身體已經(jīng)有些搖晃了,感覺他的背部都一直靠在后方圍觀人的身上,倘若無人圍觀的話,就隨時要倒一般。他努力直起身子,下巴已經(jīng)貼到了胸前,瞅著對面依然坐得筆直的大漢說道:“呃,看你那熊樣,喝了這么多還杵在那···呃,杵在那跟頭熊一樣,這上好的‘竹葉青’都被你浪費(fèi)了,呃,我至多再跟你喝三碗,最后三碗,我就不喝了,我不喝了!”說完端起碗喝起來,比上一碗喝得又慢了一些,阿九看得都有些著急,這小伙子,一碗比一碗慢,這十幾碗下來,已經(jīng)成了蝸牛的速度,費(fèi)了好一會兒才把碗中的酒喝盡,喝完還不忘把酒碗舉得高高的,伸出舌頭,讓碗中剩余的酒滴在舌頭之上,顯示自己已喝得干干凈凈。阿九不由得露出鄙夷的神情。
只是身邊圍觀的眾人聽說這小伙子只能喝下三碗酒了,都面面相覷,突然之間都沉默了,完全沒有之前熱鬧的興致。那位大漢喝下一碗酒的時候,大家都沒有跟著起哄,只有阿九還獨自一人喊了幾下“喝,喝···”才喊兩聲,阿九也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只聽到她一人的聲音突兀的還在喊,于是她趕緊閉嘴,跟著眾人一起默默觀看。
轉(zhuǎn)眼間已到第三碗酒,青衣小伙子一邊打著酒嗝一邊慢吞吞地把第三碗酒灌進(jìn)肚子里,一邊搖著頭一邊擺著手:“不喝了不喝了!老李啊,這最后···最后一碗酒,你喝了,喝了還能走出去,就算我輸了,你打傷老張和他兒子,搶他攤位的事兒,我就不管了!”
原來這倆喝酒拼酒還有這樣的彩頭,圍觀眾人聽到青衣少年如此說,臉上瞬間布滿憂心,顯然他們是希望這個小伙子能贏的。
只見那位大漢“哼”了一聲,端起酒碗一飲而盡。放下酒碗說道:“都說只要能喝得過你蘇陌離,你便不插手個人恩怨,我希望你能信守承諾?!?p> 原來這位青衣少年叫蘇陌離,眼下這位大漢把第三碗酒喝完了,看來這叫蘇陌離的酒量也不怎么樣,還想幫人出頭。敢情這圍觀的眾人不是看熱鬧的,都是給這小伙子加油的。這下如何下的來臺。阿九心里想。
蘇陌離歪歪脖子,一副非常無奈的神情,說道“這天天李家長張家短的,一有點事就要找我喝酒,我就算是個酒桶也裝不下這么多啊?!?p> 圍觀的眾人有的嘆氣,有的搖頭。
那位與他對飲的大漢也沒有多么高興,因為他知道,他現(xiàn)在看到的蘇陌離和他聽到的蘇陌離太不一樣了,他站起身準(zhǔn)備離開,可是才剛剛起身,便突然雙腿一軟,趴在了桌上,竟然呼呼大睡起來。
這大漢倒得太過突然,眾人趕忙側(cè)開,像是怕訛上自己,紛紛撇開關(guān)系一般。阿九也一臉詫異,酒她也喝過不少,都是循序漸進(jìn),要醉也是慢慢上頭,再而醉倒的。哪有這樣,一副好好的樣子,突然就倒下的。這一下沒頭沒腦的,就算是下了蒙汗藥,也沒有這樣說倒就倒的。
那少年蘇陌離本已搖搖晃晃,眼看就要醉倒在桌上,這叫老李的大漢“砰”地一聲先他倒在桌上,嚇得他一個激靈,直起身,好不可思議地看著倒下的大漢,“這這這···什么情況啊這是?老李?老李?”第二聲叫得明顯比第一聲大,見這大漢睡的沉沉的,只是一個勁的打呼嚕,顯然這場較量是蘇陌離勝了,他卻一臉無奈,拿起桌上已經(jīng)空空的酒碗,雙手舉起,對著倒下的漢子義正言辭大聲說道:“老李啊老李,真乃人中豪杰,今日杜康之爭,在下本已力不從心,但是老李心懷正義,故意敗于在下,愿意將老張攤位物歸原主,實在是大仁大義,在下佩服!”說完便要將碗中酒一飲而盡,喝到嘴邊才發(fā)現(xiàn),這碗是空的,頓時有些尷尬,便將酒碗舉到嘴邊,假模假樣地干掉,“咕嚕咕?!毖氏聨卓诳諝?,作勢完還一本正緊地將碗重重放在桌上,只是這一下假得太過滑稽,眾人都忍俊不禁,但是他們卻并不驚訝,也不意外,因為這才是他們認(rèn)識的蘇陌離,在中宣市井上無人不知的蘇陌離,在這中宣城中,貧民已如螻蟻,富人高高在上,若還有一處讓他們覺得有所仰仗的,就是眼前這個夸張滑稽,看似毫不正經(jīng)的蘇陌離。
