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藤,老樹,昏鴉。
小橋,流水,人家。
夕陽西下,有間客棧在橋頭。
有間客棧當(dāng)然不是這間客棧的名字就叫“有間客?!?。而是真的有一間客棧就修在夕陽下小橋的橋頭。只是這個客棧太小太舊,又修在一個小鎮(zhèn)上,不知是老板太懶沒有取名字,還是日子過得太久,客棧的牌匾已經(jīng)不知所蹤,所以就只能叫它有間客棧了。
客棧里面不管生意好壞,總多多少少有幾個客人。
而這間客棧運氣似乎不是很好,整個客棧里面就只剩下一個請不起伙計的老板,坐在那里百無聊賴地數(shù)著桌面上寥寥十?dāng)?shù)枚銅錢。嘴里還在嘀嘀咕咕地嘮叨:“好不容易有了兩個客人,可偏偏有一個一大早就出去了。房錢也沒有給!就剩下一個不知死活的還在床上攤尸,別是想逃了某家的房錢還扔個禍害在這里吧?”
想到這里,那人似乎有點坐不住了,急急匆匆地站了起來,一把把桌上的銅錢攬在手里。大步向著客房走了過去。
可走了幾步,遲疑著想到:“看那攤尸的人身上穿的倒還不錯,想來是不會逃債的。”
又躊躇了一下,咬著牙發(fā)狠道:“不怕,就算逃了房錢,某家剝了這賊廝鳥一身衣裳,卻也不虧!現(xiàn)在去找他,卻是平白得罪了一個有錢人,若是他日后尋我麻煩,卻也不值?!?。
好像是自己勸服了自己,那人又開始施施然地坐了下來。把手中的十?dāng)?shù)枚銅錢又重新排開在桌面上,津津有味地數(shù)了起來。
正在此時,客棧外面快步走進(jìn)一個昂藏大漢,雖然穿著一身短打扮,卻也掩不住身上的英武之氣。
看見客棧主人坐在那里數(shù)錢。那人急匆匆地點了一下頭,問道:“老板,我家衙內(nèi)可曾醒來?”
客棧主人下意識地?fù)u了搖頭,嘴里信口答道:“不曾??凸倏蛇€需要一點什么?”。
那人搖了搖頭,也不答話,就徑直向著他們的房間走了過去。
客棧主人這才回過神來:“衙內(nèi)?還好某家一向慈悲為懷,不曾去討要房錢,不然,這又是一樁禍?zhǔn)掳?!”?p> 而那個客棧主人口中攤尸的賊廝鳥,也恰好在這個時候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正準(zhǔn)備撐起身子,就覺得周身一陣酸痛襲來,不由得呻吟了起來。
這是什么地方?我在哪里?我在干嘛?趙希明忍著劇痛,睜開了眼睛,只見一個黑乎乎的布帷飄蕩在眼前,還耷拉了一段在臉上,忍不住撇了撇嘴,什么東西,太臟了,下意識的就想伸出手去,把它從臉上挪開,結(jié)果手伸到一半又落了下來,一頭的冷汗冒了出來,頭好疼!
我不是在喝酒嗎?這是怎么回事?誰他媽在整我?趙希明仔細(xì)回憶著。
從大學(xué)畢業(yè)以后,趙希明一直高不成低不就地在社會上打混,那天好不容易撮合成了一筆生意。甲方爸爸和乙方媽媽都挺開心的。這爸爸媽媽一開心了,兒子的日子自然就好過了。合同一簽,就直接個趙希明的賬號上各打了十五萬過來。
好不容易有了三十萬的趙希明自然是各種興奮藏不住啊。趕忙給家里打了二十萬回去存著做老婆本。然后就呼朋喚友地出來準(zhǔn)備吃吃喝喝,洗洗刷刷。
誰知道自己的狐朋狗友才剛來了兩個。都還沒有開始洗刷刷,就和一群胳膊上刺著龍,肩膀上紋著鳳的社會人發(fā)生了摩擦。
原因其實挺簡單,就像天后菲唱的那樣:“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薄?p> 那群雕龍畫鳳的社會人其實也沒想怎么著趙希明,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你瞅啥?”。
誰知道剛剛進(jìn)賬三十萬的趙希明突然有點飄了,完全忘記了自己平時謹(jǐn)小慎微的生活習(xí)慣。嬉皮笑臉地回了一句:“瞅你咋的?”。
所以,就自然而然地發(fā)生了摩擦。
然后,就更自然而然地被別人被別人摁在地上摩擦了。
趙希明最后的記憶就停留在一個像曼玉般美麗,卻又像殿霞般粗壯的烏蘇向著自己迎面撲了過來。對了,那握住烏蘇瓶頸的手可真難看??!
