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序曲

　　白煌花了幾秒才想起自己在哪里才聽過阿爾卡蒂斯這個名字，又花了好幾秒想清楚這代表了什么。

　　如果說他就是所謂的過江龍，盡管他自知世界上沒這么弱氣的龍，那么像阿爾卡蒂斯這樣的家族便是盤踞在這片土地上的地頭蛇。

　　因卡塔從來沒有與他說過這件事，而阿爾卡蒂斯家也很難進入他的視野。他知道在路的盡頭那邊有一座豪華得有些過分的莊園，而恰好從他的庭院里是看不見這個莊園的。這是巧合還是因卡塔的設(shè)計，白煌無心思索。因卡塔每月的支出統(tǒng)計表做的足夠簡單易懂，所以也很難掩蓋很多解釋不通的問題，至少對于一個有著較好學識的貴族來說。大部分的收入都被抽走，而白煌也確信那個老實的鎮(zhèn)長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他只是在掩飾，僅此而已。本能性隨便地思考一下，就可以猜得到緣由。

　　一旦起了疑心，就算沒有人提醒，許多細枝末節(jié)的東西都是很難經(jīng)得起推敲的。不過至于阿爾卡蒂斯家究竟意味著什么，他是不清楚的。后者沒有主動與他接觸過，就像很友好地給雙方留一點彼此適應(yīng)的時間一樣。

　　“原來你就是那個阿爾卡蒂斯家的人，還真是不怎么意外?！卑谆忘c了點頭，“那么，不知道阿爾卡蒂斯家的小姐主動找上我，是有什么高見嗎?！?p>　　“高見不敢當，只不過想與殿下聊聊而已。”芙蕾不緊不慢地說道，“不過不是作為阿爾卡蒂斯家的小姐。”

　　“說吧?！卑谆蜐M不在乎地茗了口茶，茶意外的好喝，香而不雜，甜而不膩，比之他在王都所喝到的也不會差上多少。

　　“我回到這里，向鎮(zhèn)子上的人有打聽過大魔導鎮(zhèn)領(lǐng)主的消息，不過似乎沒多少您的傳聞，仿佛像這個小鎮(zhèn)依舊沒有領(lǐng)主一樣?！避嚼傩χf。

　　“雖然事實的確如此，不過這聽起來可不像是友好聊天的話?！卑谆筒[起了眼睛。

　　他來到這個鎮(zhèn)上已經(jīng)許久，不過卻沒有多少人知道他是領(lǐng)主，從方才在慶典上獨自閑逛就可以看得出來。倒并非是沒人見過他，人們也知道鎮(zhèn)子上來了位新的領(lǐng)主。但是或許是他們對領(lǐng)主想象停留在奢華的衣服，華貴的馬車，凡出行必要是有騎士護衛(wèi)這樣固執(zhí)的概念。所以根本沒有把白煌看作是領(lǐng)主而只是一個仆從罷了。

　　“殿下想成為怎么樣的領(lǐng)主?！避嚼賳柕溃熬拖裎仪懊嬲f的那樣，殿下選擇無非就是認真建設(shè)鎮(zhèn)子，我想您的知識足以改變這個地方?；蛟S缺少一些能力和幫助，但這些不是問題。。?！?p>　　芙蕾說著，有些猶豫，長長的尾音結(jié)束后，她又繼續(xù)說道：

　　“或者您也可以就像這樣下去，大魔導鎮(zhèn)雖然不是什么富饒的地方，無論如何維持這樣的生活對于您來說也是輕而易舉的吧。”

　　白煌拍了拍掌表示贊同。

　　“說的不錯，那么你覺得我應(yīng)該屬于哪一種?！?p>　　“就我現(xiàn)在看來，殿下目前可能是后一種人吧?！避嚼僬f道，“不過我想，殿下應(yīng)該想成為第一種人吧?！?p>　　“你只是第一次見到我，而又已經(jīng)認為我就是那種打算混吃混死的人了，為什么會給我抱有這么高的看法?！卑谆拖蚯皬堥_雙手，“雖然說是個人都肯定期待那樣積極向上的生活，無論是作為領(lǐng)主還是像你這樣的。。。千金小姐，又或者是他們。不過你要知道期待不代表要成為那樣的人，若是如此，人可還是強欲的過分。”

　　“我可不認為強欲是一件壞事，雖然的確，它會導致不可控的后果。。?！避嚼夙樍隧樢蛲盹L吹得有些迷亂的發(fā)絲，“可是我所見到的殿下，正一個人在這樣的慶典中。可一個領(lǐng)主怎么會在這樣的慶典上，形單影只呢？”

　　芙蕾說道，聲音漸漸地有些不易察覺地高亢。這是一種平民很少會去學習的語言方式，那是一種近乎于吟唱、歌劇式的形式。若用在日常的交流中，無論用詞還是造句都會顯得奇怪。但在稍微上流一點的階級中，這樣說話卻是頗受歡迎。無疑，他們具有不錯的感染力以及足夠含蓄，算是舊朝的委婉融入了公國現(xiàn)在流行歌劇的直白中一般。

