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濟堂最近的生意清淡許多。
藍衣女子氣勢洶洶地扭扯了美貌男子的衣領,兇巴巴道。
“顧染白!你個大老爺們吃白飯,可恥不可恥啊?!?p> “人家食白米飯?!?p> 顧染白眨著泛小星星的美眸。
“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一腳對上顧染白的屁股,而男子輕盈一側身,落在大門前,
“小細細好兇啊,人家好難過了?!鳖櫲景滓痪镒欤彀袜洁脚ど聿灰娏僳欅E。
南細細虛弱地吐了口惡氣。
一眼看到那安靜干活的盛曜,這段時日,盛曜只在后堂掃掃地,做些雜活,因不喜歡那些人看到異色瞳而圍觀盛曜,所以,就被南細細分配到了后堂。
男子面上仍是猙獰疤痕,南細細不禁嘆氣,若是臉上沒那些疤痕,想必也是位清俊男子吧。
他身子比初時救回來的時候好了許多,只是他身上的毒,讓她束手無策。
他一個無縛雞之力的落魄人,什么樣的人竟如此狠辣,毀容又下毒。
那毒之下作,活生生讓盛曜失去了那種能力。
斷子絕孫。
“盛曜?!?p> 男子聽到聲音抬起頭,立在那里,不言不語,像是將自己與周遭之物隔開來。
“餓不餓?”
南細細拉著他的袖子坐下,“你別那么老實嘛,讓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身體不好,累倒在我這兒可是想砸了我的招牌?”
若兒端著茶水點心上前。
“對啊對啊,你要好好聽小姐的話,不然身體落下病根就不好了?!?p> “若兒?!?p> 南細細心情愉悅,“今日我們上街,盛曜,你也去!至于你的眼睛,本山人自有妙計?!?p> 滿意地上下打量著盛曜,面前的男子頭戴斗笠,面容被遮去。
“盛曜,有朝一日,你若自己不在意了,別人也就更不用在意了?!币馕渡铋L的一句讓男子一怔。
“好啦。我們出發(fā)!”
馮氏繡莊。
“盛曜,你喜歡什么顏色的衣服?不如你自己選吧。”
若兒微微有些不滿,“小姐,還以為你要給人家買點胭脂水粉呢。
“好好好,臭丫頭,會給你買的。你也來選幾套衣物?!?p> “嘿嘿,小姐最好了……”若兒眉開眼笑地搖晃著南細細的胳膊。
笑語了一會兒,盛曜站在南細細和若兒面前。
南細細又感嘆了,盛曜一身銀灰色錦繡絨袍。
望之儼然,雅量非凡。
將這種顏色穿得如此好看的,竟是個毀容的男人。
“不錯不錯?!?p> 南細細摸著下巴贊嘆著,“馮老板,將這種顏色做幾套衣物,款式要最好看的,你知道我眼光很挑的,做好后送來宛濟堂?!?p> 眼睛飄到一塊有點點碎繡的藍布上,“這塊布不錯?!?p> 招手,“盛曜,你穿這個顏色也一定好看極了,試一下吧。”
“老板,這塊布色也做幾套?!?p> 馮老板連連點頭,“小姐眼光真好,這是前日才從西域送來的布,上面的碎繡可是‘雪蠶絲’繡出來的?!?p> “好啦!將這些全送去宛濟堂吧?!蹦霞毤殦]舞著小手,心滿意足的跨出了布莊。
福裕酒樓的二樓貴賓閣里,臨窗坐著的兩人凝神注意著南細細幾人。
其中一人,便是尹安。
“小侯爺無需急躁?!?p> 出聲的一人錦衣玉袍,帶著幾分儒雅,眼睛卻帶著令人不適的陰鷙和狡詐。
