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入冬,諸位徒兒來的晚的也有三月有余,在這里我先祝大家早日學(xué)有所成!”
逸劍門正廳門外,一個滿面紅光的老人正朝著面前四五十人組成的方陣大聲說到,聲音渾厚有力,不說年齡絕對讓人想不到這老人已是年過半百。
只見老人頓了頓后微微一笑,繼續(xù)朝著眾人說到:“為了增強(qiáng)大家體質(zhì),提高習(xí)武積極性,經(jīng)過我們商議,決定于下月初九舉行逸劍門第一次比試大會!”
“嘩!”此言一出引得臺下眾人皆是竊竊私語,看表情又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憂的大多都是半大的孩子,他們習(xí)武不久,身體也不夠壯實,參加這種比試自然走不了多遠(yuǎn)。
而與他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一些帶藝投師的青年,他們的功夫相比那群孩子好上的可不是一點半點,此次參賽不光能在眾師兄弟面前露上一手,若是能夠取得佳績也面上有光,自然都是躍躍欲試。
“掌門!這不公平!”
突然,一個聲音從方陣中傳來,眾人一愣,隨即不約而同的尋著聲音望去,待瞧清了才發(fā)現(xiàn)開口之人正是小虎。
小虎入門不久,根基尚淺,此時自然覺得這次比試并不公平,只得大聲朝那老人抗議,頓時也引來不少年輕弟子附和的聲音。
那臺上的老人便是逸劍門的掌門張秋云,只見他看著眾人呵呵一笑,輕輕擺了擺手又繼續(xù)說到:“能夠在本次大會脫穎而出的三甲,我們會給予非常非常豐厚的獎勵?!?p> “謝謝掌門!”不等那群孩子發(fā)聲,一些年紀(jì)稍大的弟子搶先抱拳朝著臺上的老人興高采烈的說到。
“掌門!……”
小虎扯著脖子大聲喊到,雖說面色不悅,但紅彤彤的臉頰反倒讓人覺得可愛。
“別急別急,我還沒說比什么呢?!边@次張秋云接過了小虎的話,看著他笑瞇瞇的說到:“這次大會咱們不比武藝——比才藝!”
“才藝?。俊?p> 這下不光那些年長的弟子有些發(fā)懵,就連小虎也難以置信的張大了嘴,硬生生把之前沒說完的話給噎了回去。
“不錯!就是才藝!”張秋云笑意依舊,掃了一眼眾弟子說道:“諸位入門時間不同、根基不同,哪怕同齡弟子學(xué)武也有早晚之分,所以強(qiáng)行放到一起比拼武藝自然不甚公平?!?p> “既然如此,那么本次大家就以才藝比拼為主,為師已將九月初九定為我派的立派大典之日,這樣大家既能相互切磋技藝,又能為大典添彩助興,豈不一舉兩得?”
逸劍居變成了逸劍門,張秋云便有意擇一日正式的開山立派,之前瑣事繁多,加上弟子較少便一直拖著,眼下門內(nèi)人丁興旺,恰逢又快趕上九月初九,索性便將立派大典設(shè)在了這天。
“掌門,這……會不會有些不務(wù)正業(yè)?我們可是來學(xué)功夫的,再說也不會什么才藝啊……”
“是啊,讓我舞刀弄劍行,才藝什么的我可沒有……”
“反對反對……”
隨著七嘴八舌的聲音響起,絕大多數(shù)弟子都是面露難色,這才藝無非琴棋書畫,這些弟子不是自幼習(xí)武,就是鄉(xiāng)里普通百姓的孩子,又何曾接觸過這些。
“反對無效!”張秋云面色一改,以鄭重的口氣說到:“人的一生很是漫長,除了練武以外還有許多事情可做,展示才藝你們以為是在刁難?是為了讓你們在人生的道路上看到更多的不同!”
眼瞧張秋云表情嚴(yán)肅,眾弟子一時也不敢繼續(xù)頂嘴,不過也有那么一兩個膽大的支支吾吾小聲說到:“可我們真不會啊,怎么展示……”
“不會才藝,唱歌跳舞總會了吧!再者現(xiàn)在距離大典還有二十來天,你們大可多多練習(xí)!”
“可是……”
“沒有可是!這段時間不考校武功,你們自由選擇展示的才藝,可以多人組隊,但每一組至多七人,若是到大典之日有人展示不出,哼哼——”
張秋云說完冷笑一聲,引得臺下眾弟子后背一陣發(fā)涼,而以小虎為首的那群年輕弟子雖說也有些犯難,但一想著總比被人從擂臺上打翻下來要好多了,隨即也沒再多說什么……
……
“大師兄!你能不能勸勸掌門?這才藝比試叫什么事兒??!”
