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地腳步聲充滿了整個樓道，書包的翻騰與喘息混雜成一片，幾個趕著要上下午課的學(xué)生一齊穿過門檻，卻生生夾在中間互不退讓，怎么也出擠不來。
眼看著預(yù)備鈴就要結(jié)束，年級主任趙同康的審視目光已經(jīng)橫掃殺來。
誒……葉桐抓著筆杵著臉，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
不管是什么時候，學(xué)校的睡眠時間，包括午休，永遠都是一件最奢侈最不可消耗的事情。
只不過，他自己一直都是個異數(shù)，堪比鬧鐘的生物鐘提前五分鐘報道起床時間，讓415的成員們好在拖拖拉拉地整理中免去了擁擠樓道的罪。
“葉桐！下午好！”
“葉桐！”
男男女女從班門口走進，卻大部分都饒了個彎給葉桐打聲招呼招招手。連堪比林伊伊容顏的班花司菲羽都向他招了招手。
“誒誒，你們好……”坐在位置上葉桐匆忙抬頭，忙不更迭地和過道處的同學(xué)們回應(yīng)。
一時間，安靜教室的最后一排，反而成了大家的聚集處。
“老大！這實在是太有面子了吧！我都感覺這是在做夢！”臉上貼著張創(chuàng)可貼的魯器帶著些許的小激動，搖晃著葉桐的手臂，好像臉上貼的是金子在閃閃發(fā)光——
一連幾杯奶茶已經(jīng)送到了葉桐面前，然后被莫名奇妙地轉(zhuǎn)移到了魯器桌上。
“誒誒誒……騷包騷過了啊……”要不是看這個家伙還有傷，葉桐早就要往他后腦勺上招呼了：“不就是打個招呼送杯奶茶嘛？你是得有多缺愛?。俊?p> “嘿嘿！魯器你去醫(yī)務(wù)室真是太可惜了。你沒看老大他今天一怒為紅顏的樣子，那才是真的帥！”
陳聆放下書包，向魯器說了從此他們頹廢三人組以后要和韓瀟正式開戰(zhàn)的消息，心里倒是沒有一點緊張，反而躍躍欲試摩拳擦掌。
“可……韓瀟那個家伙又不用上課，咱們要和他玩心機，一點優(yōu)勢也不占嘛?！濒斊鞴闹鶐妥?，理性分析一波兒。
但很明顯，他早已經(jīng)把雙方的優(yōu)劣考慮了很久。
“老大？”
“學(xué)習(xí)！”葉桐很冷靜，早就從上午的激烈碰撞中恢復(fù)過來。
推開筆蓋配寫化學(xué)方程式，邊算寫邊說：“你們兩個可別忘了咱們期末考試的約定，韓瀟不過是利用在董事會的職權(quán)給咱們使絆子，真正能打下來飛機的，還是年級排名?！?p> “還有，馬上老包要是讓你們兩個上講臺去默寫化學(xué)方程式，可別指望我?guī)湍銈冏鞅住！?p> “誒……好吧……”陳聆魯器兩人一想到上周末的約定和包為民那堪比生死簿的成績冊，剛剛覺醒的“熱血高?！币庾R立馬熄了火，也和葉桐一樣伏著身子記起了方程。
哪有什么學(xué)霸學(xué)神呢？不過是一步步的學(xué)習(xí)積累，摸索中，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學(xué)習(xí)方法去學(xué)習(xí)，于考試和測試中挑戰(zhàn)不可能與思維的極限罷了……
葉桐默默地想：要是那些家伙真準備拿林語說事，那就互相做好釜底抽薪的準備吧。
……
時間對沉迷其中的人永遠都是苛刻無比，三節(jié)課一節(jié)自習(xí)很快就忙忙碌碌地流過。
一如學(xué)霸狀態(tài)的葉桐沒再和魯器兩人慢騰騰地吃飯，隨便一個饃夾菜一碗粥就打發(fā)了肚子趕到教室。
呵……
空蕩蕩的教室唯獨一人還在埋頭苦讀，時而抬筆記錄，時而停頓思考，竟然是他座位前面的墨小芽。
真是“比你聰明的人還努力，你根本無路可走”。
“墨小芽？你吃飯了嗎？”葉桐難過搖搖頭，抽出板凳貼在她后面仰頭，發(fā)現(xiàn)她在驗算老師課后遺留下的數(shù)學(xué)大題。
“嗯！我待會兒等人少了再去?！蹦⊙客仆蒲坨R，瘦弱的身姿絕對對得起家里面起的名字。
