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失憶
簡單的告別后,青峰和藍顏直接回去酒店的住處了。
緣木和弦子,一個在前,一個在后,從酒店出來。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雨,雨點密集而下,打在閃爍的霓虹燈上,打在斜斜的街面上,也打在緣木的心上。大雨沒有減緩他走路的速度,他徑直朝前走去,弦子跟在他身后小跑。
“緣木!她已經(jīng)不愛你了,你為什么不肯放手?”弦子在他身后喊道,雨水順著她額前的幾縷頭發(fā)徑直流下。
緣木沒有理她,還在以自己倔強的速度疾步的朝前走著。
弦子踩著高跟鞋,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她聲嘶力竭的喊道:“緣木!難道你就不能回頭看看我嗎?我一直在你身后啊!緣木!”雨,越下越大,混雜著雨點在耳邊拍打的聲音,弦子感到愈發(fā)凄涼。
“不要再跟著我!我不需要你!以前不需要,現(xiàn)在不需要,以后更不需要!”緣木頭也不回,決絕的說出了比雨水還冰冷的話。
弦子癱坐在原地,淚水混雜著雨水,不停的滑落,如注。緣木在她模糊的視線里越走越遠,終于,他淡出了她的視線。她在雨中掙扎著爬起來,把高跟鞋脫掉,拎在手里,一路踉蹌著走到維多利亞灣,她爬到欄桿上,仰天感受雨水打在臉上的痛感,她還能感受到痛嗎?此刻,她的心已經(jīng)被揉碎了,血一滴一滴的在流,在流……就在快要流干的那一刻,她縱身一躍,再見了,緣木,再見了,曾經(jīng)的荒唐。她的世界里,再也沒有緣木,再也沒有等待,再也沒有愛與被愛。她告別了自己多年來的癡,也告別了這個她不想再去面對的世界……
第二天一早,藍顏接到了弦子住院的消息,是緣木打來的電話,他在電話里只說了十個字“弦子在醫(yī)院,她說想見你?!彼{顏就預(yù)感到事情不好,她沒有叫青峰一起,一個人跑去醫(yī)院。
透過病房的門,藍顏看見弦子正呆呆的看向窗外,角落里,緣木坐在椅子上雙手摩挲著頭,眼睛直直的看著光禿禿的地面。她推門進去的時候,緣木猛地抬起頭,疲憊的眼神夾雜著濃濃的血絲,乞求般看著她,一夜沒有合眼的他,身上的衣服又濕又臟,狼狽不堪。藍顏甚至不忍心再去看他,她把目光快速的移到弦子身上,弦子的笑容如同冬日的暖陽,明亮卻不刺眼,藍顏安靜的坐到她的床邊,給了她一個溫暖而結(jié)實的擁抱。
“顏子,坐在那邊的那個男人很奇怪,我不喜歡她,能讓他出去嗎?”弦子在藍顏耳邊低聲的說。
藍顏放開她,驚訝的看著她的眼睛,弦子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讓藍顏有些震驚,她轉(zhuǎn)頭看向緣木,想要一個她想要的答案,而不是眼前她所看到的一切,但是,緣木的眼神給了她那個她最不想要的答案。
“我這就把他帶出去,等我回來?!彼{顏示意緣木一起出去。
“你到底把她怎么了?!她為什么會變成這樣???”關(guān)上病房的門,藍顏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低聲吼道。
“我……好像什么都沒做,又好像什么都錯了……”緣木努力抑制不讓眼淚流出來,他不想藍顏看到他的脆弱,她不知道,在她離開后,他脆弱的不堪一擊。
“她昨天跳了維多利亞灣,我以為她不會想不開,我以為她會放棄……”緣木的聲音低的連他自己都聽不見。
“你以為?你以為的事情都不會發(fā)生嗎?緣木,你太自以為是了,你太讓我失望了!”藍顏憤怒的盯著他的眼睛。
“是啊,我以為結(jié)了婚你就不會離開我,我以為結(jié)了婚你就會愛我,我以為你不會再和他……”
“你閉嘴!你現(xiàn)在有什么資格和我說這些!弦子現(xiàn)在就躺在里面!”藍顏眼里閃著光,一眨眼,淚水蜿蜒而下。
“我們什么都沒有,我沒有給過她任何希望,藍顏,你要相信我!”
“那么藍藍呢?你也沒有給過她希望嗎?你又是怎么對待她的?”藍顏悲憤至極,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到腮邊,緣木緩緩的伸出手想去拭掉她臉上的淚,藍顏別過頭去,不再看他,他的手就這樣停在半空中,無處安放。
病房里的弦子,正焦灼的一遍又一遍的喊著藍顏的名字,她的記憶里好像只剩下藍顏,那個她最好的朋友,其他的人都從她的記憶里被抹去,不留痕跡。
決心不過是記憶的奴隸,它會根據(jù)你的記憶隨意改變。那些年少時的篤定,半生的專情,都會隨著記憶一起被湮滅,再把剩下的那些支離破碎,塵封入匣,留給來世的自己,不枉今世一遭。對于弦子,這也許是最好的結(jié)果。
藍顏回到酒店,看到青峰的那一刻,竟不顧一切的撲到他溫暖的懷里,青峰一個趔趄,隨即又把她牢牢的鎖在自己的胸前,她不知道,從她出門那一刻起,他就一直焦灼的等著她回來,他怕她不會回來,他怕……
“怎么了?”青峰的手溫柔的摩挲著她的頭發(fā)。
“弦子失憶了,除了我,她把所有的都忘了,她忘了她最初的堅持,她忘了她最愛的人。”藍顏在青峰的懷里低聲的抽泣。
“有一天你也會忘了我嗎?”藍顏抬起頭,淚眼看著青峰。
“就算忘記全世界,忘記呼吸,我,也不會忘記你,我,會一直都在!”青峰的聲音如同寂靜冬夜沙沙的落雪一樣,輕柔微啞。
“如果我忘了你呢?”藍顏繼續(xù)問。
“我不允許!”青峰把藍顏摟的更緊。
那一個秋日的午后,陽光溫柔的灑滿房間,青峰說的每一個字,都敲在藍顏的耳膜上,如同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