“是啊,大師兄,我一粗莽大漢,哪里有什么才藝?”
眾人剛一解散,就直奔柳清河的房間而來,柳清河這段時間一直在專研劍法,所以方才并沒有出現(xiàn)在人群中。
或許是因為“身份相仿”,眾人現(xiàn)在有什么難事都喜歡去找柳清河,而柳清河雖說也會偶感煩躁,但想著自己作為大師兄自然也要為師弟們排憂解難,所以絕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能幫就幫。
望著一個五大三粗的師弟,柳清河想著他要上臺跳舞便覺好笑,但其實才藝比試這事他早就知道,也沒有提出什么異議,此時只能耐心勸道:
“放心好了,一會就會有擅長四藝的先生前來,到時候你們有什么想學(xué)的自會有人相授?!?p> 眾人一聽柳清河這話明白此事他以知曉,隨即相互對視一眼繼續(xù)說到:“大師兄,我們不是怕沒有人教,你看我手上的老繭都是握劍握的,短短二十天又如何能學(xué)會這些文雅的玩意?”
“只要有心,二十天能做到的事情會有許多,再說現(xiàn)在也沒有讓你們必須精通一技,只要能應(yīng)付大典不就好了?”柳清河說完眨了眨眼睛,看著眾人繼續(xù)說到:“而現(xiàn)在你們應(yīng)該想想自己對什么感興趣,而不是跑到我這里來浪費時間?!?p> 柳清河的話很清楚,才藝比拼一事已成定局,除非天災(zāi)人禍否則怕是無法改變,一部分弟子聽的明白,隨即心里一橫也不再抱怨,連忙退出房去找人組隊,希望能遇到那么一兩個擅長四藝的弟子能帶著自己。
而令一部分依舊心中犯難,只得抱著最后的希望問到:“大師兄,你也是門內(nèi)弟子,你也打算登臺?”
“那是自然!”柳清河面色從容,看樣子已經(jīng)有所準(zhǔn)備。
“大師兄你會才藝?”人群中有人不信,隨即又問:“大師兄打算展示什么?”
柳清河一聽這話眉頭微挑,用著一種奇怪的口氣問到:“什么?你們不知道大師兄我除了劍法高超,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嗎?”
“切~!”眾人同時翻起了白眼,明白大師兄這話看似外強(qiáng)、實則中干,而柳清河見狀倒也不惱,反而自信的說到:“你們?nèi)羰遣粫潘嚨拇罂珊臀乙唤M,我能帶帶你們?!?p> 此話一出引得眾人一陣?yán)湫?,隨即抱拳說到:“大師兄我們就不濫竽充數(shù)了,對于你的表演我們拭目以待,告辭!”
“喂!別急著走啊,和我一組??!”柳清河起身望著離開的眾人,原本自己“濫竽充數(shù)”的計劃泡湯,心情煩悶索性走到床前躺了下去。
雖說柳清河不是什么紈绔子弟,但也絕非天天在家四書五經(jīng)的乖孩子,平日里不是舞刀弄劍便是調(diào)皮搗蛋,哪里是什么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那日眾人商議大典比拼才藝,柳清河雖說沒有反對,但也絕不肯登臺獻(xiàn)丑,在張秋云威逼利誘之下,只得說出蘇婧上自己便上。
此舉本是想著蘇婧性子內(nèi)向,萬萬不會上臺,可沒曾想她只是稍作猶豫便應(yīng)了,這下自己騎虎難下也只得不情愿的點了點頭。
可到底該展示什么柳清河完全沒有頭緒,一時心浮氣躁,隨即在床上翻了個身,直勾勾的盯著著窗外發(fā)起呆來……
……
逸劍門立派大典召開在即,門人除了抓緊排練才藝以外,其余時間都在忙著布置場地,頓時讓本來樸素的逸劍門也變得華麗起來。
蘇婧這次不光狠心拿出了大量錢財采買物資,布置場地也是親自上陣,眼看到了訂購食材的日子便打算動身,畢竟花錢的地方還有很多,自己去能省的地方還是希望省下一些。
瞧著蘇婧準(zhǔn)備出門,柳清河則一蹦一跳的跑了過來,這段時間他一直悶在房里想著表演什么才藝,難得今日有機(jī)會也打算去散散心,借此轉(zhuǎn)換下心情。
蘇婧明白柳清河心中所想,索性也沒有多說什么,叮囑了幾句買什么都是自己做主后,二人便上了路。
離逸劍門最近的郡城便是吳郡,兩地距離并不算遠(yuǎn),步行半個時辰便到,可剛一進(jìn)城卻看到幾個百姓圍坐在一起愁眉不展,二人雖不明所以但也沒有多問,徑直朝一家酒樓而去。
逸劍門人數(shù)變多,對食物的需求也是大大增加,想著東家買菜西家買肉,還不如包給一人全權(quán)負(fù)責(zé),這樣也能省下不少事情,索性就找了這家酒樓,而且價格也算公道。
一進(jìn)客棧,掌柜眼尖已從柜臺后面繞了出來,帶著二人找了一張靠窗的桌前坐下,由于沒在飯點,所以店內(nèi)并沒有什么客人。
“二位,這是要訂購食材了?”
