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偉大的愛
雨越下越大，山上的雨水逐漸形成了一條條的小溪流，從山上一直往下淌，泥濘的道路越來越難走，丁健安排村書記德協(xié)擁忠在前面帶路，村長在后面壓陣，其他村干部在中間段維護前進的秩序，雖然下著滂沱大雨，前進的隊伍卻井然有序……
“已經(jīng)兩三年沒下大暴雨了，今年的雨不僅比以往提前了一個多月到來，而且特別大，已經(jīng)連續(xù)下了三天大雨了，原本以為下了幾天大雨就會停，沒想到大雨轉(zhuǎn)成了暴雨。等大家轉(zhuǎn)移到丹坦就安全了。”德協(xié)擁忠對丁健說道。
“是?。”┯陙淼猛蝗?，讓我們覺得有點措手不及。還好，遷移工作做得還是比較順利。路上一定要注意村民的安全?！倍〗≌f。
雨下得比較大，他們只能提高了聲音的分貝……
“有幾個比較老的村民都很戀家，她們都不肯走，做了許多動員工作，大家都愿意了，不知道后來那個桑姆莫拉卻突然又變卦了?！睋碇視浾f道。
“老人家嗎！一直住在一個地方，住久了有了感情，戀家情節(jié)重也是很正常的，在外地工作退休了都想回老家，那句‘落葉歸根’也是說出了這種情結(jié)??！”丁健說。
丁健說著，眼前不禁閃爍出遠方的父母的身影；父母很善良明事理，他們都也非常支持丁健的工作，當(dāng)他說要援藏的時候，他們都很支持他……
丁健他們一行往丹坦走，突然一部GL8商務(wù)車開了過來，丁健認(rèn)得那是格桑的車……
格桑一家不是到LS嗎？怎么冒著大雨回來呢？
“丁副書記，都搬遷出來了嗎？我在LS聽說今天要下大暴雨，就趕回來了。”格桑停下了車，對丁健說。
“是的，都搬出來了。你們不是到LS啦？怎么又趕回來呢”丁健回問道。
“本瑪和孩子呢？”格桑問。
“她們不是跟你一起到LS嗎？”丁健吃驚地問。
“沒有，本瑪因為腳受了傷，不方便行走，我讓她們留在家里?！备裆Ｕf。
“仁吉，這是怎么回事？本瑪她們呢？”丁健問吉仁道。
“我到格桑家，叫了門沒人應(yīng)答，以為她們跟格桑到了LS，由于要轉(zhuǎn)移其他村民，我就走了?！奔收f道。
“你怎么能那么粗心大意呢？不是交代過不能漏掉任何一個人嗎？”丁健大聲對吉仁喊道。
“格桑，你車讓給我，我回去接她們?！倍〗∞D(zhuǎn)過頭對格桑說。
“我們一起去?！备裆Ｕf。
格桑說完啟動了汽車，丁健急速地上了格桑的車向著曲卡村的方向奔馳過去……
暴雨越下越大，格桑忘記了自身的安危，在泥濘的道路上飛馳，車突然停了下來……
“打滑！？我下車推一下?！倍〗≌f完就推開了車門跳下了車。
“丁副書記，您小心點啊!“巴桑喊道。
“你掛著前進檔；我們一起喊‘一二三’，喊到‘三’時你放開剎車加大油門，我用力往前推?！倍℃I說。
“好！”格桑應(yīng)了一聲。
丁鍵推開了車門冒著暴雨跳下了車，丁鍵毫不在意冰冷的大雨噼噼啪啪打在身上，他跑到商務(wù)車后面，用手推住車后面，大喊‘一二三’，喊到‘三’時，格桑放開剎車加大油門，商務(wù)車發(fā)出幾聲低沉的吼叫聲，在原地打滑，如此反復(fù)幾次，車就是在原地打滑不動……
格桑急了，他跳下了車，跑到丁鍵旁邊……
“我力氣比較大些；你開車，我來推。”格桑對丁鍵說。
“這樣做沒什么效果的?！倍℃I說。
