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矛盾
偌大的福臨宮，天邊還殘抹著一絲斜陽。
林俏和麗紅一同跪在貴妃娘娘靈位前，屋里頭燒著紙錢，顯得有些悶熱，宮娥們各個匍匐著身子，像是在等著什么人似的。
“陛下到！”
高公公高亢的嗓門打破了此刻該有的平靜，披麻戴孝的奴婢們各個雙手錘在地下，頭磕著石頭板子，和皇帝老兒問好。
“若若，朕的若若。都是朕害了你?！?p> 林俏不敢抬頭，只覺聲音有些滄桑，其中還夾雜著一絲嘶啞，難道是真龍也哭過了？林俏不敢想。
“人生何得一知己?！被实劾蟽鹤呱狭饲叭?，用他粗糙的手輕撫著伊人的臉龐，“相逢何必曾相識?！?p> “皇后到！”
話音剛落，只見一聲令下，“把她給我轟出去。”
皇帝的這句話嚇壞了旁邊的眾人，各個口中吞吐的喊著，“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皇上，我自己會走！”
進來的是一身著鳳冠，走路大方的中年女子，頗有母儀天下之態(tài)。
“你又何必趕我走！妾身只是不明，這走了的女子不過陪伴陛下半年，陛下竟賞賜她鳳求凰？陛下可知意味著什么？”皇后的言語很是犀利。
“那皇后認為意味著什么呢？難道還要朕解釋給你聽？”皇帝雙眼的注視全是閉眼之人，對皇后都不曾正式看一眼。
“臣妾不才，比不得貴妃生前嫵媚，但陛下，陪伴你二十余載，風風雨雨的人，是臣妾，何必為了一個只懂撫琴弄舞的女人傷了臣妾的心?！被屎笏坪跣挠胁桓?。
“若是如此算來，皇后也不是陪伴朕最久的。朕老了，唯有了一點愛好和愛人，皇后何必咄咄逼人，你敢說若若的死，和你一點沒有關(guān)系？”
“陛下，我承認張貴妃的死和我有關(guān)，這不正是臣妾大膽建言，背地里有些小人處心積慮害死了張貴妃，這禍，不就一下子到了臣妾的頭上。這無妄之災，最直接的受害者就是臣妾，如何又能沒有關(guān)系呢？”
“皇后說得好極了，甚妙甚妙！”
皇帝一度尬笑，最后嘆息搖頭，“如此說來，一切錯誤都在朕，你們都出去吧，讓朕一個人陪若若最后一程?！?p> 皇帝話音剛落，皇后言，“傳令下去，若是尚服局敢為這已死之人披上這鳳求凰，就是與我皇后作對，與我大榮朝整個綱領作對。”
皇后的話甚是嚴重，可皇帝的話...
“那就看看，他們是聽命于朕，還是聽命于皇后了！”
“皇上，朝有朝規(guī)，家有家規(guī)，你又何必壞了這規(guī)矩！”
“哦？朕的話就是圣旨，難道還比不過這宗教禮法？”
...
皇帝與皇后之間一度劍拔弩張，林俏聽著都害怕極了，如此下去，橫豎好像都是死，尚宮口中的李貴妃究竟是誰，為什么還不出現(xiàn)，快出來救救大家伙兒！
此刻的林俏真想沖出去，趕緊找到那位高大上的妃子，救了此刻自個兒的燃眉之急。
但沒有人敢說話，低頭的林俏才發(fā)現(xiàn)今日里頭意氣風發(fā)的麗紅姐的那張臉，也失了顏色。
混著燒火聲，小聲的啜泣聲，林俏真想不要命的問句，“麗紅姐，你怕嗎？”
但她沒有問，明知故問，給自己壯膽，放在此時，這是最蠢的行為。
就在這個時候，皇帝身邊的高公公不知說了什么，皇帝的態(tài)度忽然緩和了些，“讓他進來?！?p> 他/她是誰，是李貴妃嗎？
“臣妾參加陛下，皇后！”
“兒臣參加父皇，母后！”
聽聲音，是四王爺，和一位中年女子，林俏心中好像有了一根救命稻草，總算看到點希望。
“父皇，兒臣發(fā)現(xiàn)貴妃娘娘所中之毒，正是我們大榮朝所出，但其中有些蹊蹺?！?p> “哦？你說?！?p> “隨后我走訪了尚藥坊，發(fā)現(xiàn)那幾位藥材，都是皇后娘娘宮中要去了?！彼耐鯛敁u了搖頭，“如此正是蹊蹺之處，所有的證據(jù)都指向皇后娘娘，反而讓兒臣生疑。“
這些話，連林俏都聽得懂，就是說，有人故意把所有的矛頭走引向了皇后，亦或者說行兇之人就是皇后。
“那一切若正是皇后所為呢？”
“父皇，正是如此，母后才不能所為，對母后而言，不過是一個貴妃，對她沒有任何的威脅，即便是吃醋，按著母后的性子，教育教育一個貴妃，還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何必呢？”
細細想來，四王爺說得很有道理，林俏在家里就知道，這皇后厲害得很，當初這一半江山就是她幫著皇帝老兒弄下來的，一個權(quán)傾朝野的皇后，何必與著一個進宮不久膝下無子家中無權(quán)勢的貴妃爭斗。
“哦，如此看來，還是臣妾身邊的某個掌事的出了問題，今日里頭我倒是要抓抓這內(nèi)鬼了，如此拙劣的手法，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與我為敵，與陛下為敵?！被屎笮α?，這是喪禮中不應出現(xiàn)的笑，是一種自豪甚至蔑視的笑。
“朕也好奇?！被实劢淮?，“老四，你倒是查個清楚?！?p> 對于皇帝和皇后之間，李貴妃將一切看在眼里，這一次，她填充式的開始充當起了和事佬，“陛下，既一切不是皇后所為，其實應讓尚服局為貴妃娘娘做出最適合的衣物才是，陛下日理萬機，皇后娘娘心疼不已，也是怕陛下在此日復一日傷了身子，今日里頭還告知臣妾，她那邊親自燉了陛下愛吃的燕窩膏，逝者為大，接下來的是就交給臣妾和老四處理便是。”
“也罷，交給你們母子，朕也放心?！?p>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貴妃，這才是王者呀。
李貴妃對待生活似乎有些無欲無求，又或者說一直都是溫柔以對，跟眼前的陛下，也是她曾經(jīng)的丈夫，她卻沒有機會說出那句老夫老妻。
她沒有氣，沒有恨，只有愛。
林俏點點頭，看著皇帝皇后在這貴妃的勸說下緩緩的離開了這宮里，心里才舒了一口氣，想時，也許是心里頭愜意極了，她忍不住抬起來頭來。
就在那恍惚之間，她對上的是四王爺?shù)捻印?p> 也不知為何，當她發(fā)現(xiàn)他的眉眼時，覺得特別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