想到這里,趙希明搖了搖頭,后來呢?然后呢?
后來,終于在眼淚中明白,有些事,一旦錯過就不再。
然后?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想到這里,趙希明終于明白了,被揍了,然后斷片了。
但是和我一起的那兩個賤人呢?他們都沒有管我,就把我扔在這,太不講義氣了吧?回去一定讓他們好看,讓他們把借我的錢全部還回來,還得算上利息。
趙希明正惡狠狠地想著,眼前忽然出現(xiàn)了一張胖胖的大臉,一下占據(jù)了趙希明的整個視野。
被突然出現(xiàn)的大臉嚇了一跳,趙希明下意識地向后仰去。
媽的,什么鬼?
忍住疑惑,趙希明定睛看去,只見這張滿頭大汗,面帶惶恐的臉,可能是因為看見趙希明睜開了眼睛的緣故吧,這張臉上的惶恐少了一點,露出了一個由衷的笑容:“二郎,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真真是嚇?biāo)廊肆耍?,快,能起身嗎?我扶你上馬回家吧,郎君在家,應(yīng)該等得急了?!?p> 趙希明發(fā)出一聲呻吟,上馬?上什么馬?又開發(fā)了新項目了?
還有這種好事?難道那兩個賤人看我挨打了,于心有愧,請我到新場子玩了?這些賤人什么時候開始搞得這么高大上呢?
再看著這張似曾相識的臉,看著那臟兮兮的面龐和油油的發(fā)髻,易裝癖?不,應(yīng)該是Cosplay?
這群賤人還他媽請了外援?
這人誰?。吭趺春孟裨谀睦镆娺^?
趙希明不由得問道:“你是誰啊?到底在搞什么飛機?”
那張臟兮兮的笑臉,一下變得著急起來:“二郎,小人趙武啊,你的酒還沒有醒???昨晚你酩酊大醉一直在說胡話。小人一時疏于照顧,竟讓衙內(nèi)跌傷了腦袋。小人實在沒辦法,只得暫時將您安置在這個小客棧。先別說這些了,跟我回城吧,不管二郎要搞什么雞都回去再說,吃雞也好,搞雞也好,都是肯定沒有問題的。只是現(xiàn)在外面韃子快要過河了,我們先回城再說吧,衙內(nèi)能騎馬嗎?實在不能的話,小人就先背你吧!只要回城,今晚想吃什么雞就吃什么雞!”
回城?泉水嗎?吃雞?不會落地成盒吧?搞基?趙希明突然覺得屁股隱隱作痛。
“今晚吃雞?大吉大利?”趙希明遲疑地對上了一句最有可能的暗號。
“衙內(nèi)啊,要吃雞還是回城再說吧!只要能夠避開韃子就大吉大利了!別說那么多了,先走吧!”那張胖臉居然比趙希明更加疑惑,只是惶急太甚,掩過了那份疑惑。
感受著身上的酸痛,聽著耳邊的話語,看著眼前的景物,趙希明不由得一陣恍惚,媽的,Cosplay個屁!這分明就是一個影帝?。?p> ??!對!影帝!這他么不是姜武嗎?難怪覺得好像認(rèn)識!
