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門,任舟就看見候在門口的錢班頭了,錢班頭當(dāng)然也看見了他們,立刻揚起一副笑臉,湊了過來。
“怎么樣?有什么發(fā)現(xiàn)沒?”對于任舟,錢班頭頗感為難:一方面任舟曾在自己的手底下做工,現(xiàn)在卻爬到了比自己更高的層級上,想再像原來那樣對待,已是不妥;可另一方面,蔣涵洋雖然對任舟青眼相加,但說到底任舟并非是公門中人,像稱呼蔣涵洋那樣稱呼他為“任爺”似乎也不合適。所以錢班頭干脆把稱呼和寒暄省去了,單刀直入。
任舟對錢班頭回報以微笑:“有一些,之后見了蔣捕頭再說吧。你怎么在這兒?”
“你們過來之后,王柱國府上也來人了,被花老板請到到消愁院中稍待,連同蔣爺以及其他的姑娘護(hù)院們也都一起過去了,臨行前蔣爺讓我來報個信。知道幾位頭兒在里邊辦案,不好打攪,所以我就在這兒候著了?!闭f著話,錢班頭又向任舟身后看了一眼,微笑著向仵作和徐成點頭問好之后,問道:“幾位,這邊的事情辦完了么?”
“嗯?!比沃埸c了點頭,“咱們也過去吧?!?p> 雖然全無必要,但錢班頭還是擔(dān)負(fù)起了引路之責(zé)。
“花龍頭可真是忙得很啊?!弊咴诼飞?,任舟忽然感慨了一句,“蔣捕頭到的時候她還沒來。”
此前在百花苑中,無論是蔣涵洋也好,還是任舟也罷,他們雖然知道花清的另一重身份,可為了就事論事、不節(jié)外生枝,他們都以“花老板”來稱呼。此時,任舟卻改稱“花龍頭”了,聽得錢班頭一驚,偷覷了任舟一眼,不知他是有心還是無意。
“呃……”錢班頭聞言,面色有些尷尬,又回頭偷偷瞧了跟在后邊的徐成二人,低聲答道:“唉,您也知道,花老板要忙的不止是百花苑一處,所以……”
“我懂,我懂?!比沃勐冻隽艘鈺男θ荩吧砑嫒?,當(dāng)然要比別人辛苦些?!?p> 錢班頭一愣:“三職?什么三職?”
“既是百花苑的老板,又要管理綠林道的事情,此外……”任舟忽然“嘿嘿”地笑了兩聲,才繼續(xù)說道:“此外,還要當(dāng)張龍頭的情人,不是辛苦得很么?”
任舟此前聽老李說起過,錢班頭雖然職位不顯,卻是花清的親支近派。之前他也沒有多想,不過剛剛才聽說花清可能還屬于另外一個神秘的情報組織,如今又適逢其會,只有錢班頭在側(cè),所以他有心出言試探一下??村X班頭剛才的反應(yīng),想來是對那個組織一無所知了。
錢班頭也跟著笑了兩聲:“是了,像花老板這樣的女人,也唯有張龍頭這樣的豪杰才配得上。”
任舟附和了兩聲,又隨口問了一句:“花老板什么時候回來的?”
