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鳳歌嘯九天

  幾個月來,徐娘與達(dá)魯很少說話,他們之間很是默契,做什么都能一拍即合。達(dá)魯受傷,她好似漠不關(guān)心,只是簡單地為他包扎,而她受傷,達(dá)魯也未曾有過只言片語的關(guān)心,看起來根本不像一對愛人。而今,我終于明白,真正相愛的人是不必在乎細(xì)枝末節(jié)的,他們都懂得對方。達(dá)魯死后,徐娘未曾有半點傷痛,此時才知,她早已準(zhǔn)備好隨他而去。生不能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我就不能這樣做?

  我跪在地上,雙拳拼命地?fù)舸蛑孛妫r血直流也抵不住我內(nèi)心的痛,我哭的撕心裂肺,“憑什么?憑什么你們可以決定自己的生死,而我就必須活下來?憑什么?為什么要對我這么殘忍?!”

  “就憑那么多無辜的人為你丟掉性命,憑你是達(dá)奚一族最后的血脈!”

  剛才那個男子不知何時站在了我面前,看見他的臉時,我有那么一瞬把他當(dāng)成了北堂燁,可也只是一眼,我便知道,盡管他們長的很像,但他不是他,北堂燁不會這么居高臨下、盛氣凌人地看我,他的聲音也沒有北堂燁那般溫柔動聽。

  “你是誰?”我問,繼而又想起剛才徐娘的話,南唐皇?南唐的新皇帝?難不成就是北堂翊口中的大皇子?思及此,我不由冷笑一聲,“北堂胤,這下你滿意了?這就是你要的結(jié)果?”

  “放肆!”一個侍衛(wèi)沖我大喝,“豈敢對我皇陛下如此不敬,若不是陛下救你,你此刻已經(jīng)身首異處?!?p>  北堂胤不滿地看了眼那個侍衛(wèi),那人低下頭往后退開,但仍抬眼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救我?”我不以為然地慘笑,“你要是真有那么好心,為什么不早點來?為什么不救你的弟弟?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北堂燁死了,你就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堂而皇之地坐上南唐皇位!”

  說到后面,我近乎歇斯底里,北堂胤卻出乎意料的沒有生氣,只是淡淡地看著我,猶如看一個瘋子。

  “若你還想在這里待著,孤就不奉陪了。”說罷,北堂胤騎上馬,領(lǐng)著侍衛(wèi)就要走。

  “你要把他帶去哪里?”我連忙從地上起來,張開雙臂攔住馬車。

  “他是南唐太子,自然是要帶回南唐好好安葬?!?p>  果然是樂見北堂燁的死,自己的親弟弟死了,他竟然可以說的那么風(fēng)輕云淡,虧得北堂燁還那么信任他。

  雖然很不喜歡北堂胤,但北堂燁確實不能暴尸荒野,南唐也不可能讓他的尸身流落在外,于是,我只好隨他們一起回南唐。

  意料之中,南唐的皇室宗親并不待見我,尤其是皇太后,既北堂燁的母后,更是對我恨之入骨,我能理解她的心情,所以任由她打罵,這樣,我的心方才能夠得到一點點的救贖??墒牵也荒茏?,我不能離開北堂燁,不能陪他死,至少要陪著他走這世上最后一程。

  皇太后每每見到我都情緒失控,有一次竟暈了過去,我更是受到了無數(shù)的譴責(zé)甚至毒罵。我悄悄藏了起來,不是因為受不住委屈,而是不想加深自己的罪孽,只要皇太后不在,我便又偷偷跑出來。

  夜深人靜,靈堂里幾個守靈的宮女太監(jiān)也受不住困意睡著了,我趴在棺木上看著那張依然風(fēng)華絕代的臉,唇角勾起,卻仍止不住落淚,笑的很是凄然。

  “北堂燁……”我伸手去撫摸他的臉,沒有一絲溫度,我哽咽著,忍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只低聲地一遍遍喚著他的名,真希望他能夠聽見,睜開眼來看一看我。

