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費紀挨了嚴睿一腳傷的不輕,好不容易站起身子,卻發(fā)現(xiàn)劉順也和自己一般癱在地上,而那玄冥正站在其身前槍尖朝下、手臂微屈,看樣子是想了結(jié)了劉順。
“將軍!”
費紀見狀是又急又驚,可奈何自己的身體虛軟,根本無法前去搭救,只得大喝一聲想要阻止,可嚴睿卻是充耳不聞,手中銀槍猛地朝劉順刺去。
那劉順倒也是條漢子,見對方出手卻是眼睛一閉不吭半聲,靜靜迎接著自己的死期,可就在槍尖即將刺破劉順喉嚨時又停了下來,給不遠處的費紀嚇出一聲冷汗。
“為什么?”
眼瞧對方開口,身上也無半點疼痛,劉順緩緩睜開雙眼,對方卻是在最后停手,并沒有將自己刺穿。
“什……什么為什么?”對方的問題讓劉順有些發(fā)懵,事已至此對方這是打算問些什么?
“為什么要謀反?”嚴睿聲音雖冷,但語氣中也帶著些許不忍:“你是個好官,為何要如此?”
沒等劉順回答,另一旁的費紀見事態(tài)出現(xiàn)轉(zhuǎn)折,出人意料的大喊一聲:“速速去救將軍!”
費紀這話正是朝著義軍的方向說的,此時除了救下劉順,別的什么他全都顧不上。
那群義軍見兩位兩位將軍皆敗,本就嚇的大氣都不敢出,眼下費紀這么一喊頓時也反應(yīng)了過來,隊伍前排的數(shù)十人攥緊兵器便朝著嚴睿沖來。
嚴睿聽到身后的喊聲卻是頭也不回,仿佛完全不在乎似的朝著劉順又問:“為什么?”
“這……”劉順見嚴睿越是從容,心里越是著急,如果今日這人有任何閃失,那到時候官兵一擁而上,自己之前的努力便會全部付諸東流。
可沒等劉順制止,卻是“嗖嗖嗖”的幾個聲音響起,等再回過神來,嚴睿身后十丈卻是突然閃出數(shù)人站成一排,擋住了義軍的來路。
這群人身著黑衣,頭戴兜帽,打扮和眼前的嚴睿如出一轍,一并數(shù)去,恰好為十三人。
“玄冥……十三……”
劉順呆呆的嘀咕了一句,前方的玄冥卻是將手中單刀輕輕一拋,正好插在那群義軍腳前,同時聲音陰冷的說到:“越過者,死!”
那群義軍自然不知道什么玄冥,但看眼前這群黑衣人和方才擊敗自家將軍的人,穿著打扮皆是一樣,心里也有些犯怵,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是他們……!就是他們襲擊了營地還俘虜了楊富!”
之前從大營跑回來的義軍看清眼前這群人大驚,不自覺的喊了一聲,這樣一來本就惶恐的義軍是誰也不敢再向前踏出一步。
“你們在干什么!他們只有十幾人,怕什么……!”費紀見義軍不敢向前只能是干著急,可話沒說完卻聽劉順大喝一聲:“夠了!”
劉順身上有傷,這一喊震到傷勢疼的他倒吸口涼氣,但還是咬牙繼續(xù)說到:“誰也不用救我!”
說完這話劉順掃了一眼義軍和費紀,見眾人沒再向前隨即喘了口粗氣朝著嚴睿說到:“我只是想給百姓一條生路,僅此而已?!?p> 嚴睿眉頭微挑,聽劉順繼續(xù)說到:“二十年前我大梁與北燕一戰(zhàn)只剩半壁江山,本岌岌可危的境地硬是讓皇上從懸崖邊拉了回來,他是個好皇帝,論才智自是比你我高出一截,可他任用奸相,導(dǎo)致今天百姓流離失所,我們都能看出問題可他卻不知,你說這是為什么?”
“……陛下如何用人、如何治世不是你能揣測的?!?p> 嚴睿嘴上雖如此說到,但有時心里也在嘀咕,如今的局面雖說是天災(zāi)所致,但完全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可朝廷卻挑了個下下策來處理的確讓人匪夷所思,朝里朝外都說奸相當?shù)溃珊罹改芪粯O人臣絕非愚笨之人,為何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把大好的局勢演變成如今這樣?
