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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州志

第七章 拜訪

四州志 斗酒十萬 3748 2019-12-13 10:37:55

  誰都知道中宣城中最大最氣派的建筑是皇宮,那里住著南朝的皇帝,天選之子,坐擁整個南朝的縱橫百萬的土地。誰都覺得中宣第二大第二氣派的應(yīng)該是將軍府,畢竟那里住著的男人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僅一人之力便足以影響整個南朝之格局。

  然而中宣的老百姓知道,城中僅次于皇宮的第二大第二氣派的并不是將軍府,而是一個充滿銅臭的府宅-------安陵府。

  此時的安陵府的傭人都在有序的忙碌著,作為幾乎已經(jīng)掌握了天下錢糧的第一大家族。每日進出拜訪,洽談的人們絡(luò)繹不絕,門庭若市。

  安陵府上月遭巨變,幼子被人所害,僅僅不到一個月時間,所有生意往來便恢復(fù)如常,安陵廣君知道,這個世界就像一頭猛虎,一匹餓狼,時刻逼著你前進。一旦停下腳步,就會被超越,被碾壓。即便遭遇了喪子之痛,也不能停下來。

  前廳已經(jīng)很很多拜訪的客人在等候了,下人不斷地端過來上好的茶葉和水果,還有各種精美的零食點心,這種小事情如安陵這樣的家族定然不會怠慢。何況今日,等候的客人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

  他們也都是各地有頭有臉的商戶,有的更是連夜趕路,才能在一早拜訪安陵府。而現(xiàn)在已過了正午,安陵廣君卻還未出現(xiàn)。有幾位年輕一點的已經(jīng)面色鐵青,只是礙于安陵家的權(quán)勢,不好發(fā)作。

  一位中年模樣的富貴男子淡定地品著手里的茶,笑呵呵說道:“我來時見到了一位重要的人物,安陵老爺此時怕是要會見她,你們?nèi)绻恢钡脑?,還是明日再來吧?!?p>  一位年輕人冷冷說道:“家父特地讓我過來,今日務(wù)必要見到安陵老爺,敢問這位老爺,來時遇見了什么人?”

  那中年男子說道:“我來時遇到容城初云?!?p>  眾人不禁紛紛側(cè)目,不僅因為容城和安陵兩家的強大影響力,還有坊間津津樂道的兩家關(guān)系的各種傳聞。

  過了片刻,有些訪客已經(jīng)起身準備離開了,今日想見到安陵廣君怕是很難了。有幾位年輕的客人卻不緊不慢,聽到容城初云之后仿佛沒有那么著急了,悠閑地開始喝起茶,吃起點心來,因為他們也想見一見,這位號稱擁有南朝第一美貌的女子。

  此時安陵府偌大的正廳之中,容城初云端坐在一側(cè),沒有管家,沒有侍從,也沒有傭人。這是主人安陵廣君特地交待的,他們的談話,安陵廣君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她已經(jīng)坐了一上午,她的臉上并沒有顯露出絲毫的疲憊,她的眼睛還是明亮的,她的鼻梁還是高挺的,她的嘴唇還是殷紅的。即便在這沒有人的的正廳之中,她端起茶杯,她放下茶杯,她整理鬢角,她輕輕撣去衣襟上的灰塵,她的舉手投足,都充滿了高貴與典雅。她仿佛就是從身后墻壁上那副淡雅的山水畫中走出的仙子一般,不食人間煙火。

  她現(xiàn)在面臨著很大困境,家族賴以生存的原材料都被安陵家的控制了。而這位再次想吞并她們家族的人。是她的公公。

  商場上為了打擊或者并吞敵人經(jīng)常使用的手法,這些她已經(jīng)并不陌生了,三年前她就曾見識過,只不過那時,她還是一位未經(jīng)世事的少女,無憂無慮,不知道江湖的險惡,也不明白世事的身不由己。

  那時的她每日只要和那個叫蘇陌離的男子在一起,便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他們一起游山玩水,一起嬉笑娛樂,她以為她可以給他買世上最美的酒,他以為他可以用那一把小小的“懷袖”撐起她的一片天。他們一起相約笑傲江湖,去谷峰山,看最美的日落。