  “北堂燁,你說我該怎么辦???你們都離開了,我活著是為了什么啊?”我的生命好似已經(jīng)失去了意義,如孤魂野鬼茫然地在這冰冷的皇宮里飄蕩。

  我抱住自己,覺得渾身冰冷,看了看棺槨里的他,想也沒想就鉆了進(jìn)去。雖然抱著的是一具冰冷的尸體,可我卻覺得溫暖了許多,眼皮越來越沉重,不知不覺間便睡了過去。

  我仿佛聽見了腳步聲,心里一個激靈,猛然坐了起來,待完全清醒,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不在靈堂,而是置身于一個很大的宮殿中。心不由得落了下來,殿內(nèi)雖然有些昏暗,但瞧窗外的日頭已經(jīng)很高了,平日里這個時候皇太后都會去靈堂,若發(fā)現(xiàn)我與北堂燁睡在一起,恐怕得罵我褻瀆她兒子的遺體,甚至又要暈過去,我可不敢讓這個接連失去丈夫和兒子的可憐人再遭受什么刺激了。

  “郡主醒了?!币粋€宮女端著一盆水進(jìn)來,她把水放在一架雕花的檀木水盆架上,又很是尊卑地弓著身低頭來為我穿衣穿鞋。

  我不發(fā)一言地看著她,一切任由她擺布,反正我現(xiàn)在也不怕有誰要害我。以前小梅每天都是這樣伺候我,我也習(xí)以為常了。

  宮女伺候我洗漱之后,說了聲“奴婢告退”便又出去了,沒有任何要告訴我什么的意思,比如這是哪里?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不一會兒,又有另外兩個宮女進(jìn)來,她們端了一些食物擺在桌面上,說了句“郡主請用,奴婢告退”,然后也消失了。

  我雖有很多疑問,但別人不講我也不想問,看著桌子上的東西,也確實是餓了,便坐下來吃。

  “你就不怕有毒?”不知何時北堂胤出現(xiàn)在我面前,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對面。

  “若是真有人要我的命,讓他盡管來吧?!蔽見A了一筷子菜,和著米飯吃。我已沒有什么可失去的了,有什么可怕的。

  北堂胤沒有再說什么,他叫人再添了一副碗筷,也吃了起來。我有些不悅地看了他一眼,這個人怎么回事?堂堂一國之君跟我這亡國郡主搶飯吃,不至于這么寒磣吧。

  “怎么?孤的飯菜孤吃不得?”

  我答非所問,“你為什么要把我?guī)У竭@里來?”

  “孤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何須理由?!?p>  這個人真是霸道!說話的語氣也很令人不爽,剛硬而不容置喙,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這樣吧。

  “你別以為我會感激你,也別以為給我施舍一些小恩小惠就能讓你的良心不受譴責(zé)?!痹谖铱磥?,他的皇位就是偷來的。

  北堂胤放下筷子,英俊的臉沉了沉,我以為他會發(fā)怒,可是他卻依然不慍不火地反問:“孤為何要受良心的譴責(zé)?”

  “因為……”

  “因為孤現(xiàn)在坐著的位置是北堂燁的。”北堂胤替我把話說了出來,繼而對我毫不留情地譏諷,“是他的又如何?這一切難道不是你造成的嗎?”

  輕飄飄的一句話如一把尖刀,狠狠地在我還未愈合的傷口上凌遲,我的身體止不住地?fù)u晃,差點要從椅子上跌落下去。

  北堂胤站起身來,看我的眼神好似閃過一絲憐憫。他對我說:“明天就是他出殯的日子,你可以跟在隊伍的后面?!?p>  明天嗎?這么快!

  “你最好不好再去靈堂,當(dāng)然,如果你不介意再去傷害一個可憐的白發(fā)人,請自便?!北碧秘泛盟浦牢宜械南敕ǎf的白發(fā)人自然是皇太后,他這是在警告我。

  冷靜地想了想,再去靈堂好似也沒有什么意義了,若是再惹出什么亂子來更是會驚了北堂燁的英靈。幸好,明日還能再送他一程,哪怕是在隊伍后面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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