但是阿九卻不知道這些,所以當(dāng)眾人已經(jīng)心領(lǐng)神會的時候,阿九卻不這么認(rèn)為,本來看這小子一副潑皮樣就沒什么好感,再看到這漢子醉得莫名其妙更是不解,“剛才明明還好好的,突然就醉了?莫不是用了什么下三濫的手法才讓他睡著的吧?!?p> 蘇陌離一瞧,一位清秀的紅衣少女一臉不屑地看著自己。打了個酒嗝,嘟著嘴長噓了一口氣,讓眾人先扛著這醉倒的大漢出了酒館。圍觀的人一散,酒館頓時冷冷清清,只剩下一位店小二,蘇陌離,阿九和一旁自顧吃著東西的舒云逸。
蘇陌離看著阿九,臉上紅暈還未散去,白癡似的嘿嘿一笑,說道:“你這小妮子,跑到我這里來避難來了,怎么還拆臺呢?”
阿九莫名其妙:“喂,小子,你莫不是喝酒喝傻了吧,胡言亂語什么,誰跑你這里來避難了。你這連堵墻都沒有,避個雨都難?!?p> 蘇陌離說道:“算了算了,你這小妮子傻里傻氣的,禍到臨頭了還不知道,不過他肯定知道?!闭f著搖搖晃晃站起身來,踉踉蹌蹌走到舒云逸桌旁,一屁股坐下。隨手拿起桌上一只鴨腿便吃了起來。
蘇陌離瞅瞅舒云逸,眼睛往酒肆外斜了斜,說道:“從你們進(jìn)來這酒肆開始,對街酒樓二層包間里,那幾夷族人,便一直盯著這邊?!?p> 舒云逸喝著杯里的水,面無表情,不置可否。
阿九往對面一看,果然二樓包廂里,窗戶敞開著,里面坐著一群虎背熊腰的大漢,雖然都身著南朝的服飾,但是他們手里的彎刀,可不是南朝常用的兵器。
蘇陌離撕咬嚇一口鴨腿肉,邊嚼邊說道:“南邊街角那兩位劍客,已經(jīng)在那幾個攤位上來來回回晃了半個時辰了,找你們的吧?”
舒云逸依然沒有說話。
阿九果然看到南邊兩位中年男子,佯裝著在路邊小攤上四處閑逛。
蘇陌離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還有一位隱者,不過我暫時還分辨不出來與你們是敵是友。說吧,怎么惹上突磨虜?shù)??讓他們都追到這里來了。來我這里又想干嘛?”
阿九不由得對眼前這個蘇陌離刮目相看,方才他一直與人酒局對飲,卻對酒局之外的情況比他還了如指掌,且只經(jīng)過短暫的分析便能知道他們與突磨虜有過節(jié),而這小小的酒肆,卻能讓南朝四大家族之一的突磨家如此忌憚,一直尾隨來此,卻不敢有任何動作。二姐潛伏的本領(lǐng)出神入化,這鬧市上人多聲雜,按理絕不可能有人知道她存在,而這個叫蘇陌離的卻能一下察覺到,這小子年紀(jì)輕輕,武功上竟能有如此修為,這突兀的小小的酒肆果然不是尋常的地方。
舒云逸放下手中的白玉杯。說道:“安陵的刀,陌離的劍。能與安陵木謙齊名,傳說中的蘇陌離果然不一般。二月,出來吧。在蘇公子這里,我們很安全?!?p> 只見路邊一位婦人聽到后,徑直走進(jìn)酒肆之內(nèi),袖袍一揮,頓時換了一副形象,正是冷艷動人的黑衣女子,二月。
蘇陌離見狀搖搖頭,“你們怎么都花里胡哨的,這大白天穿的一白,一紅,一黑?!敝钢付?,說道:“弄得跟戲班子里的一樣。”
阿九說道:“小子,我見你有兩下子,竟能察覺到我二姐所在,但是你可以調(diào)侃調(diào)侃我和我們公子,但是二姐脾氣可不好,你得小心咯?!?p> 蘇陌離已將手中的鴨腿啃得只剩下一根骨頭了,隨手向外拋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門口那只大花狗身前,狗子如獲至寶,愜意地啃了起來,享受著這美味。蘇陌離看看二月和阿九,痞痞地笑著,“我能夠看出來你二姐的脾氣不好,這不傳說越漂亮的女人脾氣越不好么,我看啊,你的脾氣也比你二姐好不到哪去?!?p> 阿九見他說起自己脾氣也不好,但他先前卻說了越漂亮的女人脾氣越不好,這是不是也在說自己也很漂亮。頓時覺得十分受用,一向大大咧咧的她卻不知如何接話,只能跟二月一起默默站到舒云逸身旁。
蘇陌離意味深長地看著舒云逸,說道:“這位風(fēng)度翩翩話都不愿多說的公子,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們?nèi)绾蔚米锪送荒ヌ?,又為何來我這里?”
