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紗千重薄絲簾后,慵懶倚躺著紅華曼理,金瓚玉珥盈動的瓊姿花貌,她半闔鳳眸,懶聲帶威,“陌兒,莫要胡鬧了?!?p> 殿外竟跪了明黃服飾龍紋八條的男子,“母后,兒臣沒有胡鬧?!?p> “你這又是何苦……”哀嘆聲縈繞在了紗影舞動的殿室內(nèi)。
祁昱陌心下漸寬,母后終是允了他。
起身迅速忘記膝下僵麻,身形微晃下被殿外前來之人穩(wěn)穩(wěn)扶住。
“太子殿下小心?!?p> 謝裕擰眉沉聲道,“尹安于南口集市設(shè)公堂,私自調(diào)動神策營將士,已經(jīng)對南小姐動用插針之刑?!?p> 身影迅速前行,裹帶著滔然怒氣。
“帶上五百禁衛(wèi)軍,隨本太子出宮!”厲聲命令之人早已翻身上了馬。
十指連心,還真的是疼入骨血。
南細(xì)細(xì)面色慘白如紙,十指鮮血斑駁,囚服下后背血肉可見,無力伏于地上。
天際黑云沉沉翻涌,預(yù)示著暴雨將至。
雷聲猙獰,道道昭示民心。
越來越多的百姓齊齊下跪,祈求法外開恩。
南細(xì)細(xì)痛到極致,下唇仍是被咬得血跡滲染,神智混沌之下?lián)P唇而笑,拼了最后一點力氣道,“屈打成招,我…也不認(rèn)……”單薄身影俯倒在地,思緒抽空……
直至意識消散之前,她才恍然發(fā)覺,自己原是錯過太多。
有太多的不甘心,太多太多。
她舍不得娘親和爹,舍不得若兒,舍不得君無,舍不得顧小白,舍不得小陌。
舍不得,禍水。
今日種種,卻還是存了想見他的眷念。
心底竟生出來百轉(zhuǎn)千回的思緒,她何時,才明了的?是尹安那日在獄中告訴她被禍水千般算計而心有不甘生怨,是遭刺客時他親身相救,徹夜相守?還是那日收到他委婉的情書,或是更久遠(yuǎn)?
世上男女,遇情愛癡癡怨怨。
還是想親口問你一句,如若我不是“宛濟堂”堂主,你可還愿執(zhí)手于我,免我遭此流離?
許是,再無機會了吧。
南謹(jǐn)之眼看女兒昏死過去,情急中抓過身后家丁問道,“顧公子他們到底有消息了沒有?”
“老爺,還,還沒有……”
家丁結(jié)巴道,忽指著大街盡頭幾批大隊人馬,“老爺,你,你看——”
宮門外朱雀大道,祁昱陌領(lǐng)著五百禁軍奔馳出外。
一眾人候于前方,祁昱陌心急如焚,勒馬皺眉不滿,身側(cè)謝裕喝道,“什么人,速速讓開,休要擋住太子殿下的路!”
“太子殿下,別來無恙?!鳖櫲景卓v馬上前,紫袍留影飛舞,“顧某人長話短說,你我此行都只為一人。這是扳倒尹安的證據(jù),還有幾個人證,隨后就到?!?p> 祁昱陌星眸波濤暗涌,“有何條件。”
“呵呵,在下雖是商人,不做虧本生意,可關(guān)于細(xì)細(xì)的事情,在下免于此道。”
“那本太子代細(xì)細(xì)謝過?!逼铌拍罢f道,策馬縱馳。
顧染白目光暗深,閃過幾絲不愉的情緒,對身后眾人道,“我們也走。”
“來人啊,用鹽水給我澆醒犯人!”
尹安不打算輕易放過此次報仇泄恨的好機會。
若兒聲音接近嘶啞,發(fā)髻散亂,雙手被官兵押住,仍不肯罷休地嘶喊道,“你們這樣冤枉好人,是要下地獄的……”
轟隆隆——雷聲滾滾,似在為這冤情孽案咆哮動怒。
“住手!”