丁鍵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他突然興奮地跑到靠山的路邊，原來路邊堆積著從山上被大雨沖下來的雜草和小樹枝……
“快，過來幫忙?！倍℃I對格桑大聲喊道。
格桑仿佛明白了什么，向小草堆跑了過去，他們一起把小樹枝抱起鋪在商務(wù)車車輪下和前方……
“我來開車?！倍℃I說著跑進了駕駛室。
格桑留在車后面推車，他們一起大喊‘一二三’，他們一起喊到‘三’時，丁鍵放開剎車加大油門，商務(wù)車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吼叫聲往前跑，丁鍵停下了車，格桑跑進了副駕駛室……
“靠近山邊的硬路走，那邊沒什么車開過，不會打滑。”格桑對丁鍵說道。
“我知道?！倍℃I邊看著前開車邊說道。
不一會兒，他們就到了曲卡村格桑家……
車一停，格桑馬上推開車門從車上跳了下來徑直往家門跑過去，他打開了門，看到本瑪正坐著喂孩子，不禁舒了一口氣，本瑪也看到格?！?p> “你怎么提前回來啦？外面的雨好大??！”本瑪說。
“快，跟我走！”格桑跑過去開始收拾東西。
“怎么啦？外面雨很大，剛才又聽到了很多噪雜聲。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本瑪說著站了起來，跛著腳走了幾步。
“天氣預(yù)報說大雨轉(zhuǎn)暴雨，我們當(dāng)心會發(fā)生山體滑坡，全村得遷移到安全地方。”丁健對本瑪說道。
“哦！外面雨都這么大，等雨小了些再走吧？”本瑪不慌不忙說。
“不能再等了，萬一發(fā)生了滑坡就麻煩了。”丁健說。
格桑收拾了一些必用的東西，丁健上前幫格桑提物品，格桑把東西放到丁健手上后他上前扶起抱著小孩的本瑪，為本瑪披上雨衣，攙扶著她跟丁健往門口走了過去……
格桑和本瑪上了商務(wù)車的后座，丁健上了駕駛室，啟動了車調(diào)了頭往丹坦出發(fā)……
雨點像在撒黃豆似的噼噼啪啪打在車上，山上的水形成無數(shù)小河把失去植被的泥土沖了下來……
丁健正開著車往前走，突然，車在原地打滑著不動了……
“又在打滑了，我下去看看?！倍〗≌f。
他說完打開了車門下了車，他下車一看，只見山上的雨水摻和著泥土像洪水一樣從山上急流而下，而車輪已經(jīng)陷進泥漿之中，看這種情況車是不能開了……
“轟”一聲雷響，閃電映照著山迫，丁健看到泥石不停往下沖……
“泥石流？！山體滑坡？！”丁健心里一涼，大喊了一聲：“怎么辦？車外暴雨如傾盆的水。四周泥土一直往下沖，山開始滑坡，車開不動了，往前跑往后跑肯定會被埋進泥石漿里。”
丁健滿身泥漿爬上了車……
“丁副書記，車能開嗎？”格桑問。
“山體開始滑坡了，泥石流已經(jīng)把我們的四周都圍住了！”丁健帶著絕望的口氣說。
“山體滑坡？！”格桑和本瑪異口同聲驚叫了起來。
格桑想拉開車門，但泥石流已經(jīng)把車的一邊門都堵死了，他爬到車的背山一邊，拉開了車門走出了車……
“噗嗤噗嗤”泥漿撞到車上，噴起的泥漿濺射到格桑的頭發(fā)上……
格桑往看了看又往后看了看，泥石流如洪水一樣傾瀉而下……
格桑跑上了車，關(guān)掉了車門……
“走不了了?！备裆＝^望地說。
格桑說完抱住了本瑪……
“別怕?！备裆Ｕf著流下了眼淚。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本瑪說。