舒云逸說道:“我們想借蘇公子的府上小居時日,好讓突磨虜死心,不再追擊我們。”
蘇陌離一個原地一個踉蹌,不可思議地笑了笑,“哈哈,笑話。你莫名其妙的跑來我這里,居然還想去我家?難道仗著有兩個漂亮的丫鬟就能為所欲為嗎?我蘇陌離好色就這么明顯嗎?”
二月從小經(jīng)過殺手的訓(xùn)練,對蘇陌離的話語沒有任何感覺,只是阿九性情直率,今日見到這小伙子,卻被連番調(diào)侃,但是偏偏被他調(diào)侃地又不知如何反駁,一時也是語塞。
舒云逸也不理會,說道:“蘇公子可知大將軍戰(zhàn)無不勝,為何攻伐北國卻曠日持久,始終無法攻破最后一道防線?”
蘇陌離不回答舒云逸,而是看了看阿九,癡癡笑道:“小丫頭,為什么呀?”
阿九“哼”了一聲,扭頭朝向別處,并不回答。
蘇陌離雖沒有回答,但是舒云逸知道,眼前的少年心中早已知道答案。于是繼續(xù)說道:“蘇公子可曾聽說過‘勾陳’?‘勾陳’乃是北國神獸,鹿首龍身,腿可躍十丈,背可馱百擔(dān),角可御千斤,足能行萬里。大將軍的兵甲和騎兵在飛羽城遭遇北國的‘勾陳’,遭遇平生僅有的大敗?!?p> 蘇陌離看著一臉冷傲的二月,不時地做做鬼臉,想逗逗眼前這位女子。依然沒有正面回答舒云逸的問題。
阿九卻看不下去了,說道:“喂,你是聾子嗎?我家公子在跟你說話,你聽不到嗎?”
蘇陌離趕緊說道:“聽到了聽到了,‘勾陳’聽說過,沒見過?!?p> 舒云逸說道:“傳說北國飛羽城專司各種奇珍異獸馴養(yǎng)之法,這‘勾陳’的馴養(yǎng)方法北國之人也已記載在冊,名為‘勾陳錄’。而‘勾陳錄’現(xiàn)在正在我手中?!?p> 蘇陌離還是一副醉暈暈的樣子,然而當(dāng)他知道舒云逸手里有這‘勾陳錄’,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而這一閃即逝的眼神,逃不過舒云逸的眼睛。
蘇陌離笑著問道:“所以你才遭到突磨虜?shù)淖窔ⅲ俊?p> 舒云逸說道:“正是!”
蘇陌離說道:“可是你想讓我來做你的保鏢,卻沒有告訴我你的目的?”
舒云逸說道:“正是!”
蘇陌離說道:“這交易是否太不劃算?你如何確信我會答應(yīng)你?”
舒云逸說道:“因為蘇陌離想知道的事情,從來不需要別人來告訴他。只有跟我在一起,
才能知道我到底想干什么不是么?”
舒云逸說完,酒肆突然安靜了,蘇陌離就這樣與舒云逸對視而坐,舒云逸依然面無表情,
蘇陌離的眼神也突然深邃起來,只有臉上一抹痞痞地微笑顯示著他與冰冷的蘇舒云逸的不同,兩人的眼神就這樣在酒肆里交匯,似乎都想透過對方的眼睛,看到他的內(nèi)心深處。
良久,蘇陌離開口說道:“那你這隨行的兩位美女,得換身行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