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頭領的聚首主要是討論他們的接下一步該怎么走。
大同鎮(zhèn)如同一只爬伏在眼前的野獸,誰也不肯自損力量去啃這塊硬骨頭。
但是不啃這塊硬骨頭又不知道往那走,周圍除了有武力的堡壘,基本上都被刷了一遍。
他們現(xiàn)在要面臨選擇。
“附近的村子也快掃遍了,我們再不想點辦法弄點糧食,那可就要喝西北風了”不粘泥,此人的真實姓名已經(jīng)無從考察,只知道這是一個大同邊軍的小頭領。
大多數(shù)參加起義軍的人并不覺得起義是件光鮮的事情,同時也怕朝廷軍官找自己親族和家人的麻煩,所以大多數(shù)都用的諢號。
這些諢號如不粘泥,兩面光,飛天星。地里鉆。
現(xiàn)在這些生鮮活動的人,但是在不久都將泯滅在歷史的長河中。
向闖王,闖將,曹操,羅汝才這些歷史上留名的巨寇,現(xiàn)在還沒有出現(xiàn)。
他們像是襁褓中的嬰兒,還在這個明末的亂世當中孕育著。
“向東邊去翻過太行山,那地方是老皇帝的位置,咱可不能去觸那個眉頭”又一個名叫風里行的頭領說道。
“不如我們渡過黃河,去和陜西那邊的起義軍連成一片,這樣勢力更大影響也更深”廟里的人都沉默了,像是在思考一件嚴峻的問題,剛才輕松的氛圍突然變得凝重。
說這話的是一個風度翩翩的文士,他劍心冷面,白面無須,用現(xiàn)代的話來說,就是一個標準的冷酷型男。
但是深邃的眸子里卻給人一種放心穩(wěn)重的感覺。
“俺可吃不慣那干扁扁的白吉饃饃”不粘泥,癟了癟嘴。
“是的呀,還要度那黃河,那可不是小水溝,每年行腳的商人都會淹死幾個”另一個不知名的頭領也附和的說。
“黃河也不是每次都是波濤洶涌,也有風平浪靜的時候,只要在合適的時候,我們到碼頭尋幾只可靠的船只就能渡河”
“那馬匹輜重呢,怎么運過去?”這次聚首的召開者,也是實力最強的頭領,天魁星開口問道。
“馬匹更好辦了,只要讓騎士坐在馬匹上,馬可以自己游過河去,還能夾著一個步兵度河,還能節(jié)省船只的運力”
這名謀士一樣的幕僚之所以知道這么清楚,是因為他以前做過幾年倒貨的行腳商人,到陜西那邊做過幾次生意。
“那不行,那不行,如果過了黃河,跟著俺的娃兒,非跑光了不可”眾首領七嘴八舌的也是支持這種說法。
他們大抵是一輩子長在地里的農(nóng)民居多,如果讓他們趕一趟30里外的集市,就相當于是出了一趟遠門。
去一趟隔壁的縣,這輩子可以有吹噓的資本了。
至于越過黃河,在他們的世界觀里那算是到達了另一個星球一樣的路程。
“可是……”這位幕僚還想繼續(xù)多說兩句。
卻被其他首領粗暴的打斷了。
“你這酸腐的小夫子,打仗不行盡出餿主意,兄弟們,不如我們南下打太原府,也到龍城走一圈沾沾龍氣”
“對呀,那里有香甜的香醋,還有皮白膚嫩的美女”
這群摳腳大漢立馬展開了豐富的想象,一種驕奢淫逸的表情,蕩漾在他們的臉上。
“大統(tǒng)領,你倒是說句話呀,是南下了還是度黃河,太原府是個好地方呀,即使打不下州府衙門,也比這邊關(guān)破城要富裕的多啊”
他之所推為大統(tǒng)領,是因為他手上掌握的實力很強,加上饑民戰(zhàn)兵足足有1萬之多。
“既然眾兄弟們都有意南下,那我也不好阻攔,那就南下。”
他還是選擇了聽從眾人的意見,他內(nèi)心深處還是覺得既然多數(shù)人都認同此事,那這件事肯定錯不了。
但是事情往往卻是相反的,真理只掌握在少數(shù)人手里,大多數(shù)群體只是盲從的羊群。
猛士和梟雄總是像荒野中孤獨的狼王。
大家滿意這次聚首的決定,心滿意足的散開了,留下這唯一的幕僚在那看著火盆出神。
“伍宰哥,統(tǒng)領們都走了,你怎么還在這兒”這時從門外走進來,一個青年小校,穿著鴛鴦戰(zhàn)服,輕拍了一下,這位年輕文士的肩膀。
“豎子不足與謀啊,胡烏我們趕緊收拾收拾東西,準備以應對接下來的變故”他的本名叫伍宰胥,字健生。
早年鄉(xiāng)試考取秀才,連考了兩年都沒有考上。
本來是靠給人算命,測字,寫家書為生。
但是這亂世又有誰還會找他寫家書呢?
他也被裹挾加入了農(nóng)民軍,只因為有點墨水學問,才被推舉為幕僚。
在他的指導下也打過幾場出其不意的勝仗。
而因為他的原因同村一些人才得以依附他生存下來。
“讓咱們的人準備?難道不跟大部隊一起南下,去喝香醋摟城里,的女人嗎?”這名叫胡烏的小校有點納悶。
他總覺得這位幕僚神神叨叨的,但他每次說的話卻是無比的靈驗。
“我們這群隊伍看似聲勢浩大,其實都是一群烏合之眾,南下只會招來朝廷的激烈圍剿,如若不聯(lián)合陜西那邊的義軍,很容易就會被擊潰,到時后果不堪設想”也是因為胡烏自己人,他才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好嘞,我去準備準備”這幾天行軍的順利,讓胡烏覺得他有點杞人憂天,但還是選擇了信任,急忙跑出去準備了。
散伙的不粘泥首領跟手下一伙往自己營地走,一群人中有一個臉紅耳赤的精瘦漢子。
“紅狼,你堂弟白狼怎么還沒回來?大軍馬上就要開拔了”不粘泥有些疑問的邊走邊說。
“誰知道呢,那小子貪心不足,也許溜進那個娘們的被窩里,腳軟了出不來了”赤狼毫不在意的隨口答道。
“行了,趕緊叫幾個兄弟把這個小崽子給我揪回來,告訴他再不回來就留他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地里喂野狗”
“得勒大哥,您瞧好吧,過不了天黑,我準把那小子給你揪回來”
說著赤狼離開了不沾泥的隊伍,帶著幾個人,騎著馬跑出了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