“我當然不會去揣測,也揣測不了什么,或許皇上有別的想法也不一定,但我實在見不了百姓受苦?!眲㈨槆@了口氣,目光轉(zhuǎn)而投向義軍那邊,沉默片刻又緩緩開口:
“之前我們說的還算數(shù)吧。”
嚴睿沒有說話,但劉順卻看到那藏匿于面巾、兜帽下的雙眼除了冷淡外又多了一份猶豫。
“……小兄弟,該說的我都說完了,給我個痛快。”
雖說看不清相貌,但劉順只憑一雙眼睛就能斷定眼前這人年紀不大,而且加入玄冥的應(yīng)該時間不長,畢竟玄冥常年征伐,雖不能說是心狠手辣之輩,但對待敵人絕不會心慈手軟,眼神中不該出現(xiàn)這份猶豫。
眼見對方的銀槍依舊指著自己,并沒有向前分毫,劉順長長地吸了口氣說到:“死我一個,別傷了他們……”
說完,劉順雙手猛地拽住槍頭朝自己胸口刺去,霎時間鮮血噴涌而出,隨著緩緩癱倒下去的劉順把大地漸漸染紅……
劉順一死,雖說益州境內(nèi)的反叛勢力得以瓦解,但大梁各地由于暴政,起義勢力依舊如雨后春筍般不斷涌出,另一邊的朝廷也因此收編不少百姓入軍,兩股勢力漸漸以荊州為界分庭抗禮。
而隨著動亂愈演愈烈,朝廷似乎也開始坐不住了,近一個月發(fā)動了數(shù)起大規(guī)模圍剿,甚至就連玄甲營等精銳也參與其中,想要盡快平息內(nèi)亂,這也導(dǎo)致雙方死傷激增。
而江湖之中除了少數(shù)選擇置身事外和一些本就勢弱的小門小派,大多都被卷入其中,論即戰(zhàn)力習(xí)武之人畢竟要勝過普通百姓,所以也成了義軍和朝廷游說的對象,或許是看不慣朝廷的所作所為,亦或是為了利益,目前為止大部分江湖門派都選擇加入義軍,共同抵御朝廷的圍剿……
……
“什么???你瘋了?”
由于局勢動蕩,夜里太湖早已沒了往日的熱鬧,萬籟俱寂之際卻是一聲驚呼傳出,細細望去聲音是來自一間名為“然云齋”的店鋪。
說話之人正是柳貌然,顯然是情緒激動,雙手也因此微微顫抖,而坐在他對面的老者卻是淡淡一笑,繼續(xù)抿著手中的熱茶。
“我說方勉,你到底怎么想的?做了一輩子官現(xiàn)在竟要……謀反?”說到這柳貌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以免被別人有用心的人聽見圖添麻煩。
“什么謀反?說的那么難聽,我這一輩子可是受了先帝和大梁不少恩惠,又豈是忘恩負義之人?”方勉神色輕松,似乎“謀反”對他來說并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謀反是什么?你暗中接觸叛軍并提供幫助,這要是被朝廷知道了不給誅你九族???”
本遠在京城的方勉今夜突然出現(xiàn)在柳貌然面前,并告知他如今義軍能發(fā)展到今天的地步,自己可是出了不少力,這話讓本還有些倦意的柳貌然瞬間驚出一身冷汗。
“大梁可是姓蕭,不姓侯,我只是想借此機會為大梁除害,也不枉先帝的臨終所托?!?p> 如今侯靖的勢力在朝中可以說一手遮天,唯有方勉一系還能與其抗衡,而遲遲沒有行動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皇帝默許,所以方勉也不好多說什么。
但眼下侯靖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嚴重危害到了大梁,方勉自然不會再袖手旁觀,打算借著如今的局勢將趁機將侯靖除掉。
“可皇上和侯靖關(guān)系匪淺,你這樣做就算得手,也會落下個謀反的罪名,就一點也不怕?”
“我都要想好了,這事一成我便去皇上面前謝罪,之后是生是死都無所謂了?!?p> 看著方勉依舊輕松的表情,柳貌然心中嘀咕,他不想讓方勉真落到如此田地,卻又清楚大梁走到今天這步和侯靖脫不了干系,犯難之際只得開口說到:“那你今日告訴我這些所謂何意?”
“嗨,我們柳大人可是官拜衛(wèi)將軍,掌數(shù)萬禁軍,整個軍中除了玄甲營能稍稍和你掰掰手腕,你還把誰放在過眼里?你說我告訴你干什么?”
