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香囊

　　這一日請過安后，秦太夫人留了喬卿莫陪著用早膳。

　　秦太夫人覺著昨日里自家乖囡囡那一幢簡直就是弱不禁風(fēng)，所以除了素日里的白粥和幾樣爽口小菜以外，還特地吩咐小廚房加了醬肉包子和水晶蝦餃來。瞧著乖囡囡連吃了好幾個后，秦太夫人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秦如若喜素不喜葷，平日里也都是跟著祖母用膳的，所以一看新添的包子便知道那些是特地備給瑞表妹的。秦如若瞧她吃得歡喜，心里那一點點吃味倒也散了個干凈。

　　用完早膳，秦太夫人一手拉一個語重心長地對著秦如若道；“到了平昌侯府你多照顧著瑞兒些?！鞭D(zhuǎn)頭又對喬卿莫道；“你呢要聽你榮表姐的話，要尊重女先生知道了嗎？”

　　秦太夫人看著自己的孫女，外孫女紛紛點頭應(yīng)下的樣子，欣慰地道；“旁人都說我不公平總是偏著你們些，可誰讓你們都是苦命的孩子，我若不偏護(hù)些你們可怎么辦啊。”秦太夫人說著想起往事眼眶又微微泛紅。

　　“祖母您又來了，大夫說您的眼疾最忌諱流淚，可哭不得?！鼻厝缛籼土伺磷咏o秦太夫人輕輕壓去眼角的濕潤，看著祖母花白的鬢發(fā)心里頭像是被人生生的揪扯著一般。

　　“外祖母，您可是嫌棄我吃太多了，會吃空您的荷包？”喬卿莫嘟著嘴佯裝生氣。

　　秦太夫人和秦如若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秦太夫人反問道；“此話怎講？”

　　“您若不是怕我吃空您的荷包，怎的我多吃兩個肉包子您就心疼了？”喬卿莫一雙漂亮的杏眼，天真無邪的看了看秦如若后。接著道；“這才將將放了筷子，您就傷心起來，可不就是嫌棄我吃太多么?！?p>　　秦如若噗呲一聲淺笑出聲，跟著道；“我道祖母怎的平白就要掉金豆子吶，原來是嫌棄你這個小吃貨啊?！?p>　　“哈哈哈哈哈哈”秦太夫人瞬間一掃陰霾大笑了起來，道；“看來是我太慣著你們了，竟揶揄起祖母來了，仔細(xì)我請家法。”

　　阮媽媽見氣氛緩和了不少，這才上前湊趣道；“老奴倒是慣會請家法，就是不知道......太夫人舍不舍得這兩塊寶貝疙瘩了?！?p>　　“阮媽媽，您知道的太多可仔細(xì)外祖母不饒您。”喬卿莫此話一出，屋子里又一陣歡笑聲。

　　眾人跟著湊趣了一會，秦太夫人看時候不早了便打發(fā)了她倆。

　　待人走遠(yuǎn)，秦太夫人才對著阮媽媽道；“我待她們好，旁人只知道眼紅，想著我手里頭的那點東西?？伤齻冊趺床幌胂耄匀硕际歉改鸽p全，偏這兩個.......”

　　說到最后秦太夫人只是嘆了口氣。

　　阮媽媽奉上茶溫聲道；“太夫人心慈，雖說偏護(hù)著兩位姑娘。卻也不曾少了其他少爺和姑娘的，四太太以后自會明白您的苦心的。”

　　喬卿莫出了芙德堂，晨曦第一縷光鋪在她濕漉漉的睫毛上，秦如若知道她和自己一樣為著太夫人話揪心。

　　“姑娘，瑞表姑娘請留步?！?p>　　二人攜手剛下完臺階，隨后聽見身后有人喚便停了下來，就見玉叢捧著什么東西跪在了跟前。

　　秦如若怕遲了去女學(xué)的時候，先問道；“你這是做什么？”

　　“回姑娘話，奴婢是來給瑞表姑娘賠罪的。先前是奴婢有眼無珠，冒犯了表姑娘，還請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同奴婢計較。”說著玉叢將手里的東西捧過頭頂，道；“這是奴婢親手做的桂花香囊，還請姑娘不要嫌棄。”

　　喬卿莫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仰著頭滿臉帶著期望的玉叢。

　　這才想起來她是隨阮媽媽一起去接自己的那個丫鬟，當(dāng)時她曾百般刁難還隨意使喚景紅她們，綰青氣不過還想打她一頓解氣來著，還是佩藍(lán)攔下了綰青。

　　因為當(dāng)時只擔(dān)心與外祖母數(shù)年沒見怕不能討她老人家歡心得不到庇護(hù)，所以便覺得沒必要跟一個賣身契不在自己手里的奴婢計較。況且奴才捧高踩低也是常有的是，索性任她囂張罷，入府后也只是求低調(diào)并沒有第一時間向外祖母提起。