“只要答應了在下的幾個條件,那女子不日定然淪為小侯爺階下囚?!?p> “好!你說!”尹安狠狠捏碎了手中酒杯。
一群官兵馬隊急急跑過,盛曜斗笠上的黑紗帶過的風掀起。
“居然是他?!?p> 胡卿崞暗嘆,真是天助我也。
對著尹安道,“小侯爺,在下先失陪了?!?p> 南細細急急忙忙將盛曜護在身后,警然地四處打望,轉身看到盛曜已經將黑紗放下,南細細滿意地點點頭,“那尹安的狗腿子甚多,今日沒帶家丁出來,還是小心為上。
看不到盛曜的表情,隔著黑紗似乎勉強看得到他點頭。
三人繼續(xù)悠閑逛著街。
“唉,盛曜,你在這兒待著別動,我們去去就來?!?p> 行至一個巷子拐角處,南細細忽然鬧肚子,捂著肚子,將手里的零食遞給了盛曜,拉著若兒跑得無影蹤。
盛曜安靜等在原地,背后繞過一人,那人正是胡卿崞。
“金環(huán)當世,銀月耀人。”
胡卿崞緩步上前,悠悠然吐出這句話,霎時感覺到一股如蛇繞頸的冷寒殺意。
“公子且慢。”
胡卿崞掩下剛才的懼意,平復了語調,“在下,是來與公子做一筆交易的。”
南細細與若兒打鬧著回到原地,“盛曜,我們回家吧。”
男子默然上前,緊隨其后。
而后,胡卿崞閃身而出,站立街口,望著那漸行漸遠的三人,面上浮起冷冷的笑容,帶著陰謀得逞的意味。
壽宗五十四年秋分,彌云北朝晉安武帝擬旨,六皇子祁昱陌德行高潔,文武韜略,圣品為安,順應天時。即日起封為賀靖太子,入主東宮,翌日行太子冠禮。
金門縣。
農田間的稚童年幼,天真純潔,胖乎乎的小手端著碗水,潑潑灑灑地乘過來。
“妞兒!小心點!別摔了??!”
倒完水的婦人頭也不抬地整理水壺和碗。
話音剛落,妞兒腳下一絆,整個小身子騰空摔向前。還未叫出聲,一抹青色麗影將小女孩抱入懷中,右手上穩(wěn)穩(wěn)地接著碗。
“哇!”妞兒眼睛里是滿滿崇拜的小星星,“寫畫姐姐好厲害哦!”
一根纖細玉指輕輕碰上妞兒的小腦門,“下次再這樣莽莽撞撞,姐姐可不會再讓寫畫接住你了?!?p> 妞兒眼睛再次一亮,眼珠子轉呀轉,露出無敵可愛的笑容,“妞兒知道南姐姐最疼妞兒的!”
喉嚨被清涼的井水滋潤過,只覺得渾身清爽,這夏日剛過,熱意并未完全退去,焦躁的不適感總算得了點解脫。
南細細蹲下身,捏了捏妞兒的臉蛋,手指避開了妞兒臉上淡淡的圓點疤痕。
“今天有沒有喝藥?”
“恩哪!一口氣喝光光!”妞兒臉上露出驕傲的神情。
真是難為這么小的孩子了。南細細心下苦澀。
近日熱病疫癥蔓延至漯河一帶,沿河的十幾個縣,特別是青安,金門,濟廣的疫情最為嚴重,當地都是比較閉塞的小地方,醫(yī)館藥鋪稀缺。
宛濟堂早日囤積的藥物分發(fā)殆盡,汴京城內和周邊的幾個店財力吃緊,其余分店遠水解不了近火,短時間藥物也無法及時送達。
宛濟堂只有選擇高價購進藥物,而那些藥材商人竟然在此時昧著良心發(fā)國|難財,藥價高得離譜。
一時間愁煞了南細細。
前幾日在遙城的顧染白差人送來了三十萬兩的銀票,使得暫時緩過了現下的危機。
南細細瞇著眼抬起頭望向天空,秋日的天空被太陽染得金色凜然,幾抹云絲風韻流暢,似藍白的布板,洋溢著溫潤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