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落了好些天，今日終于放晴。院子里的仆人們正在忙碌的清掃積雪，或者是站在廊下敲著冰棱，以防砸下來傷著府中的貴人們。
雖然太陽已經(jīng)出來，可卻是一副懶洋洋的慵懶模樣，顯得極為吝嗇自己的溫暖。
仆從們干一會兒活，就哈一口熱氣，搓手取暖。
查府的貴人就不用這樣了，炭火一天十二個時辰不斷，即便夜晚睡覺，也有專門的仆人填炭，以保證主家的好夢。
查歲寒站在炭火盆前，烤著雙手，身邊坐著一大圈查府的核心成員。所有人都不言不語，氣氛凝重，甚至隱隱的有些劍拔弩張。
作為大長老，在查府的權(quán)勢甚至凌駕于家主，他對這樣的場景卻毫不在意。
他拿起炭火盆邊烤熟的荸薺，民間也叫馬蹄，然后用小刀刮去烤的微焦的皮，露出里頭白里透黃的肉，放進(jìn)嘴巴咀嚼。
“荸薺果然烤熟了才更好吃??！”
喉結(jié)上下滾動，查歲寒顯得意猶未盡。
“大哥此言差矣，荸薺當(dāng)生吃才更有滋味，生吃才能吃出那份甘甜和脆嫩，烤熟后，雖也甘甜，然，口感卻比生吃略遜一籌?！?p> 二長老啜了口茶，帶著笑，仿佛在和查歲寒嘮家常。
“不過大哥，這荸薺咱們查府興許明年就吃不到了，畢竟這些荸薺都是江州的明兒，湖州的昊兒還有炅兒送回來的，他們都是孝順的好孩子呀。只可惜明年，他們都要被調(diào)去南方炎州和云州這些蠻荒之地為官，真是不知道戶部是怎么回事呀？”
堂里眾人一聽，除了幾個長老和查赟外，全都面色驚恐，心想莫不是今天查府的內(nèi)斗就要擺到明面，難不成查府要就此分裂？
查歲寒睨視著他親愛的二弟，又吃了一顆荸薺。
“瞧二弟說的，覃明這幾個孩子去了炎州，也一樣可以往府里寄土產(chǎn)，盡孝心，我聽聞炎州的百香之果酸爽可口，看來明年要有口福了。至于荸薺，咱們查府家大業(yè)大，在江湖二州的子弟多如牛毛，叫他們送些回來，想來不會猶豫和拒絕的吧?！?p> 聽到這話，二長老查歲平暗暗開始齜牙，大拇指緊緊的戳著食指，險些戳出血來。
可惡的老匹夫，你是想說讓覃明他們?nèi)ツ茄字荽楦疀]他們照樣可以，是嗎？
他望向查歲寒，發(fā)現(xiàn)對方眼眸里流露出的神色，仿佛就是在說，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你能怎么著？
“二哥，大哥說的不錯呀，我對百香之果，也早就垂涎欲滴了，明年可得讓覃明多送些回來呀！至于荸薺，明年我家那小子就要去湖州東湖郡任郡守了，想來荸薺是不會少了咱們陽都查府的?！?p> 這時，四房長老查有年放下茶杯，插話言語道。
查歲平這才知曉，原來自己孫兒的位置已叫四房頂替了，而且還如此明目張膽。
縱使他養(yǎng)氣功夫深厚，也難免憤怒，面露怒色，手中杯碗放下后不斷搖晃，許久才靜下來。
同時，一股壓力也油然而生，向四長老查有年壓去。
由于這威壓頗具針對性，周遭人們，并感受不到，但大家都知道，這二長老正在發(fā)難。于是乎，滿堂之人，要么注視著四長老，好奇總是沉默的他，為何今日與二房直接爭鋒相對，雖然大家都知道四房和大房是一路人，但查有年三境上的修為并不夠看，所以他往日并不會盲目出頭，今日這是怎么了？
還有一部分則緊張的看向大長老查歲寒，大家紛紛揣測，查歲寒會不會出手，若是出手了，今日這局面究竟該如何解決。
但出乎意料，查歲寒并沒有出手，查有年也并沒有因?yàn)槎L老的威壓而神色艱難，他依舊悠然自得的喝著茶水，似是玩味的凝視著查歲平。
查歲平的眉頭皺起，他終于明白了老四今日為何敢跟自己爭鋒，也明白了他大哥為何這些日子出手時，全然不似以前克制。
“老四，恭喜啊，你終于邁入四境暉陽境啦！”
堂間眾人一聽，頓時炸開，猶如將鈉投入池水中。尤其是四房的人，各個揚(yáng)眉吐氣，臉上驕傲的神色不言而喻。
“多謝二哥。”
“不過，還真是雙喜臨門?！?p> 此話一出，方才還議論紛紛的堂里，聲音立馬又小了許多，眾人都開始仔細(xì)回想，查府最近可還有嫁娶之類的喜事？