趙希明的頭腦一下活絡(luò)了起來,好像突然明白了一切。轉(zhuǎn)頭環(huán)顧了一眼周圍,雖然沒有發(fā)現(xiàn)攝影機,甚至連攝像頭都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但是本著一個演員的自我修養(yǎng)。還是配合著飆起了演技。聽說現(xiàn)在各種真人秀是此起彼伏,亂紛紛的你方唱罷我登場。各個電視臺更是別出機杼,想出了各種各樣的'花樣。起步要求至少是要上星,區(qū)區(qū)一個省臺的二級頻道出門就根本不好意思跟別人打招呼。
鑒于現(xiàn)在競爭這么激烈,那些上星頻道的真人秀開始紛紛向國外購買成熟真人秀的版權(quán)。有爸爸掉了四處尋找的。也有幾個單身漢圍著一個或者兩個美女一起撕逼給觀眾們樂活的。
可畢竟現(xiàn)在的觀眾容易審美疲勞,那些找爸爸的也好,到處跑的也好,漸漸地都開始慢慢失去觀眾。聽說為了提高那么一兩個點的收視率,不管演員也好,導(dǎo)演也好,制片人也好,那頭發(fā)是一縷一縷的往下掉,弄得洗發(fā)水想找個流量明星打廣告都得事先聲明不許戴假發(fā)。
最后還是一家喜歡馬桶蓋的電視臺找到了辦法,也不請明星,也不買版權(quán)。就專門找一些素人,再不知情的情況下拍一些真實反應(yīng)給大家看,居然還頗有幾分紅火。
后來觀眾老爺們連這些也看膩了。電視臺更是開始向著整蠱方向發(fā)展,先是找一堆有名也好,沒名也罷,但是演技絕對在線的老戲骨來和導(dǎo)演一起攢一個本子出來。然后再花大價錢搭建外景。最后,才是最重要的。
想方設(shè)法地讓一個素人昏迷或是沉睡以后,讓他一醒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古代或是外星球,以為自己是穿越了,在有限的時間里,不知真相的素人都以為自己是天命之子,各種作死。最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過是在給別人上演真實版的《楚門的世界》。
因為這個綜藝實在太過逼真,一出來就各種爆紅,收視率是直線上升,也很是捧紅了幾個素人,還讓若干個老戲骨再度翻紅。當(dāng)然,電視臺更是賺的盆滿缽滿。
但也正是因為太過逼真,這個節(jié)目也惹惱了幾個被弄過來整蠱的素人??傆X得自己身心受到了嚴(yán)重傷害。下來之后,各種發(fā)帖求關(guān)注,各種上訴求賠償。
電視臺卻也不疾不徐,你要上訴就陪你上訴,反正法院怎么判就怎么賠償。這東西又沒有一個明確的標(biāo)準(zhǔn),一般就賠個幾萬塊錢了事。如果還有人人心不足的,呵呵,你當(dāng)電視臺每年花那么多錢養(yǎng)個法務(wù)部門是做慈善?
而且每次判決下來,電視臺都會大張旗鼓地在電視上,網(wǎng)絡(luò)上,各個自媒體那里誠摯道歉,然后,羞羞答答地說出自己的苦衷:“這節(jié)目太好看了,我們也沒有辦法啊!”。
至于那些上網(wǎng)求關(guān)注的,電視臺更是歡迎,陪著你在網(wǎng)上胡鬧。有時候沒人在網(wǎng)上爆料了,電視臺還花錢請著水軍在網(wǎng)上辯論,反轉(zhuǎn),各種劇情弄得是層出不窮,就當(dāng)是打廣告,引流量了。
作為一個新時代的,剛畢業(yè)了沒幾年的大學(xué)生,在開黑睡覺,找錢恰飯之余,趙希明自然也會拿一些飯前便中的時間來刷刷新聞,當(dāng)然也就了解了這一種新鮮事物。
現(xiàn)在看起來自己也是碰上了這個套路了。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找上了自己,趙希明仍然堅強地開始即興發(fā)揮起來。
目前,身份不明,但至少知道自己在綜藝?yán)锩娼凶觥岸伞绷恕?p> 趙希明不由地郁悶了一下下:“二郎?怎么去了這么個破名字?聽起來好像兒郎一樣??傆X得一不小心就會被人占了便宜!算了,綜藝嘛,不管他的,只要不是叫老二就好!”
不管怎么樣,還是先接下去吧,說不定哪位大佬看上了我,說不定這就是我一代巨星的起步之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