“你們剛來不久,花老板便回來了?!卞X班頭不假思索地答道。
聽到錢班頭的回答,任舟摸了摸嘴巴,沒有再說下去??慈沃鄄徽f話,身后跟著的也是兩個悶葫蘆,錢班頭也就息聲了。四個人就這么一路沉默著,走到了消愁院里。
消愁院中,王柱國的尸體仍倒在主位上。其余的人各自聚在一處,分成三堆,可以由此分出派別來:蔣涵洋這邊只有他和朱貴兩個人,花清則和薛雨、桃枝以及其他百花苑的人聚在一處,此外,剩下還有一堆,統(tǒng)共七八個人,為首的是個四五十歲、留著八字胡的小老頭兒,此時守在王柱國的尸體旁邊,目光凌厲,來回地掃視著在場的人。除了這位老頭兒以外,在場的人面色均有些緊張,不大好看,連以往最好聊閑天的護(hù)院們此時也是噤若寒蟬,一句話也不敢說,都老老實實地躲在花清身后。
任舟昨天倒是與此人有過一面之緣,卻沒什么交流,所以不知道他的來路?,F(xiàn)在看來,他就是王柱國府上派來的人了。
一見到任舟他們到了,花清和蔣涵洋立馬迎過來問話,那位小老頭兒倒是紋絲不動,不過一雙眼睛卻是緊緊地盯了過來。
“怎么樣?”蔣涵洋率先開口,言簡意賅。
任舟遞了個眼色:“很不錯,之后請仵作再檢驗一下王柱國的尸體,也許就會有結(jié)論了。”
“嗯?!笔Y涵洋面色稍緩,向走在最后的仵作輕點了下頭:“有勞?!?p> 仵作擺擺手:“蔣頭兒客氣了,職責(zé)所在?!?p> 說著話,仵作便向王柱國走了過去,到了附近,便打開隨身的包裹,顯然是準(zhǔn)備就地開工,卻被那老頭兒攔下了。
“柱國生前身份尊崇,就算是橫遭不幸,那也是萬金之軀,就這么在大庭廣眾下赤身裸體,成何體統(tǒng)?”老頭兒攔的是仵作,話卻是看著蔣涵洋說的。
仵作也看了過去,表情有些無奈,想看看蔣涵洋怎么應(yīng)對。蔣涵洋想了想,說道:“王管家,事急從權(quán),附近沒有隔間,再搬到別院去,太費周折了吧?”
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這位王管家雖然不在官場,可論起實權(quán)來或許比蔣涵洋猶有過之。所以蔣涵洋雖然貴為六扇門的總捕頭,此時也不得不放低姿態(tài),好言相商。
可惜,這位王管家卻毫不領(lǐng)情地冷哼了一聲,答道:“蔣涵洋,柱國的遺體不好搬動,可你們這么多人都長著兩條腿,就不能出去避一避么?”
朱貴聞言不由得翻了個白眼,蔣涵洋的表情也有些無奈。不過破案在即,他也無心在這件事上糾纏,一聲令下,除了柱國府派來的人以及仵作外,所有人都退到了拱門外的過道上。瞧著眾人的動作,那老頭兒又是一聲冷哼:“這還像話些?!?p> 退出了消愁院,許多人都是長出了一口氣,顯然是剛才在廳內(nèi)憋得不輕,現(xiàn)在得了空,便立刻說起話來。朱貴顯然是對那位老人很是不滿,此刻全無笑意,罵罵咧咧地說道:“這個老不死的,昨天晚上同著那么些大官一個屁也不敢放,現(xiàn)在沖著我們倒是抖起來了?!?p> 蔣涵洋聞言瞪了朱貴一眼,朱貴便不敢多說了,只是表情仍是不忿。
花清站在一旁,不和人說話,一雙美目緊緊盯著任舟,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被花清這么看著,任舟渾身不自在,也就不好和蔣涵洋說話了,只能默默地等著。
過了半晌,仵作才出來了:“驗完了,王管家請諸位進(jìn)去?!笔Y涵洋聞言,道聲“辛苦”便進(jìn)去了,旁人急忙跟上,朱貴一邊走路,還不忘冷笑一下,低聲對任舟說道:“好大的威風(fēng)?!?p> 任舟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報以苦笑。