可所有人的結(jié)果都是搖頭。
“老四邁入暉陽，讓我們查府的實(shí)力更勝往昔，而就在前幾日，老五，有余，也和老四一樣，終于踏入四境了，這難道算不上雙喜臨門？”
二長老攤開雙手，環(huán)顧諸君，然后一臉得意的看向查歲寒，嘴角咧開，露出八顆雪白的牙齒，仿佛在說，大哥，你以為老四邁入暉陽你就贏了嗎？老五也邁入四境了，怎么樣，這樣咱們就又勢均力敵了吧，我看你接下來怎么收場，大不了我用翻臉分家威脅，你又能奈我何，六七八九房那些墻頭草，難不成會站在你那邊？
受到挑釁，查歲寒的眸子微微瞇起。
這次，雖然查仲文他們的五叔公正站起來，嘚瑟的朝著堂上眾人拱手，可堂里的氣氛卻詭異的寧靜，所有人都驚恐的盯眼前五房的長老們。
查歲平見著眼前的寂靜，心想，這就是自己要的場面，大家倍感壓力，噤若寒蟬，不敢貿(mào)然倒向一邊。
這樣，他就能提出自己的訴求了。
“大哥，我知道您跟戶部尚書是多年好友，要不你去說說，把覃明他們幾個都調(diào)回來吧，炎州云州到底荒僻了些，無利可圖呀。為了咱們查府著想，還是將這幾個能干的孩子安排在中原州郡，您看如何？”
看著自己二弟露出狡黠的目光，查歲寒別過身，又走向炭火盆，削起荸薺。
“老三，老五，你們也這么覺得嗎？”
查歲寒削著皮，說著話，并沒有看周圍的人，雖然大家都盯著他。
“大哥，沒錯?！?p> 五叔公五長老腆著肚子，意氣洋洋，甚自得也。顯然，自從踏入暉陽，他的膽氣漲了不少，以前面對查歲寒四境上的威勢，他三境的修為根本經(jīng)受不住，現(xiàn)在，他已然可以頂住片刻。
于是，他催動仙氣，向周遭顯示著自己強(qiáng)大的修為。
“老五，你膽子太大了！”
四長老查有年怒不可遏，也釋放出威壓，與五長老相持。
很快，三長老也仗著四境下的修為，參合進(jìn)去，瞬間將查有年壓制的不得動彈。
事情到了這一步，看著滿頭大汗的查有年，查歲寒終于準(zhǔn)備出手了。
他扭頭向查歲安、查有余看去，眼神猶如一道電光，查歲平早就伺機(jī)而動了，他突然躥出，擋在查歲寒的視線上，釋放出四境中的修為。
而周圍的查家人，全都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畢竟要是斗的兩敗俱傷，本就頹疲的查氏，可能連上十二家的位置都要保不住了。
“噗……”
可誰也沒料到，二長老查歲平就和查歲寒對峙了瞬間，便受傷吐血，后退幾步后，摔倒在地上。緊接著，還在壓制查有年的三長老查歲安、五長老查有余，也接二連三的吐血倒地。尤其是剛邁入暉陽境的查有余，氣息更是直接萎靡，昏迷不醒。
滿堂的人，除了查赟和查有年泰然依舊，其他的人皆舌橋不下，目瞪口呆。
查歲平捂住胸口，嘴角沾著鮮血，恐懼又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大哥，哆哆嗦嗦的說了一句，“你竟然升虛境了！”
此話一出，滿堂嘩然，就連六七八九房也不再膽戰(zhàn)心驚，而是激動不已。畢竟查府出了五境，五境！
他們終于可以擺脫上十二家末四家的身份了，然后去向朝廷要更多，索取的更多！再也不用擔(dān)心岌岌可危的末席，會被其他世家取代。
看著周圍的喧囂，查歲平終于閉上眼，認(rèn)命了。接下來的二十年，二房再也沒機(jī)會奪取家主之位了。
“??！我的修為，我的修為怎么跌落到三境中了？這是怎么回事？”
查有余醒過來，本來準(zhǔn)備發(fā)怒，可剛施展仙力，他便發(fā)現(xiàn)自己修為居然大跌，甚至還不如從前。激動之下，又是一口鮮血，再度陷入昏迷。
此時，冬季的日頭終于高掛在了最高的天上，也不再慵懶的如賴床的孩子，吝嗇陽光，而是灑下暖融融的暉光，曬著很是舒服，令人忍不住的撐懶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