其實確實是她自己的體質(zhì)太弱，趁下課鈴響的一瞬間跑去排隊搶飯還不如等人少了再去。
“誒呀！你有困難就和我說呀！我跑得快，可以給你也買一份！”葉桐拍拍胸脯，一看她贏弱的身材就知道有苦衷?！耙蝗坏纫粫猴埗家獩隽??！?p> “那，太謝謝……”
“和我還客氣什么！你是陳聆的姐姐，我和他又是哥們兒，互相幫助嘛?！比~桐嘴角一翹，狡黠的眼神在眼底劃過，讓墨小芽做賊般心虛地眨了眨眼。
“不用我多說了吧？”
“今天操場上情況那么緊張，丁軼干什么不行，干嘛非要堵住你？”
“這……”終于知道葉桐不是一般的好糊弄了，墨小芽眼神表達求饒，可葉桐氣勢卻平靜如水：
“你不幸卷入學(xué)習(xí)之外的事件其實我也很意外，可咱們是朋友，好事壞事應(yīng)該一起分擔?！?p> 夜色已經(jīng)漸漸侵入教室，雖然被燈光隔絕，卻孕育寂靜。
葉桐幽幽的黑色鏡框下是一縷縷難過。沒有了瘋狂動力的加持，朋友，洛兵王的照片，這些軟肋，他清楚自己脆弱的不堪一擊……
每一個圣人都有著不可告人的過去，每一個罪人都有著純潔無瑕的未來。況且是一個在善與惡之間掙扎的小人。
……
仍記得六年級，他親眼看著一個女孩被一群女生圍住拉進了廁所。打罵聲，哭喊聲催促他去尋找老師解圍?？赏閰s告訴他，女孩因為曾經(jīng)沒有得到她們其中一個允許觸摸了她們的發(fā)卡而被這樣對待了三年。
三年了……
好久呀……
他不知道，他是因為一個槍打出頭鳥的名聲，還是同伴的沉默，那一次，一直號稱著要成為世界上最有骨氣的人軟弱了。
那一次的特殊，讓女孩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他的生命中，也因為那一次的軟弱，他看到了自己遠沒有強大。
他拼命，拼命地鍛煉來增強體魄，拼命地耍詭計來掩飾自己的惡人形象，拼命地逃避到遙遠荒無人煙的狂森以為就可以忘掉，可——
回到封都，也不過半年吧。命運的考驗總是不早不晚的到來?；疖嚿鲜牵F(xiàn)在同樣如此。
葉桐不禁苦笑，但既然無法逃避，那就積極面對解決便是：
“聽林語說是因為他妹妹，難道你和她有什么交集？”一看到墨小芽準備說出隱情，葉桐充分展示了一個聽者的優(yōu)良品質(zhì)，放下了咄咄逼人的姿態(tài)。
“其實是一場意外，我很抱歉，但……”墨小芽欲言又止，不知道這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節(jié)到底是誰的錯：“那時還是高一暑假。我找到一份在超市售貨的寒假工來掙些零用錢。”
很巧合的是那家超市就在林語家的附近，而林語的妹妹林慧，每天中午都會“光顧”超市，趁著超市的監(jiān)控設(shè)備匱乏做了些小偷小摸的事情。不過是一些低價的營養(yǎng)品，墨小芽發(fā)現(xiàn)后也沒有揭穿，反而私下里把她偷東西的錢給補了回去。
“后來呢？不會是農(nóng)夫與蛇吧？”葉桐冷笑，貪心不足蛇吞象，就算一個人——
“沒有！”墨小芽搖搖頭，眼神卻充滿堅定，對自己的行為充滿了認可，卻讓葉桐一愣：“不幸的地方就在這里！林慧發(fā)現(xiàn)我在偷偷給她補窟窿后，竟然一時激動，直接去超市的經(jīng)理那里去自首了！”
“可惡！”柔弱的拳頭攢起卻傳達著著無力感：“我明明能攔住她的，可是經(jīng)理這個人渣！竟然要一個女孩站在超市外面，當著眾人去自我懺悔她的行為?！?p> “不就是幾百塊錢的事嘛……”墨小芽終于忍不住扭過頭擦拭眼淚。
最后她找到林慧家時林語把她擋在了門口，被他破口大罵婊子給趕了出來。聽街坊說，林慧從那以后再也沒有出過家門了。
“誒……挺好的一個孩子，怎么就偷東西了呢？昨天還和她哥活蹦亂跳的?！?p> 這是墨小芽心底最不想提起的回憶，抬起頭看還在認真聽她講話的葉桐，默默地感激。
“我很抱歉……”
相視之下，默默地兩聲嘆氣，卻是不同時空下的不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