商務(wù)車突然熄火了，車廂里頓時暗了起來……
“我們的車可能被泥石流埋沒了?！倍〗÷曇羯畛恋卣f。
“丁副書記，是我們害了你?！备裆Э耷焕⒕蔚貙Χ〗≌f。
“是我工作中發(fā)生了失誤，不怪你們，你們不用內(nèi)疚?！倍〗〉卣f。
“是她們母子命運不好，丁副書記，謝謝您！你上次已經(jīng)救了她們一次了?！备裆？拗?說。
商務(wù)車停熄了火，車廂里一片昏暗，孩子拼命地哭著，格桑抱緊了本瑪和他的孩子，他又焦急又害怕……
“丁副書記，麻煩您幫我抱著孩子一下?！备裆＿煅手f。
格桑從本瑪手中抱過小孩，他在她的臉上親了又親，然后遞給了丁健……
“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嗎？”格桑親了親本瑪問。
“走？！整條路不是被泥石流堵死了嗎？”本瑪問格桑道。
“我們不是去丹坦?！备裆Ｕf。
“那，去哪里？”本瑪問道。
“丁副書記，麻煩您幫我們照顧好我們的孩子。我和本瑪先走了。”格桑傷心地對丁健說。
“你們？你們……”丁健驚訝地問。
“車已經(jīng)被泥石流埋沒了，車廂內(nèi)的氧氣已經(jīng)不多了，我們需要把車廂里的氧氣留給你們，這樣你們就有機會等到救援隊的到來。即使等不到救援隊，我們也可以讓我們的孩子多活些時間，她來錯了地方，來錯了家庭，我們能為她做的也只有這一點了?！备裆Ａ髦鴾I對丁健說道。
“格?！銈儭倍〗『暗馈?p> “本瑪，這輩子我沒能好好照顧你，只能期待來生再補償了?！备裆Ｑ蹨I如泉涌說道。
“格桑，來生我再做你的老婆?！北粳斂拗f。
愛，偉大的愛！父母對小孩的愛，夫妻之間的愛，愛就是這么偉大，這么讓人撕心裂肺……
丁健聽得淚流滿面，他不禁想起遠方的蘇妤玲……
格桑推了推車門，所有的車門都被泥石流堵死了；
“我們出不去了?！备裆Ａ鬟煅手f道。
“格桑?！氨粳斁o緊地抱著格桑大喊一聲。
格桑撕開了衣服，他把衣服撕成了兩條條狀布條，他給兩條布條各打了一個圈結(jié)；他把衣服布條套進他自己的脖子，然后又把另一條布條套進本瑪?shù)牟弊印?p> “丁副書記，拜托您了?！备裆卣f道。
格桑說完，他把自己脖子上的布條圈拉緊，接著他拉緊了本瑪脖子上的布條……
“來生再見……”格桑發(fā)出沙啞絕望的聲音。
格桑說完他對著本瑪?shù)淖煊H了下去……
死亡都要經(jīng)歷一陣死前痛苦，而那痛苦是尋常人都難以承受的，但格桑和本瑪好像沒有經(jīng)歷過這種感覺，他們嘴親著嘴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沒有掙扎，沒有痛苦的表情，他們安詳?shù)仉x開了人間飛向天堂……
后來救援隊打開車門的時候，想把格桑和本瑪分開，但他們抱得緊緊的，沒能分得開，大家把他們合體一起合葬……
曲卡村整個村子已經(jīng)被泥石埋沒了。幾年后，有人看到原來的曲卡村附近有兩只奇異的鳥兒，兩只鳥兒各自只有一目一翼，它們結(jié)伴著在飛翔。老人家說，那兩只鳥兒叫比翼鳥，一笙都是成雙成對的；丹坦村的人說，那兩只鳥兒是格桑和本瑪化成的。那一對比翼鳥再也沒有人看過，但那個傳說一直在妥巴鄉(xiāng)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