等到主要的人物都進(jìn)到大廳里了,仵作便清清嗓子,講起了驗尸時發(fā)現(xiàn)的異常。
“……致命傷在胸口,寬兩寸有余,傷口處較整齊,應(yīng)為劍類利器所致?!?p> 這些都是他們早已知道的,甚至是親眼看見的,所以聽到這個消息時,沒有人表現(xiàn)出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
看見無人發(fā)問,仵作也就接著往下說了:“尸體口中無毒物殘余。尸僵情況較正常出現(xiàn)得晚,疑是生前中了麻痹之毒,于尸體的背后發(fā)現(xiàn)了細(xì)微傷口,應(yīng)是毒針?biāo)隆!?p> “毒針?”蔣涵洋皺了皺眉頭。
“不錯?!必踝鼽c頭答道:“除這兩處傷口外,尸體身上再無別處損傷,口中也無毒物殘余,所以要么是劍上有毒,要么是被毒針刺傷。可是這一劍直入胸口,當(dāng)時斃命,不必再用什么毒,那就只可能是毒針了。”
廳內(nèi)眾人均是變了臉色,下人們不敢聲張,只能面面相覷;三堆人里為首的幾個,花清、薛雨和桃枝心知自己逃不開責(zé)任,此時俱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蔣涵洋看向王柱國的尸體,卻不說話。
唯有那位王管家,聽仵作說完話,立刻沖著花清喊道:“昨天晚上就只有你們百花苑派的如煙一直呆在柱國的身旁,一定是她了,趕緊滾出來領(lǐng)死?!?p> 花清臉色變了變,硬著頭皮向前走了兩步,低著頭答道:“回爺?shù)脑?,如煙姑娘……她今早已在房中自縊了?!?p> “死了?”王管家一愣,旋即冷笑道:“好啊,好個死無對證。她一個百花苑的妓女,平時受我們柱國的照顧頗多,怎么會想著要刺殺我們柱國呢?一定是受你們的教唆,然后又被你們殺了滅口?!苯又?,他又指著花清沖蔣涵洋大喊道:“眼下人證物證俱在,還愣著干嘛?趕緊把這個婊子抓了給柱國報仇。”
“且慢,”叫人家指著鼻子罵了一句“婊子”,花清此時的臉色更難看了,不過生死攸關(guān),也顧不得計較這些,便把聲音提高了些,辯解道:“如煙平日受柱國照顧,那我們百花苑不也是一樣?行刺柱國,于我百花苑而言又有什么好處?”
花清突然提高的聲音把王管家唬得又是一愣,沉吟片刻,他又看了花清兩眼,問道:“你什么意思?難道真是如煙好端端地發(fā)瘋了?”
花清搖了搖頭,把如煙的來歷以及她與朱老二的關(guān)系詳細(xì)地說了一遍,推測道:“或許是什么人知道如煙頗受柱國的青睞,便餌以重利,要她配合,而她為了給公公籌錢,不得不答應(yīng)下來——這也是為何丈夫身死后,她還要強(qiáng)撐著參加壽宴。不過她畢竟是個婦道人家,哪怕是早有準(zhǔn)備,可回去之后也會忍不住胡思亂想,一想到之后少了靠山、自己也被這么大的案子牽涉在里邊,又加上丈夫身亡的打擊,一時想不開,才尋了短見?!?p> “這……”王管家皺著眉頭,遲疑了一下,“好像也不是全無道理……蔣涵洋,你怎么說?”
蔣涵洋問道:“若果真如此的話,又是什么人要將柱國置于死地呢?況且,朱老二上午剛死,晚上刺客便做出那副打扮刺殺柱國,可見此人對百花苑的風(fēng)吹草動了解得很,之后更是跑到朱老二的停尸處便消失不見了,又作何解釋呢?”
“那伙人既然和如煙有聯(lián)系,知道這些也不奇怪。而刺客消失的事,說不得是我們護(hù)院能耐有限,半路跟丟了還不知道,最后找不到人也是正常?!被ㄇ逭f道,“至于是什么人要害柱國,我也猜不出來。不過柱國位高權(quán)重,頗得圣眷,說不得有人為此眼紅,才要謀害他?”
