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李淳真啊,這次叫你來辦公室呢,沒什么大事,其實就是想溝通一下,了解了解你最近的情況。你也別多心哈?!?p> 不透風的辦公室內(nèi),暖氣所散發(fā)的熱流讓許老師感到有些窒息。但更讓他窒息的是目前的狀況。
沒錯,他堂堂優(yōu)秀教師,教育界的先進工作者,正在跟他的一名交白卷的學生點頭哈腰,話都不敢大聲講一句。
這種狀況他在很多犯錯的學生身上見過,他還在心里給這種狀況起過名字,簡稱——裝孫子。
“唉,你愣著干什么,你坐,你快坐呀。”看到李淳真還站在他面前,許老師連忙給他挪了個椅子出來,并且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李淳真愣了愣,沒有坐下。
倒不是因為許老師的態(tài)度……也許因為父親是校董,就算是校長見了他也是和和氣氣的。
就因如此,在他略顯幼稚的認知里,以為全天下的老師都是這樣對待學生的!
他愣是因為許老師頭上時不時冒出的彈幕。
“哎呦我去,到底誰是老師誰是孫子,不,學生啊……但也沒轍,我只是個破打工的,人家可是少爺,可不得供著嘛。我拿著微薄的工資養(yǎng)家糊口,萬一出點岔子,校長肯定第一個拿我開刀,不服軟不行啊。”
李淳真皺了皺眉,他不喜歡特殊待遇。
以前是他不知道,現(xiàn)在知道了,他就別別扭扭不愿意了。
“不了,老師,我不坐了。”他有點難堪的說。
“喲,怎么了?你別有心理壓力啊,老師找你真的不是要責罵你,主要是擔心的生活和學習狀態(tài)。”
彈幕飄過:還不是因為你交了個白卷,我的小祖宗,你好歹寫幾行應付應付啊,這樣成績退步了我也好跟校長分析卷子上的問題,再不濟畫個烏龜也行啊,我也能說你有美術天賦,最近喜歡上畫畫了,這白卷是什么情況啊,鬧不好校長以為你對班主任有什么意見呢,我辛辛苦苦養(yǎng)家糊口,我容易嘛我……
李淳真以前不知道,看起來那么古板的許老師,居然是個“話癆”?
李淳真更難堪了:“我……我對您沒意見,許老師。交白卷是我自己的問題?!?p> 都怪那扇窗玻璃,他考試的時候旁邊開著“現(xiàn)場直播”,哪還有心思答題啊。
許老師訕訕的,“這次卷子的確有點難,答不上來也能理解。前段時間我們班學習委員童麗麗她們不是要成立學習互助小組嘛?你要是覺得她們不行,我空余時間也可以給你補課。對了,你之前不是一直請病假嗎?如今身體恢復的怎么樣了?還沒有沒不舒服的地方???”
彈幕:話是這么說,我平時忙的要死,不僅要帶學生,還要回家?guī)Ш⒆幼黾覄照疹櫪掀牛敽媚腥艘蔡哿?,如果他真的要找我補課,我恐怕只能減少自己的睡眠時間了,唉,眼瞅著最近掉頭發(fā)越來越嚴重,為了這么點破工資,我怕是要早衰唷。
李淳真:“……不,不用了。我也不想麻煩童麗麗輔導,下次我不交白卷就是了。”
沒想到只是交了白卷,對許老師的人生影響如此巨大,都快導致他早衰了??磥硐麓卧驴?,他說什么都得用報紙把那面窗戶糊起來。
許老師甚感欣慰的點了點頭:“那最好那最好,畢竟高三了,馬上就要高考。老師知道你家境優(yōu)渥,前途無憂,但不努力一下,總感覺會對不起自己的青春,不是嗎?”
彈幕:要真這樣就好了,我這個糊口的破工作就可以保住了。
然后他一轉(zhuǎn)眼,看到李淳真直直的盯著自己的頭頂位置,被盯著看的許老師有點發(fā)毛:“怎么了?有什么事嘛李淳真同學?”
彈幕:難道我的發(fā)量已經(jīng)減少到了可以肉眼察覺的地步?完了完了,禿了禿了。
李淳真把視線轉(zhuǎn)移開,看著許老師鏡片后的那雙和藹的眼睛,忍了又忍,欲言又止。
最后,他終于忍不住了:“許老師,您其實工資很低嗎?”
許老師呆了幾秒,沒料到李淳真突然會問這種問題,然后他一本正經(jīng)的清了清嗓子。
“李淳真同學啊,你現(xiàn)在還小。等你以后就知道了,工資這種玩意兒,發(fā)錢的人,發(fā)再少都會嫌多,拿錢的人,拿再多都覺得不夠用啊。這是成人世界的玄學?!?p> 李淳真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
李淳真離開辦公室,并且回到教室的時候,下午第二節(jié)課后的大課間剛好結(jié)束。
這節(jié)課是自習,李淳真剛剛在班主任那里表了決心,于是三分鐘熱度般的翻開書本,還沒看上十行,口袋里的手機開始震動了。
他立刻掏出手機——自從陳未萊加了他微信之后,他對手機消息這種東西一向敏感的很。
雖然百分之九十九的震動都來源于推送消息和垃圾短信就是了。真扎心。
手機上提示他的郵箱剛剛收到一封郵件。
什么玩意兒?
他沒想管,把手機放下繼續(xù)看書。
可又看了幾行,總覺得心神不寧的,好像要有什么大事發(fā)生似的。
他又把手機拿起來,點了開郵箱。
哦……是星夢公寓的人員住宿表啊,未來娛樂的辦事效率還挺高啊,這才多久公寓就搗鼓完了?這公寓圖片還挺好看的。
手指向下滑動,他一眼瞄到自己的房間是303號。
行,蠻好記的。就是搬家有點麻煩。
手指繼續(xù)往下,繼續(xù)……
唉?停!停??!
他沒看錯嘛?陳未萊,501室?她也一起住過去嘛?
那不就是那什么,同、同居?!
李淳真過分興奮的大腦,瞬間像演電影似的腦補了各種脫離現(xiàn)實的場景。
然后,他“唰”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在同學們驚訝的目光中,轉(zhuǎn)身就從教室里出去了。
五班的羅凌凱正在操場上上體育課呢,就看見教學樓里跑出去一個人,還在和同班的男生說笑:“這哪個傻冒啊,這樣逃課,明目張膽的?”定睛一看,喝,那不是李淳真那個傻冒么?
“喂,李淳真,你瘋啦,不上課干嗎去啊?”隔著一條泊油路,他喊了幾聲未果,給李淳真打手機。
“我搬家去啊?!崩畲菊媾艿募绷诵?,有點喘。
“這都哪跟哪啊,你請假了嘛?”
李淳真一拍腦袋,“沒,我忘了?!?p> “……你真行,我?guī)湍阏埌伞!?p> “嗯,靠譜?!?p> 羅凌凱把電話給掛了,再看那條泊油路,李淳真早沒影了。
他低頭把身邊的籃球撿起來,一回首傳給不遠處的同學,嘴里嘟囔了一句,“神經(jīng)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