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陽是大周商旅來往最頻繁的郡府之一。
其位于大周內(nèi)最大的溧陽平原上,西臨沙濤江,北拒狼馬山脈,其中沃野千里,風調雨順,光是稻米甚至能做到一年三熟,藥材種植也頗具規(guī)模。
當今朝中嚴庭大學士曾作詩言:“九天開出一溧陽,萬戶千門入畫圖,草樹云山如錦繡,大周得及此間無。”
幾乎以一郡之力供養(yǎng)大半大周,錦繡之郡,算得上是對溧陽郡最好的贊美。
沙濤江更連通周興大運河,自望京西下,西至索西海,一路奔涌流轉,流經(jīng)各方郡縣,可容納數(shù)艘五牙巨艦航行,水運發(fā)達。
更別提四條郡級官道交叉縱橫,形成了溧陽在大周西部交通樞紐的特殊地位。
此時,開陽城外,馬蹄聲陣陣,不時夾雜著啪啦的馬鞭抽打聲,震得大地都抖了抖。
“不知又是哪路權貴,這般著急?!?p> 正挑著柴火,準備入城的樵夫連忙走到路旁,將柴火放下,免得到時候被沖撞了都沒處說理去。
不止是他,過往的行商也是皆有眼力勁地閃到一旁,又畏又懼讓出一條道,沒一會原本擁擠的城門便空了起來。
馬蹄聲越來越響。
只見一堆堆沙浪從官道盡道卷起,一排勁裝大漢騎著膘肥體壯的通一溜漆黑獸馬,猛著勁一路沖來。
領頭的人一麾黑色大氅披在身后,長相很普通,淡了偏偏生了高挺的鷹鉤鼻,一雙深如幽潭的眼睛,看著便讓人大氣都不敢喘。
比之長相,其身下坐騎更引人矚目,都是黑如綢緞的獸馬,眉心處偏偏生了一抹通紅,四只蹄子上更多了一抹白毛,看上去神駿萬分。
身后的盡皆五大三粗,體格健壯,滿臉兇相的漢子,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上等獸馬,嘖,有錢人啊,帶頭那人身下的莫非還是匹白云黑騎?”
來往走商里自然不乏見多識廣的人,不由吃驚道。
要知道獸馬本就是緊俏資源,負重千斤,日行八百,夜走八百,光是一匹就價值不菲,雖然市場價幾千大周幣就能買到,但事實上往往都是有價無貨。
而人有高低貴賤,馬自然也有上下之分,這白云黑騎便是獸馬中的佼佼者。
體格健壯遠超普通獸馬,負重三千斤也能受之無物,奔跑起來四蹄如踩白云,日夜奔走更比順流而下的樓船還快,深受江湖俠客,王孫貴族追捧。
至于價格,一匹白云黑騎足以抵得上數(shù)十匹普通獸馬!
在場之人身家加起來怕是連匹畜生都比不上。
“不知道是哪位豪客!”
來往行商心底郁郁的同時身子又縮了縮,往后退了退,好奇道。
噠噠噠!
馬蹄聲更加響亮,卷起的灰塵都快撲到人臉上。
“不對,怎么速度還沒慢下來?”
漸漸的,人們發(fā)現(xiàn)不對勁。
進出城門任何人都要下來接受檢查,十幾年來還沒有意外,這怎么。
“前面的人快滾快滾,沖到撞到爺可不會擔責!”
“............擔責!”
“............責!”
就在人們想著,一個聲音隔了千米轟然炸響,如刀劍交鳴鏗鏘有力,震得人雙耳生鳴。
千米,八百米,五百米,,,
馬蹄聲愈演愈烈,到最后像平地驚雷在耳邊炸響。
一點速度都沒落下來,越過眾人直沖向城門。
“你們是什么人,怎敢如此!”
“若想沖撞,小心人頭不保!”
守城的士兵原本還有些憊懶,到最后也不由鄭重起來,察覺事情不對,紛紛列出長槍,舉起棘盾。
“滾!”
換來的卻是一聲暴喝,隨之一抹凄厲決絕的刀光陡然迸發(fā)!
槍斷,盾破,人飛!
眨眼之間,刀光所至之處無可匹敵。
即使遙隔十數(shù)丈,官道兩旁的行商也不免背脊出汗,頭皮發(fā)麻。
“若有不服,玉林街尋我!”
恍惚間,一個囂張霸道的聲音散入空中。
...........
樊林街林氏大酒樓。
從前日起,原本熱鬧非凡的林氏酒樓便不復以往勝景。
來往的客人都如避瘟疫般寧肯繞遠些路,多過個胡同,去別家吃,也不愿來這吃飯。
三層,風光最好的地段,此時卻是人聲喧嘩,熱熱鬧鬧的。
十來個或吊兒郎當,或長相兇惡的男子坐在那隨意飲酒吃肉,各色菜肴桌子上遍是,空了的酒瓶地上皆有,不時有人吹吹牛,說幾句葷笑話,引得眾人哈哈大笑。
坐在正中的是個刀疤臉男子,虎背熊腰,氣勢非凡,一把鬼頭刀放在桌上,面容肅然,也不與眾人談笑,只是自顧自地飲著酒。
“韋哥,來吃酒,這次任務得承蒙您關照了,此次事罷,您估計下一任“金”字號堂主位置就沒跑的了吧?”
刀疤臉男子身旁一個三角眼漢子笑嘻嘻端起一壺酒,輕輕將其酒滿上。
刀疤臉男子也不說話,只是笑了笑,接過酒杯一口而盡。
“這次任務別小覷了,鍍金確實鍍,可辦不好就是送命!”
說到這,刀疤臉男子也不由心里嘆了聲氣。
他叫溫韋,說實話他是不想接這這次活的。
從“金”字號副堂主升任樊林街鎮(zhèn)守,獨管一條街,看似權利極大,被委以重任,實際在他看來就是個燙手山芋。
蛇幫可不是好相與的,錢震南耍了些手段,不知怎地說服城衛(wèi)軍幫忙,陰了蛇幫一波,可回來該打的還是要打,首當其沖就是樊林街,就是他溫韋!
想到這他便不免心底對錢震南升出一點怨氣。
最可笑的是偏偏自己認為是苦差事,手下這群兄弟反倒歡喜得不得了。
也是,在他們看來青衣幫中幾乎算是五人之下,百人之上,養(yǎng)血大成,氣血滿溢到快要凝結擒虎之象,鐵定幫中后起之秀的自己,怎么會被送出來受死呢?
“一群傻逼!”
心里暗罵一聲,隱隱有些不安。
“應該沒事吧?!?p> 溫韋不由想起錢震南臨走前所說的話。
若是若是三大堂主來,直接不言不語,全體退出樊林街,
若是奎云龍親自前來,則立馬賠禮道歉,不要顧及顏面,該答應什么就答應什么。
反正就是一個字,退。
這樣委曲求全,殺人也不過點頭低吧?
踏踏踏!踏踏踏!
就在這時大地忽然震顫,一陣急促的馬蹄由遠及近,雨落芭蕉般噠噠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