“如果如煙真的像你先前說的,和丈夫情深意長,甚至還為此自殺的話,又怎么會在丈夫死后就迫不及待地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呢?更別提允許別人假扮成自己亡夫的模樣去裝神弄鬼了。”蔣涵洋輕輕搖頭,“你的話前后矛盾,又多是推測,并無確證,實在是難讓人信服?!?p> “那你說,到底是怎么回事?”花清滿臉不服氣的神色,瞪著蔣涵洋。
王管家也跟著看了過去。
蔣涵洋并不急著作答,而是先回頭看向了任舟,瞧見他面色坦然,似乎胸有成竹,才露出一抹微笑來:“不如讓我這位小兄弟給大家講講吧?!?p> 花清看向任舟,面色變了變,不過嘴里毫不示弱:“我倒要聽聽,你們六扇門請來的強(qiáng)援能說出什么來。”
任舟并不接茬,而是向王管家抱拳行禮,微笑道:“在下有個故事,相比于花老板的,或許更合理些?!?p> “快講快講?!蓖豕芗也荒蜔┑?fù)]了揮手。
早先,桃枝對于王柱國將在院子里設(shè)辦壽宴,或許很是開心??墒菣C(jī)緣巧合下,她得知自己的主子、百花苑的老板花清將要設(shè)計在壽宴上刺殺柱國后,又深感不安。不過位居人下,她又不能反對自己主子的計劃,所以雖是憂心忡忡,卻毫無辦法。
直到幾天前,她意外得知了朱老二與如煙的夫妻關(guān)系之后,便有心在上邊下文章,設(shè)了一條瞞天過海的計策:到義莊里尋一具和朱老二身材相仿的尸體,把臉砍花之后,假充是朱老二,企圖以這件事來阻撓花清,畢竟剛死了人,再舉辦壽宴,未免不吉;另一方面,真正的朱老二知道自己與如煙的關(guān)系一旦敗露,被辭退是早晚的事。與其之后被人趕走,不如現(xiàn)在參與這個計劃,又能因此得到一筆賞錢,劃算得很,便答應(yīng)了桃枝,拿錢離開了。
這計劃首要的一個難點,便是義莊里的尸體多是死了幾天、甚至已有尸臭的,拿來假冒剛死之人有些勉強(qiáng)。可湊巧的是,這計劃開始的前一天晚上,恰好有一具新尸停在義莊內(nèi),而且恰是臉上被劈了一刀,面目難辨。于桃枝而言,這簡直是天賜良機(jī),雖然這具尸體在假充朱老二的時候已死了接近一天,可還沒有產(chǎn)生異味,就算是比剛死之人僵硬些,也能靠天氣寒冷支吾過去——再加上她事發(fā)后迅速趕往現(xiàn)場,表面是維持秩序,實則是不叫人太靠近尸體,以免露出馬腳來。
此事一直到傳揚開去,所有人聚集到陶然院里時,仍可算是成功的??伤龥]想到,花清殺意已決,了解花清心思的薛雨當(dāng)即下令封鎖此事,不許走露風(fēng)聲。她不敢明著違抗,只好作罷。到此處為止,距離柱國的壽宴開始已只剩半天,桃枝手無縛雞之力,再想做什么已是來不及了,她的計劃也就以失敗告終。