“……這些都是陳年舊事不提也罷,另外我辭官多年可不想在與朝中有什么關(guān)系,恕難相助?!绷踩话櫭颊f到,大梁武官之中除了統(tǒng)帥三軍的大將軍,就數(shù)衛(wèi)將軍為尊,畢竟掌管禁軍,肯定都是最受皇帝信賴之人。
“放心放心,我不是要你幫我……我是說,如果到時候情況真的糟糕,只想管你借一個人罷了?!狈矫阕焐想m說的輕巧,但眉宇間卻漸漸凝重起來。
“借人?我能借誰給你……”柳貌然看著方勉的表情,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隨即表情嚴肅的大聲說到:“不可能!”
“為什么不可能?他只是出現(xiàn)在該出現(xiàn)的地方,這有何問題?”
“就是不行!”柳貌然眉頭緊皺,看著方勉說到:“一來你絕不能做到這步,不然別說其他的,我現(xiàn)在就和你翻臉!”
“二來我曾答應(yīng)了托付之人覺不會讓他陷入困境,如今大梁局勢內(nèi)憂外患,我又怎能將他推上明面?!?p> 看著柳貌然激動的神情,方勉明白其中的根由,一時也只能陪笑到:“我自然不會做什么出格的事,這你放心好了,再則我這也是做最壞的打算而已。”
“最壞的打算?”柳貌然瞥了一眼方勉說到:“你這最壞的打算可真夠壞的,稍有不慎不光你我,怕是整個大梁都要跟著遭殃!我現(xiàn)在都猶豫是不是該將你攔下,以免讓你闖出大禍!”
聽柳貌然這么一說,方勉眼角微抽,他可不認為自己這一把老骨頭能頂?shù)米×踩?,哪怕對方的年紀也不算小了。
“嘿嘿……不會的,我都想好了,那一步基本不會走到?!狈矫阏f著起身看了看窗外又道:“哎喲,都這個時候了,就先不打擾你了,告辭?!?p> 說完,方勉就徑直走到門前正欲離開,但扶著門框想了想還是回頭朝柳貌然說到:“不過……我剛說的這些你應(yīng)該好好想想,畢竟有些事你不可能一輩子瞞下去?!?p> 聽到這話,柳貌然想說些什么,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眼看著方勉的背影漸漸消失于黑夜之中,眼里除了方才的堅決以外,此時卻又多了一些憂慮……
……
“步履虛浮,出手無力,都這么久了還是這熊樣,要我說你還是趁早回家找你娘去吧!”
“你笑什么???這一招你以為你使得很好?角度歪斜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的敵人是對方身上的衣服!”
逸劍門成立已久,入門弟子多了水平也就參差不齊,張秋云閑來無事也會親自教導(dǎo),只是看到弟子們的功夫也是眉頭緊皺,難免會教訓(xùn)一番。
身后的蘇靖卻是沒再多說什么,輕聲指出受訓(xùn)弟子的問題,除了沒有任何情緒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一個貼心師姐在教導(dǎo)師弟練武。
這段時間局勢雖亂,但逸劍門臨近京城還是相對平靜,只是偶爾會有官府中人前來勸說他能投靠朝廷,在都被拒絕之外,其余也再無波瀾。
正說著,卻是一人急匆匆的跑到張秋云身邊小聲說到:“官府又來人了?!?p> 張秋云看了看身旁,來人正是小月,隨即說到:“像之前一樣推掉便是?!?p> “可這回……是丞相府的人?!?p> “什么?”張秋云疑惑的回頭朝小月問去,正想著如何將他們打發(fā)走時,卻是一陣腳步聲傳來。
順著聲音望去,只見一行數(shù)人已經(jīng)走進院內(nèi),為首的是一個相貌俊朗的青年,身著白衣輕搖折扇,此時正面帶笑意的看著張秋云。
張秋云并不認識眼前這青年,但其身后一人卻是有些熟悉,細細一想正是之前傷過柳清河的唐門高手,隨即向蘇靖使了個眼色,將場內(nèi)正在習(xí)武的弟子悉數(shù)帶走。
見張秋云此舉,那白衣青年微微一笑,同時收起折扇抱了抱拳朝張秋云又道:“張掌門,久仰。”
“你是誰?”張秋云的口氣并不友善,他已經(jīng)知道之前和杜長生一起來襲的十有八九就是丞相府的人,心里的火也跟著冒了起來。
“在下侯望,家父乃是當今丞相……”
“我沒問你!”張秋云不耐煩的打斷到,同時伸手指了指侯望身后那人又問:“我說的是你,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