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回憶之人

　　不過-聽到陸君晷這么說，毛小童忍不住雙眼放光，然后用極快的速度將鍋中的飯倒了出來，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碗塞到了陸君晷的手中，附上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來的一雙筷子，笑臉盈盈地看著陸君晷說道:“君晷，聽到你這么說，我真的是太開心了?！?p>　　聞言，陸君晷眸中的光芒一閃，但是他卻很痛快地接過了毛小童遞過去的碗，極快地瞥了一眼那已經(jīng)看不出顏色的“飯”，極為隱晦地吞了吞口水。

　　這與他所想的不太一樣。

　　“吃吧，這可是我第一次下廚呢?！?p>　　說著，毛小童拉著陸君晷一同坐下，然后就托著腮好整以暇地看著拿著筷子的陸君晷。

　　陸君晷只要不是傻的-應(yīng)該就不會吃吧？

　　不過要是吃了，她想必就能欣賞到陸君晷“變臉”后異彩紛呈的神色-想想這家伙平時一臉高嶺之花不動如山的模樣，變臉的話、那一定相當(dāng)?shù)亍⒂腥ぁ?p>　　這么想著，毛小童忍不住笑得更開心了。

　　而坐在她對面的陸君晷，卻只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就這么盯著毛小童，好看的手姿態(tài)優(yōu)雅地拿著筷子，然后便一言不發(fā)地用筷子夾起飯-眼睛依舊盯著毛小童，嘴巴卻一點點吃著那碗里的黑飯。

　　一口又一口。沒有停頓、毫不遲疑。

　　空氣中一下子安靜得可怕，毛小童怔怔地與對方幽深的黑眸對視，卻只能看得到因為吃驚而睜大眼眸的自己，她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么。

　　陸君晷就是陸君晷，即使是吃著這樣的飯，他卻依舊優(yōu)雅得像是在品酒的貴公子一般，矜持、淡定，甚至從頭到尾連眉毛都不曾皺起過。

　　轉(zhuǎn)眼間陸君晷已經(jīng)吃了一半，毛小童卻是先忍不住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就那么伸了出去，壓住了陸君晷握著筷子的大手，聲音中似乎還帶著一絲沙啞:“別吃了?！?p>　　她想起了小時候有一次院長病了，下不了床，當(dāng)時連灶臺都夠不到的她，硬是站在凳子上，燒火，洗米，然后再加水，忙活了半天，當(dāng)時還沒有普及用電，小小的她只好守在灶臺邊等著，最后卻因為中途忍不住睡了過去，等她突然驚醒，稀飯的水都已經(jīng)被蒸干，正剩下一碗又糯又爛的白飯，她那時候哭得好傷心，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笨的人，什么事都做不好，可是這時候院長過來了，就那樣看著她，把燒爛的飯全都吃光了，最后還摸摸她的頭，好溫柔好溫柔地對她說:“小童真乖，這是院長吃過的最好吃的飯了。”

　　就像現(xiàn)在一般，被毛小童按住了手，陸君晷卻只是抬起手，摸摸她的頭:“星辰乖，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飯了?！?p>　　“騙人！怎么會好吃？！別吃了！”毛小童想起往事，眼淚不管不顧地掉了下來，連她自己也沒有察覺，眼前明明是一個小說中的人物-為何卻會讓她想起記憶中的院長？

　　“小星辰，剛才還那么開心，現(xiàn)在又為什么哭泣呢？”陸君晷第一時間就發(fā)現(xiàn)了毛小童眼角的淚水，他忍不住輕聲嘆氣，上前將對方攬進自己的懷里，伸出修長的手指，一點點擦去那晶瑩的淚珠，“若是你不開心，我現(xiàn)在便不吃了?！?p>　　“都是你搗亂！不然就不會這樣了！”毛小童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不爭氣地哭了，又懊惱又后悔，于是忍不住責(zé)怪起罪魁禍?zhǔn)讈恚f了一會兒，想起自己的初衷，就更加難受了。

　　“星辰有這份心，我就很滿足了。”陸君晷的手依舊不舍地停留在毛小童的眼睛上，他的手像是不經(jīng)意一般略過她的眼角、臉頰，然后眼神還是停留在毛小童的身上。

　　“那我再做一次好了，不然午飯都沒的吃了?！泵⊥@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正在被陸君晷抱在懷里，她有些尷尬地退開，然后狀似十分從容地說道。

　　“不用擔(dān)心?！标懢兴坪跏切α艘幌?，然后拍了拍手，下一刻，手拿著精致點心和主菜的仆人們魚貫而入，不一會兒就把整個餐桌擺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像是早就準(zhǔn)備好了一般。

　　毛小童吃了一驚，繼而又下意識地去看陸君晷，見他仍舊是一臉高深莫測地看著自己。

　　此時毛小童的心里忍不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她忍不住勾了勾小拇指，陸君晷望著她，嘴角又露出了一個幾不可見的笑容。

　　但是下一刻，對方的反應(yīng)卻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太過份了！”

　　毛小童伸出手指，一臉控訴地指著陸君晷，甚至還罕見地走近陸君晷，“剛才的搗亂-你是不是早有預(yù)謀？”

　　“星辰……我………”陸君晷努力回想著書上的話，卻沒想到還沒說完，薄唇又一次被柔軟的小手捂住，毛小童的眼里更是充滿了憤怒:“不用解釋-反正你說了我也不能理解……”

　　“不會吃飯也是故意的吧？！嗯？”毛小童轉(zhuǎn)過眼，對上陸君晷的眼眸，咋一看那里面似乎什么都沒有，但是這個時候難得細心的毛小童發(fā)現(xiàn)對方的眼睛閃了一下-雖然只是十分細微的變化。

　　陸君晷不可置否，只是他的心里卻并非外表這么平靜了。

　　然后接下來對方的話更是讓他大吃一驚-

　　“我真是服了你了，那么難吃的飯也能吃得下?！泵⊥療o奈地搖搖頭，繼而又有些可惜地嘆了口氣:“本來還想讓你嘗嘗我的手藝呢?！?p>　　“算了，現(xiàn)在這點了也不好浪費吧?！闭f著，她放開了壓在陸君晷嘴上的手，而此刻低下頭的她并沒有發(fā)現(xiàn)，陸君晷臉上極快地閃過一抹似乎是好笑的神情。

　　“一起吃吧?！泵⊥聛恚ь^看了眼對方，心里卻想著把剛才想到的一切都忘記-因為直到現(xiàn)在，她還是覺得這里的生活一點兒都不真實，幸福得像一場夢。

　　而夢，總是會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