　　可眼下她為何要當(dāng)眾如此？是真心道歉？還是要讓我落個堂堂官家千金竟是個小心眼兒的名聲？

　　“先前的事我已經(jīng)忘了，這香囊做得倒是挺別致的，佩藍(lán)替我收下吧。”既然事有古怪，先收下東西再看又如何了。

　　佩藍(lán)一臉嫌棄的收下香囊。

　　秦如若心里氣不過，面上卻不顯，只是拉了喬卿莫的手繞開玉叢走了。

　　玉叢感激的緊，忙磕了好幾個頭。

　　“你快起來吧，這旁人瞧見了，還以為我們姑娘怎么你了！”綰青對上玉叢淚汪汪的眼睛，沖她翻了個白眼扭頭便走。

　　往二門去的路上，一直很靜。喬卿莫像個悶葫蘆似的不說話，秦如若也不好開口。

　　待到上了馬車，秦如若再也憋不住了，開口便道；“瑞表妹你也太好性子了吧！船上的事府里都傳開了，都笑話你一個堂堂永誠伯府嫡親外孫女竟懦弱膽小得跟只鵪鶉似的。連個丫鬟都敢欺負(fù)你。再看剛才玉叢那番做派，我都替你生氣！怎的她一個奴婢做錯事了不應(yīng)該罰么？你這不還沒罰她吶，她到先來逼你了！我看她就是仗著祖上對祖母有恩，攜恩縱驕，待會回來我就去告訴祖母發(fā)賣了她！不行！我現(xiàn)在就去！”

　　秦如若說著便要讓車夫停車，喬卿莫忍不住袖手掩咯咯咯的笑出了聲。

　　“大姑娘可要下車？”車夫問。

　　“不用了，你走你的?！眴糖淠鲃訝科鹎厝缛舻氖?，回了車夫的話。

　　馬車又開始走了，喬卿莫覺著今日車轱轆碾著路面的聲音格外好聽。

　　“你還笑？！難道你就不生氣嗎？”秦如若對上喬卿莫的笑顏，縱使心中有萬丈怒火刺可也發(fā)不出來了。

　　“我笑是因為高興，原來除了外祖母還有榮表姐肯護(hù)我。更是因為，先前不論什么時候見您，您都端著一副淡定自若，嫻淑持重的樣子我今日發(fā)現(xiàn)了不一樣的榮表姐。自然樂出了聲?！眴糖淠f著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秦如若想起自己方才的失態(tài)，不由得面上一紅。

　　喬卿莫自然見好就收，這才道；“先前我不同她計較是怕自己人微言輕，反倒落人口舌。后來入府，外祖母對我萬般寵護(hù)我又何必與她計較。然后就是先前她那番樣子，我也想不明白是何原因?？扇绻且覀€緣由的話那可能是怕我秋后算賬先將我一軍罷。發(fā)賣她倒是容易，可眼下無憑無據(jù)她又是來道歉的，就怕到時候外祖母會落個恩將仇報的名聲。”

　　剩下的話喬卿莫沒說，若是怕秋后算賬那應(yīng)該主動去太夫人面前請罪才是，為何要用這種方式？還巴巴的送個香囊？船上的事就只有船上的人才知道，玉叢她應(yīng)該不會傻到自掘墳?zāi)?，那又是誰走漏了風(fēng)聲傳得闔府上下皆知呢？

　　“難道就這樣放了她不曾？”聽喬卿莫一說，秦如若反倒鎮(zhèn)定下來。

　　“總會有辦法的?！眴糖淠榱艘谎郾慌逅{(lán)隨意扔在角落的香囊，吩咐道；“我怪喜歡那香囊的，佩藍(lán)你幫我看看可有什么不妥，沒有的話就給我系上吧?！?p>　　“表妹。”秦如若詫異的看著喬卿莫。

　　喬卿莫莞爾一笑道；“我知道你們擔(dān)心什么，既是她的心意我戴著也無仿?！?p>　　佩藍(lán)知曉自家姑娘的意思，細(xì)細(xì)的查看了一番。發(fā)現(xiàn)除了味道過于香甜以外倒也并無不妥之處，本來就是熏衣裳用的香囊，香氣濃一些倒也無妨，便給自家姑娘系在了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