  她那時不明白家族之間的紛爭會有多么嚴重的后果。

  直到后來,當她頭戴鳳冠,身披霞衣,坐在花轎之中。聽著滿城鑼鼓喧天,在近乎整個中宣城百姓的熱鬧狂歡下,走進安陵府時。她才明白,這世界是多么可笑,這生活,是多么無情。

  為了家族的存亡,為了那些她最不在意的名利,她嫁給了安陵家二公子,安陵木遜。

  而那個她曾經(jīng)愿意放下所有,拼盡性命也要在一起的蘇陌離,卻只能從此與他遙遙相望,在每日清晨的那一刻時間里,她甚至不敢多待片刻。她怕自己無法抑制自己內(nèi)心的沖動,她怕自己會做出什么不計后果的事情來。

  她知道,蘇陌離還是那個蘇陌離,陽光,灑脫,落拓不羈。而她,卻不是當年的容城初云,她名義上已經(jīng)是安陵家的二少奶奶,她的丈夫戰(zhàn)死沙場,她已經(jīng)是一位遺孀。她還是南朝四大家族之一,容城家的大當家。她肩負了一整個家族的興亡。

  想到蘇陌離,她笑了笑,他還是那樣酒不離身,最近經(jīng)??吹剿磉呌幸晃患t衣少女,甚是可愛,偶爾還會見到兩人在樹上嬉鬧,活像一對兩小無猜的小情侶。想必有那位有趣的紅衣少女陪伴,他也許并不像以前那么孤獨了吧······

  她整理了一下思緒,繼續(xù)保持著自己的華貴與高傲。她必須打起精神來,她知道安陵廣君的手段,即便他是她公公,她是他的兒媳。在安陵廣君的眼里,這些都是通往更大權(quán)利和欲望的墊腳石。

  ……

  隨著兩聲輕輕的咳嗽,安陵廣君緩步從屏風(fēng)后面走出。

  “你來了?”安陵廣君淡淡說道。

  你來了?一句平平常常的話,一句可以讓彼此顯得不那么生疏,一句家人,親友之間常用的開場白。在他們兩之間,卻顯得異常的突兀與尷尬。

  容城初云微微點頭,就算是回答。

  “我知道你為何而來。”也許是自己也不喜歡這詭異的氣氛,安陵廣君開門見山說道?!澳汶m然跟遜兒未有夫妻之實,但怎么說你也已進了安陵家,為何還要如此堅持呢?只要你我兩家合二為一,這南朝境內(nèi)便無任何勢力可以左右我們。”

  安陵廣君說得并沒有錯,只要他們兩家合并,必將是一股新的勢力,即便不可一世的大將軍湘無城,也將忌憚他幾分。

  “老爺可曾知道先古時期,極北之地,有一山名為昆岡?”容城初云問到,并沒有理會安陵廣君。

  “哦?那又如何?”安陵廣君漠然說道。

  “昆崗之地,盛產(chǎn)美玉,富庶有余。當年羲和奉夏帝仲康之命鎮(zhèn)守此地,豈料他玩忽職守,沉迷于酒色,不理政事,以致民生疾苦,屬地慌亂?!比莩浅踉奇告刚f道。

  “有如此優(yōu)沃的資源卻不知珍惜,嗜酒慌亂,枉費日月,該殺之取之!”安陵廣君說道。

  容城初云微微頷首,說道:“羲和的行為最終欺犯神明,惹怒上天,胤候奉命征伐羲和?!?p>  “然后呢?”安陵廣君問到,似乎并不明白容城初云想說什么。

  “胤候為了消滅羲和,下令三軍,火燒昆岡,不論美玉或者石頭,皆盡焚毀。以免日后羲和再犯更大的錯誤,遭到天譴。”容城初云說道。

  不論美玉或者石頭,皆盡焚毀,以免日后再造孽事。容城初云的意思很清楚,她的決心就如當年的胤候,即便玉石俱焚,也不會答應(yīng)安陵廣君。

  安陵廣君微微皺眉,他顯然也知道了眼前這位剛烈的兒媳想要表達什么意思?!斑@就是你今日前來想要告訴我的嗎?玉石俱焚?”