明黃服飾男子翻身下馬,厲聲呵斥,威嚴(yán)自生,五百禁軍沖開一條道路。
“拜見太子殿下!”尹安及一眾官員,連同神機營官兵齊齊下跪。
祁昱陌幾步上前,抱起囚衣女子,神色陰沉之極,危險的情緒暗自涌動。他屏住呼吸,眼中怒氣翻滾,恨不得將旁邊行刑之人碎尸萬段。
懷中女子面色蒼白如紙,汗?jié)耵W烏,長睫極微小的扇動,似在極力克制痛苦。
祁昱陌小心翼翼避開了她后背的傷,將她抱入懷里,目光觸上她滿目瘡痍的手,終于克制不住滔天憤怒,目光懼厲看得尹安心里忐忑,“誰準(zhǔn)你動用私刑的!”
“臣是根據(jù)北朝律法,有證可依?!?p> 祁昱陌俊眉朗疏,提高了聲音,“好,本太子問你,你私自調(diào)動神策營士兵,居心又何在?”
“臣只是防止民眾暴亂。”尹安暗呼竟疏忽了這一點。
“防止暴亂?本太子無瑕與你廢話,你自己看看這些!”一疊信紙洋洋灑灑飛舞于尹安眼前,尹安心感不妙,顫手拾起一疊紙,上面是他收受賄賂,強霸民女,勾結(jié)外臣,欺民霸市的種種證據(jù)。
“這,這不是真的,太子殿下!這是有人栽贓嫁禍于我的!”尹安神情逐露慌亂,連連抵賴。
“那這些人,小侯爺應(yīng)該認(rèn)識吧?”顧染白淺然而笑,目光放到身側(cè)寫意寫畫押著的幾個人,其中有幾個是尹安的面首,還有與尹安行賄的商人和下臣。還有一人,對他恨之入骨,凄厲喊道,“尹安你這個混蛋!你逼我害了宛濟堂南大夫,還出爾反爾害我一家!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尹安神色怔仲間,芷陌忍笑開口道,“李成,你妻女沒事,我只是命人在你家后院外放了把濃煙。”
“你……”李成頓時渾身抽空似的倒地不語。
顧染白臉色笑意儼然,卻不達眼底,略帶了幾分冷厲。
那倒在地上的女子讓他有了種錯覺,似乎再也不會帶著融融的暖笑與他打鬧一般。
苦笑之下,心思沉重紛雜。
“來人,將尹安革去爵位,就地處決!”祁昱陌語帶皇家天威,貴氣天成,話語間是不可違抗的壓迫。
“太,太子,太子殿下!我爹是兩朝元老??!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這些事都不是我做的??!”
尹安揮舞著手坐在地上不停地后退,似乎像見到救星一般朝著一個方向喊道,“胡先生!胡先生救我!胡先生救我??!”
此時下方?jīng)]有一個人說話,都是冷眼瞧著這人的下場。
遠(yuǎn)方瓊樓,胡卿崞將這一切盡收眼中,臉上卻浮現(xiàn)了陰謀的笑,“兵不厭詐,尹安,你果真蠢得無可救藥。你這般下場倒也在我意料中,反正我的目的只是挑起皇室與右相一脈的權(quán)利相爭,還有將宛濟堂收入囊中?!?p> 縱是不擇手段,也要達成所要。
“這么著急是要去哪兒?”樓下卻與一人不期而遇。
胡卿崞略微愕然,目光一轉(zhuǎn),徐徐笑言,“顧公子,好久不見。”
“聽聞你和尹安的關(guān)系倒是不錯。”顧染白坐與桌邊,舉杯邀道,“何不坐下一飲?”
“在下也只是聽主子命令行事而已。”胡卿崞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妙,周圍暗影埋伏。
“我們都是替二皇子辦事?!鳖櫲景啄抗馔缓?,直視胡卿崞,“不過,你這次卻是自掘墳?zā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