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荼萬萬沒想到會在王府看到毛遂,還是被五花大綁捆來的,他錯愕的一瞬,不去看毛遂,而是附身低頭小聲道:
“王爺,您這指揮使抓錯人了吧,這闖……您也知道,是草民犯了糊涂不小心而為,與此人根本毫無干系啊。”
底下的戴忠看到王爺身旁站了個俊秀的少年,再聯(lián)想到今日聽到的話,心中訝然一片,原來王爺當真在身旁養(yǎng)了個男|寵啊。
這模樣倒是好,只是,王爺這斷|袖之好卻有些為難人,戴忠不由得想,幸好自己成家的早。
他收起心思拱手道:“王爺,護衛(wèi)司在府墻外發(fā)現(xiàn)此人鬼鬼祟祟,一審之下,竟查出此人便是之前曾闖入王府刺客,他已經(jīng)供認不諱,屬下特將人帶來容王爺處置。”
“我何時承認過?”毛遂突然反問道。
戴忠先是一愣,隨即臉色黑道:“好你個小賊,適才一口承認,現(xiàn)在卻反起口來,王爺面前可容不得你胡說八道?!?p> 他又拱手道:“王爺,此人方才……”
“適才我只說是私闖王府,卻并未承認自己是刺客,且這王府我也并未闖入,我不過這么一說,是你的人,不分青紅皂白將我五花大綁捆進來?!泵炖碇睔鈮训?。
戴忠回憶起手下的話,這么一說,還真是從外面給綁進來的。
他面上一急:“你這賊頭小子,私闖王府可是死罪,豈容你隨口兒戲?我看你是私闖不成,正被抓個現(xiàn)行,現(xiàn)在卻來反口狡辯,王爺英明,又怎是你這三言兩語就能糊弄過去的?!?p> 戴忠轉(zhuǎn)頭急急辯解道:“王爺,此人身份當真可疑,且狡猾非常,請王爺準許屬下將人押去刑房審問,一定能問個水落石出?!?p> 白荼心下發(fā)笑,又覺著欣慰,毛遂果真是近朱者赤,現(xiàn)在可知道變通了。
他又往前湊了湊:“王爺,草民覺著這就是個誤會,您看此人一副弱不禁風(fēng)又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怎可能是刺客,王府守衛(wèi)森嚴,怕是被誤抓了。”
毛遂看著他似一副低眉信目,拳頭捏緊了些,忽然大聲道:“王爺,您跟前這人,乃是我書坊掌柜,現(xiàn)天色已晚,還請王爺準許掌柜的與我回去,家里人還等著?!?p> 白荼忙沖著毛遂擠眉弄眼,示意他先不要說話,毛遂卻以為是不樂意自己出現(xiàn),心中氣不打一處來,頓時語氣又生硬了幾分:“請王爺放我們掌柜的離開?!?p> 邢琰聞聲抬頭,嘴角泛出個冷笑,“黑明坊的人,果真都是有骨氣的。”
白荼訕笑一聲:“那是王爺您寬宏大量,不與草民一般見識。王爺,其實這事兒就是誤會,他是書坊里的賬房,應(yīng)當是見草民一直未歸,這才想來問問,卻叫指揮使誤會了?!?p> 戴忠越聽越困惑,這怎么聽上去像是來尋人,尋的還是......王爺跟前站著的那位?
莫非是......與王爺搶人的?難怪王爺不準黑明坊的上門,原來是提防著這茬兒。
既然是王爺看上的人,那他怎能讓別人搶了去,遂當即就道:“王爺,屬下這就將人帶下去?!闭f完給左右示意,立即有二人上前一左一右擒著毛遂的手臂。
白荼急了,“王爺,毛先生并未犯事,且又有功名在身,還請王爺寬宏處理。”
邢琰將手中的折子往旁邊一放,一副充耳不聞的模樣。
白荼看這情形,便知王爺是不會計較了,他面上歡喜,沖毛遂咧嘴一笑,示意他安心。然后乖乖的垂首而立,只是眼睛卻不老實的在案桌上瞄著。
正好有一本折子是打開的,他不動聲色的把身子略往前傾了傾。
戴忠等了片刻,沒聽到準允,也不敢擅作主張,便只能立著,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讓他們出府。”
“可是王爺......”戴忠本還想再堅持一句,可又一想,王爺從來說一不二,雖然他奇怪王爺為何如此輕易就將人放走,可他不想去自討沒趣。
“屬下遵命?!贝髦夜笆謶?yīng)道,又對左右吩咐:“松綁?!?p> 毛遂心里同樣疑惑,直到松了綁還猶自狐疑,可既然能走,還呆著作甚,他看向白荼,本以為后者定是歡喜非常,沒想到白荼看也未看他一眼,整個人似都被桌上什么東西吸引了。
他心里有些說不出的梗,出聲道:“王爺仁慈,天色不早,我們就回去了?!?p> 白荼一回神,剛才的話他也聽清了,知道王爺準他回去了,本來該是件高興的事兒,可......他看向案桌的那本折子,心里忽然有些動搖了。
毛遂見他一直沒動靜,心里越發(fā)急躁,莫不是想繼續(xù)留著?
還不待他否認心中的想法,白荼就道:“草民現(xiàn)在是王爺?shù)臅旨缲撝鴩叨娇讨?zé),黑明坊到?jīng)鐾醺鶃聿槐悖€是王爺思慮周到,草民在王府住下,會方便的多?!?p> 毛遂驚愕的不敢置信,可他也了解白荼,知道這不是開玩笑的話。
到底是什么讓他改變了主意?他不是最痛惡這涼王府么?還是說,是舍不得這個涼王府?涼王?
“掌柜的,黑明坊還有諸多事宜等著你做處理?!泵祀m然努力想要壓下心中的煩悶,可生硬的語氣依舊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
白荼露出個歉意的笑,暗想以后勢必得給毛遂加工錢了,自己這個掌柜當?shù)拇_實不稱職了些。
毛遂看出他眼里的堅決,扭過頭對著前面拱手作禮,“告退?!比缓箢^也不回的就走。
白荼本以為他會再勸勸自己,沒想到走的這么干脆,心中詫異之余,又覺得這才是毛遂。
“你不急著走了?”身側(cè)有極淡的聲音問道。
白荼殷勤的拿起墨錠又開始磨起墨來,“王爺您看重草民,草民不想辜負了您老......您的期望,王爺您放心,草民今夜就給刻印事宜擬個章程,明日一早給您過目如何?”
邢琰幾不可見的彎了彎唇角,隨后又淡淡道:“秦保會給你安排住處。”
“多謝王爺?!卑纵蹦サ酶饎艃毫耍瓷先ト凰浦暗奈?。
......
本以為真要熬到戌時,沒想到王爺提早讓他下去歇息,白荼心情好,看什么都順眼,高高興興的作揖致謝,心里覺著這王爺似也沒那么不講理了。
秦保給他安排的住處,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離承心殿并不遠,白荼心有所求,便也有干勁兒做事兒了,找秦保要了紙筆,當夜就開始擬工匠和活計安排,一直忙到子時才真正歇下。
至于毛遂,回了黑明坊后,臉黑的跟鍋底似的,嘯天和牛四一直等著他的消息,可見這情形也不怎么敢問了,幸而毛遂也不是個冷血無情之人,進屋前留了一句“無事”,倒也安慰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