可另一方面,決心刺殺王柱國的薛雨,或者說是花清,卻因為知曉如煙與朱老二的關(guān)系而看出破綻,進(jìn)而識破了桃枝的計策,又憑著這件事想到了個新主意,才有了假扮尸體刺殺王柱國的事。為了辦成此事,她們先是設(shè)計毒殺了豬大腸,假作是突發(fā)疾病的樣子,又派出心腹錢班頭去取尸體,還讓資歷頗深又無派別的陳二爺跟去作證。搬回來尸體后,又托詞“防止染病”,嚴(yán)令眾人不許靠近尸體——這看似是件小事,后來卻有大用。眾人早先見過“朱老二”的尸體,對這種事已有些麻木,此刻又懾于疾病,當(dāng)然不敢輕舉妄動。之后老李便來喊人上工,再無人關(guān)心武場的尸體,這便給了刺客可乘之機(jī),他先是把原先在地上的那具尸體丟出院外——院外自然有人接應(yīng)。之后,他又戴上早已準(zhǔn)備好的人皮面具,刺殺王柱國之后,便躺回了原先“朱老二”尸體所在的地方。循跡而來的陳虎等人,一是因為天色昏暗,瞧不清楚,二是錢班頭有言在先,生怕染上什么疾病,不敢靠近兩具尸體,只在內(nèi)外查了一圈之后便回來復(fù)命了。而在陳虎他們走后,兇手便伙同某人將真正的朱老二的尸體運了回來,放在原處,自己則逃之夭夭。至此,事情已基本結(jié)束了。
至于如煙,她應(yīng)當(dāng)是知道桃枝的計劃的,也為此出了力——伏在假尸體身上痛哭,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墒侵螅质艿搅硕聪み@個計劃的花清或她手下人的威脅,被迫參與了刺殺王柱國——也就是刺入毒針,使他無法抵抗,才讓刺客輕易得手。事件結(jié)束之后,或許她又去偏院偷偷看過,發(fā)現(xiàn)丈夫真的死了,又或許是她與丈夫有什么約定,到了時間卻沒見到人,猜出來丈夫已被滅口,所以最終選擇上吊自殺了。
任何的陰謀詭計,一旦從頭拆穿,便一文不值了。此時任舟的故事說完,在場的人均露出了沉思之色——只是思考的事情截然不同。
“不對啊,桃枝既然是跟著花清混飯吃,又怎么敢做出這種砸飯碗的事情?”沉默了半晌,王管家率先發(fā)問。
“桃枝確實是花清的手下不假,可卻未必是跟著花清混飯吃?!比沃壅f著話,看向了王管家,“閣下隨侍柱國左右,經(jīng)多見廣,想必也聽說過除‘說書人’以外的,另一個出賣情報的組織吧?想來,百花苑便是這個組織的一處據(jù)點,花清也是其中的一員頭目。只是,出于另一重身份考慮,也就是身為綠林道的龍頭,她卻要做出有損組織利益的事情——刺殺王柱國。桃枝對此當(dāng)然是不同意的,只是又不敢明目張膽地反對,只好另辟蹊徑了?!?p> “可是花清為什么要殺那什么朱……豬大腸?”王主管先是點了點頭,旋即又提出了另一個問題,“還有朱老二,既然已有了死尸,何必多此一舉,多殺兩人?”
“殺豬大腸的目的有二:其一是通過這件事加深百花苑以及查案人對偏院的印象,下意識地把它看做藏尸之地,再加上錢班頭的那句話,在‘鬼’與‘病’的雙重壓力下,讓追蹤兇手的陳虎等人不敢仔細(xì)查看尸體,方便兇手逃跑;其二,則是擾亂查案人的視線,讓人不自覺地把這幾件事聯(lián)系到一處,問出‘為何殺他’之類的問題?!比沃壅Z氣輕松,最后還不忘和王管家開個玩笑。
王管家一瞪眼:“那朱老二呢?人已經(jīng)走了,又何必再殺他呢?”