掌柜的認(rèn)識蘇婧,也知道逸劍門即將要舉辦立派大典,這個時候蘇婧親自前來無非就是要為大典準(zhǔn)備食材。
“嗯。”
蘇婧在外人面前話一向不多,點頭應(yīng)了一聲又從懷中取出一張清單遞了過去,而柳清河則是一腳踩在凳子上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
“嗯……”掌柜細(xì)細(xì)打量了一眼清單,都是些常見的食材沒有問題,沉吟片刻后說到:“這些都沒有問題,我定會為二位準(zhǔn)備妥當(dāng)?!?p> “好,那么初八送來便是,需不需要先預(yù)付一些訂金?”這次準(zhǔn)備的食材較多,按照規(guī)矩應(yīng)該先支付五成訂金才是。
“呵呵,這倒不用,您是老顧客,我信得過。”掌柜笑著說到,他為逸劍門送了幾個月的柴米油鹽,早已熟悉。
“那好,初八送來我一并結(jié)給你便是,我們還有別的要買,就先走一步?!碧K婧點了點頭,正欲起身離開,卻被一旁的掌柜伸手給攔了下來。
“姑娘稍慢,有些事我要和你說清楚。”
蘇婧眉頭一皺,看著店掌柜苦笑的表情問到:“何事?”
“食材準(zhǔn)備沒有問題,但價格可能還要漲上三成……”
這話讓蘇婧有些疑惑,正欲開口,一旁正在把玩茶杯的柳清河卻搶先說到:“我說老板,你也說我們是老顧客,這次又要這么多食材你不但不給優(yōu)惠,反而加價是個什么理兒?”
柳清河說這話的口氣并不友善,甚至有些威脅的意思,讓一旁的掌柜頓時滿頭大汗,只得連忙解釋道:“小哥稍安勿躁,您聽我解釋……”
“最近朝廷又加了三成賦稅,讓底下的農(nóng)戶苦不堪言,為了維持生計只能給食材漲價,您看我也只給你漲了三成,壓根就沒掙你錢?!?p> 掌柜這一席話讓蘇婧更加疑惑,她經(jīng)常采買物資,知道沒多久前才漲過一次賦稅,如今聽到又漲便開口問到:“我記得一個月前不是已經(jīng)漲過一次?這才沒多久如何又漲?”
“這我哪知道?今年以來賦稅漲了近一倍,而且聽說入冬后還會再漲,這叫什么事?”掌柜是越說越氣,頓了頓又道:“這下地稅商稅起漲,我也只能跟著漲價,導(dǎo)致這兩個月業(yè)績越做越差,你們看看現(xiàn)在沒客人以為是沒在飯點?這要是放在以前來喝茶的都能有好幾桌!”
聽掌柜這么一說蘇婧和柳清河相互對視了一眼,難不成剛才進(jìn)城看到的那些百姓也是因為這事愁眉不展?
“如果這賦稅再漲,大梁怕是要完蛋……!”
知道自己失言,掌柜連忙噤聲,陪笑著看向柳清河和蘇婧二人說到:“氣話氣話,二位可千萬別往心里去?!?p> 這詛咒大梁氣數(shù)將盡輕若是被扣上反逆的帽子,怕是要滿門抄斬,柳清河和蘇婧自然沒必要因旁人的一時氣話而較真。
“對了蘇婧,我們成立逸劍門要向官府繳稅嗎?”柳清河看向蘇婧問到,對于這些他是一概不知。
在大梁,只有商人和農(nóng)民需要交稅,而像是一般武館、門派則不用,但也有像聚義幫、紅袖坊、海鯨幫等這些半武半商的門派,他們涉足商界是需要繳納商稅。
見蘇婧搖了搖頭,店掌柜面露羨慕的說到:“嗨!還是你們好,如今天子尚武,對你們這些門派、武館還是格外照顧啊?!?p> 掌柜雖說口氣羨慕,但明顯話中帶刺,蘇婧和柳清河不愿挑起什么矛盾,只得應(yīng)了報價,快步離開了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