　　“怎么，我樂得一個人瞎逛，不行么。”白煌笑道，手指輕輕地律動，慶典的焰火照射出一道道模糊的人影，光與影透過手指落在他眼中。

　　“可能會有些唐突，還請殿下不要介意。不過我見殿下身影，多有寂寞蕭瑟的意味。一位領(lǐng)主，怎么會平白無故在這樣熱鬧的慶典上感傷呢。殿下的身影就仿佛像是在尋找什么一樣?！?p>　　“呵呵，聽你這么說，你知道我在找什么?！卑谆吞糁碱^說道，他沒想到他剛剛流露出的落寞竟然會被這位少女給碰見。

　　“我想您應(yīng)該希望，也可以享受到這樣的慶典中去?！避嚼贈]有等白煌接，便繼續(xù)說道，“享受慶典當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但您來自王都，又身為領(lǐng)主，所盼望當然不是慶典的節(jié)目，它說實話并不太吸引人。您愿意享受應(yīng)該是慶典本身，是有您參與的慶典?！?p>　　“還真是唐突，在王都中，無論是對公子小姐，都不能這樣揣摩別人的心思?！卑谆褪栈亓耸郑氲椭^，輕笑了一下，“我的想法無關(guān)緊要，不過你說的好像你希望我成為這樣的人一樣?！?p>　　“對，您沒說錯。平和的慶典就要結(jié)束了，家族留給殿下的時間不錯?！避嚼倏粗?，那雙清澈的目光中正沒有一點回避地直視著她。

　　“時間？”

　　“殿下，難道您真的以為阿爾卡蒂斯家會一直漠視殿下嗎？”芙蕾微微地側(cè)著頭看著她說道，“家族可是需要知道殿下的態(tài)度，想知道您究竟會是家族的朋友，還是說接下來會發(fā)生一些不友好的事情呢?！?p>　　。。。。。。

　　“咦，小妹你在這兒？”這時一個約三十多將近歲的男人走了過來，打扮精致，氣質(zhì)不凡。

　　阿帕蘇找到芙蕾后，注意力很自然地就落在了芙蕾身邊的另外一個人身上。這是一個二十多歲不到的青年，在他看來還太稚嫩。但卻找不到多少的少年的狂傲，也看不到天真的稚氣。盡管是土的掉渣的打扮，但眉角間的貴氣卻是怎么也掩蓋不了，他在王都見得太多了。他曾經(jīng)在某個宴會上見過這樣的男孩，那估計是男孩18歲將近的日子，坐在宴會的最末席，一個人喝著苦酒。

　　“阿帕蘇表哥，晚上好?！避嚼俪腥耸┒Y道，“我想為您介紹一下，這位是白煌殿下，大魔導鎮(zhèn)的領(lǐng)主大人。”

　　“我知道了，白煌殿下您好?！卑⑴撂K伸出手作勢要握手，說道，“我是阿帕蘇·阿爾卡蒂斯，不過幾天后我們還會正式地見面，阿爾卡蒂斯家將給殿下辦一個盛大的宴席。”

　　但直到他說完，白煌都沒有去握手。

　　“既然如此，那還是幾天后再見，阿帕蘇閣下?！彼S便負手學那戲劇中的動作，“我有些困了，先告辭了?！?p>　　白煌面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很無所謂的樣子，阿帕蘇發(fā)現(xiàn)自己忍不住升起幾分惱怒的意思。但他畢竟不會真的生氣，只是尷尬地收回手，告別白煌。

　　白煌離開后，阿帕蘇才問向芙蕾：

　　“芙蕾，你怎么出來了。”

　　“家里有些苦悶，我想出來透一下氣而已?！?p>　　“哎，你剛回鎮(zhèn)上，和同輩的確有些找不到話題。這些事，過幾天應(yīng)該就習慣了。”阿帕蘇說道，“你要知道，他們可沒有像你自小就在外面求學?！?p>　　“嗯，我明白的?！避嚼俚攸c了點頭，“請表哥不要太擔心?！?p>　　“哎，好吧?！卑⑴撂K嘆了一下氣，在先前白煌的地方坐了下來，手邊還擺著的是白煌喝剩的茶杯，他讓仆人把杯子收走的同時，問向芙蕾，“你竟然去找那位殿下了，家族的事你不是沒什么興趣嗎?！?p>　　“他的事也不一定就是家族的事。而且我也只是好奇，從王都來的領(lǐng)主殿下是個什么樣的人?！?p>　　“家族過幾天就要宴請這位殿下了，父親不會希望這時有誰隨便和他有過多沒必要的接觸的?！卑⑴撂K皺著眉說道，“你沒有和他說什么吧。”

　　“沒什么，只是隨便聊了聊而已?！?p>　　走在夜風中，白煌深呼吸，吐出一口濁氣。

　　“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