“那就更簡單了。一來是那具假冒的尸體到現(xiàn)在已死了接近兩天,驗尸的時候可一眼瞧出破綻,到時候六扇門恐怕要全力緝捕消失了的朱老二……”
“那不是更好?正好把罪責(zé)全推在朱老二身上?!蓖豕芗医乜谡f道。
“不,那簡直是太不好了?!比沃蹞u了搖頭,“朱老二不死,這件事就多了變數(shù),萬一真叫六扇門逮住了,把桃枝的計劃供出來,六扇門就要再查此案,就算沒查出什么來,百花苑也要跟著遭殃;還不如就這么殺了省事,而且殺了朱老二,也就順帶著逼死了如煙,這件事便又少了一個知情人,省了一番手腳。若我所料不差,他們之后還要把義莊的那具尸體還回去,到時候真就是死無對證,只能推給惡鬼作祟了。”
“死無對證?”王管家喃喃自語。
“這個故事算得上通順,不過還有一處問題:既然桃枝要在如煙和朱老二的關(guān)系上做文章,為防被看穿,她當(dāng)然不會把這件事上報給花清了,那花清或者薛雨又是怎么知道的?”問話的是蔣涵洋,不過相比王管家發(fā)問時的咄咄逼人,他更像是提點,“而且,就像剛才花龍頭的故事那樣,你好像也沒什么確證?!?p> “要證據(jù)的話,其一是朱老二的尸體說明,他較豬大腸死得更晚,可知昨天早上死的不是他;其二,兇手進(jìn)入百花苑時天色應(yīng)該還不算太晚,他把原先那具尸體拋出去后,接應(yīng)的人必定不敢走遠(yuǎn),以免惹人注意,更可能是就近掩埋了,所以你們到那邊去挖一挖,或許會有發(fā)現(xiàn);其三,昨夜花清離開百花苑,直到今天早上才回來,這件事,錢班頭也知道,錢班頭知悉花清綠林道的身份,卻對那個組織一無所知,而花清能讓錢班頭知道自己離開,也必定是去和綠林道的人聯(lián)系了?!比沃畚⑿χ聪蚧ㄇ?,“能讓花清這位堂堂的龍頭親自跑一趟,除了張一塵外,綠林道上也沒有別人了。張一塵既然到了京城,昨晚卻又不肯來參加壽宴,豈不是蹊蹺得很?”
花清先是恨恨地瞪了任舟一眼,忽然展顏一笑:“任少俠果然手段了得,可是說了這么多,又怎么能證明我與此事相關(guān)呢?我同張龍頭關(guān)系非常,這是綠林道里都知道的事,私會一番,也不值得大驚小怪吧?!?p> 任舟聞言,不急著搭話,而是先在百花苑的眾人臉上掃視了一圈,喟然長嘆,說道:“人家錢班頭一直是心腹,自然不怕。可是你一個只謀前途的墻頭草,人家又憑什么信任你呢?怕只怕你忠心錯付,回過頭就要被拿來祭旗了……”
任舟的話讓包括花清和蔣涵洋在內(nèi)的眾人均感莫名,不清楚他言下何意。忽然,站在桃枝身后的老李快步跑向了蔣涵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喊了一聲:“蔣爺救我?!?
杯中囚
各位書友們,你們好。 到此為止,這一卷的故事就算結(jié)束了。就像之前說的,第一次寫這么長的東西,會遇到很多問題,尤其是這一卷的故事還是以懸疑推理為主,更是麻煩:寫得太簡單了,我自己也覺得無趣;寫得太復(fù)雜了,又擔(dān)心出現(xiàn)邏輯漏洞。而且在描述詭計的時候,寫得太多不好,寫得太少也不好,總之是為難得很。 好在,總算是寫完了,大體上的情節(jié)也和預(yù)期相符。希望各位看到這里時,能覺得滿意。 這一章發(fā)出來的時候就是大年三十的晚上了,此時我應(yīng)該已到了父母家過年,所以大年初三之前可能沒有辦法更新了,在此提前說一聲抱歉。 要我總結(jié)一下這一卷的內(nèi)容的話,我更愿意把它作為一個引子,想以此為開端,講述一個廣闊、復(fù)雜、真實、多層級的江湖,更多故事,敬請期待。 江湖路遠(yuǎn),我們(農(nóng)歷的)明年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