  容城初云繼續(xù)說道:“我已告知容城家族上下當下所面臨的困境,若無法挺過這次,則頃盡所有,遣散眾人,容城家便不復(fù)存在,老爺囤積的貨物將會成為一堆沒用的廢物,并且,不知大將軍那邊,老爺可想好如何應(yīng)對?”

  安陵廣君看不到容城初云臉上的任何變化,他沒想到容城初云會抱著魚死網(wǎng)破的決心,會置家族幾代人的心血而不顧,如此一來,他即便并吞了一個殘缺的容城家,又需要多久才能經(jīng)營到如此,而那個始終都壓在他們頭上的大將軍,又能等多久。

  這一切似乎應(yīng)該重新考量了。

  安陵廣君說道:“你這又是何苦呢?咱們本就應(yīng)是一家人?!?p>  容城初云起身,面對安陵廣君優(yōu)雅作揖,說道:“我的話已說完,老爺萬福安康?!?p>  說完便轉(zhuǎn)身準備離去,在如此艱難情況下,依然優(yōu)雅如斯。

  三年前,父親將幾代人的家業(yè)托付于她手中。

  三年后,這份讓許多先輩浴血打拼,苦心堅守的家業(yè)卻要斷送在自己手中。

  她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即便她的內(nèi)心痛苦不堪,然而那又如何,作為一家之主,哪怕身為一位女子,都早已沒有了釋放自己困苦的權(quán)利。

  這時,安陵府的管家匆匆進來。

  管家匆匆走到安陵廣君身邊,似乎有重要事情要匯報。他悄聲說道:“老爺,不好了····”

  “有什么事情,大聲說。”安陵廣君打斷了管家,經(jīng)方才一番對話,早已心煩意亂。

  “是,老爺?!惫芗一謴?fù)了正常的語氣,“鴻興賭坊今日來了兩位客人,已經(jīng)贏了二十萬兩?!?p>  鴻興賭坊是安陵家族在中宣城中最大的一間賭場。只為南朝的達官貴人,鄉(xiāng)紳富豪開放,一般人無法進入。

  “打開門做生意,輸贏天定,難道你要我去贏回來嗎?”安陵廣君已有些怒氣,管家實在不該在此時過來說這些,二十萬兩雖然不是小數(shù)目,但是也絕不至于要過來給他親自匯報一下。

  “可是據(jù)賭坊來人說,兩位客人,其中有一位是···是···”管家明顯已經(jīng)被嚇到了,說話開始結(jié)巴,含糊不清。安陵廣君的脾氣他是知道的。

  “是誰,說!”安陵廣君大聲說到。

  “是···是蘇陌離!”

  蘇陌離,已經(jīng)走到門口的容城初云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微微一怔。

  這位如春光一般明媚的男子,從不曾離開。

  在接手容城家族三年以來,所有的困苦磨難容城初云都默默承受,在決定哪怕頃盡家族之力,也要個安陵家族魚死網(wǎng)破的時候,容城初云都不曾掉過一滴眼淚。

  而此刻,在聽到這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的時候。

  她的眼眶已忍不住有些濕潤了。

  她加快了步子,走出了正廳,她不想讓別人看到她此時的樣子。

  安陵廣君看著容城初云走出屋子,臉上的怒氣逐漸恢復(fù)平靜,他雙眉緊鎖,眼睛已經(jīng)被擠成了一條細細的線,“謙兒現(xiàn)在在何處?”安陵廣君問到。對于蘇陌離,他可不敢大意,這么多年沒有少在這個人身上跌跟頭。

  “老爺,大公子在后院靜修。”管家回到。

  “讓他去看一看吧!”安陵廣君說到。

  “是,老爺”管家退了下去。

  偌大的正廳之中又只剩下了安陵廣君一個人,他輕輕的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思考,他還是把事情想得過于簡單了,他的這個兒媳,比他預(yù)計的更剛烈,那又如何,若得不到的東西,便只有讓它毀滅,哪怕是他的兒媳,哪怕是他的至親。想在這個亂世之上生存下去,你只有比所有人更狠,只有走上權(quán)利的巔峰,其余的一切都是虛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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