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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歌嘯九天

  李岳陽終是生拉硬拽地把李明月那個潑婦給拉走了,我覺得很是損李岳陽的形象,他的臉也有些難看。

  我和北堂胤找了一家館子歇腳,順便幫他處理一下傷口,雖然不嚴重,但我內(nèi)心還是比較愧疚,畢竟保護他是我的責(zé)任,今日初次出門,卻換成了他來保護我,還受了傷。

  “如何?”

  面對北堂胤突然的問話,我有點蒙,以為他要問的是傷口,卻又聽他說道:“你傷了她,心里可有更好受一些?”

  沒有!我低著頭,想著剛才確實是魯莽了。

  “孤跟你說過,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靠武力解決的,況且孤受傷,歸根結(jié)底不在于他們,而在于你的保護不力。你傷了她,無非是想彌補一下內(nèi)心的愧疚,但事實上卻是于事無補,反而折了自己的身份?!?p>  北堂胤從來沒有這般和氣地一口氣跟我說這么多話,仿如一個長者對晚輩的教導(dǎo),同時又將我內(nèi)心的想法暴露無遺,我很奇怪,為什么他總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從第一次見面就是這樣,而我永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這讓我惱怒而無力。我不由得冷笑一聲,懟道:“我有什么身份?不過是個可隨意拋出去的籌碼?!?p>  北堂胤漆黑的眸子閃了閃,他鄭重地看著我,薄唇輕起,“以后切不可如此妄自菲薄,你是哈斯草原最尊貴的人,是天之驕女和草原雄鷹的后人,是西陵國女皇指定的繼承人,你的身份比任何人都尊貴?!?p>  我愣住,西陵國?我從來沒有去過西陵,怎么成了繼承人了?

  “孤在年初就派了人前往西陵,告知你的一切情況,西陵女皇已經(jīng)知曉了你的遭遇,并當(dāng)即決定封你為繼承人,這也是大瀛皇帝不敢輕易動你的原因,不然,偌大的南唐,豈有你的立錐之地,而孤,并沒有能力保護你?!闭f到后面,北堂胤神色明顯暗淡了許多,猶如一個不論怎么努力都得不到認可的孩子,竟讓人有些心疼。

  西陵國的繼承人可以隨便立的嗎?我聽起來是那么的不真實,可北堂胤從來不說假話,也沒有必要騙我。估計這得等我到西陵,由西陵女皇來告知我一切了。

  “謝謝你?!蔽译y得一次真心誠意地對他表示感謝,一直以來,我都欠他一聲謝,只是倔強地不愿開口。在他愣神之際,我又對他說道:“還有,對不起!”

  是的,很對不起他。相處幾個月來,我慢慢發(fā)現(xiàn),事情并不是我當(dāng)初想的那個樣子,皇位原本就是他應(yīng)得的,他沒有靠任何不正當(dāng)?shù)氖侄潍@取。我也慶幸是他坐上了這個位置,因為他真的很合適,說句公道話,比北堂燁更合適。

  北堂胤笑了,只是微微地勾起了唇角,但他的眸子閃著耀眼的光芒,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鼓舞,我還想說什么,但又覺得一切言語都無足輕重了。上帝對我殘忍,又何嘗對他仁慈過!

  我們一回到宮里總管太監(jiān)李公公就來通知北堂胤,說是大瀛特使早已在大殿候著。北堂胤讓我回去休息,但我覺得作為侍衛(wèi),別人都沒有休息,我怎么可以搞特殊,于是堅持跟在他身后,他沒有再說話,算是默認了。

  在進入大殿時,北堂胤又讓我候在門外,不必跟他進去,我想他是不想讓我聽見什么,便抱劍立在門外。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一個大胡子才從里面出來,應(yīng)該就是大瀛皇帝派來的特使,以前好似沒有見過。而跟隨他一起的居然還有李岳陽兄妹,李明月正跟李岳陽抱怨,“這天下說大也沒多大,真沒想到他就是南唐的新皇,幸好哥哥與他道了歉,不然可就糟了!”

  還沒等李岳陽開口,李明月便看見了我,她在我面前站定,眼里露出兇狠,言語間盡是譏諷,“呵,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只看門狗!今日看本小姐如何收拾你!”話音未落,李明月竟揚起手來要打我,被李岳陽及時抓住,李明月很不理解地大聲嚷道:“哥哥,你拉著我作甚?剛才她可是傷了我?不過是只狗,我打她幾個耳光算是便宜她了,你怎么……”

  “夠了!”李岳陽難得一見地動怒,他看向我,欲言又止,眼神有些復(fù)雜,對我說了聲“抱歉”。李明月一聽就不干了,掙開李岳陽,幾步走到我身邊,臉上露出獰笑,壓低聲音在我耳邊說道:“達奚慕歌,想看看你那偉大的父王嗎?他的頭顱此刻就掛在鳶京的城樓上呢,呵呵呵……”

  李明月笑的有些瘋狂,或許她本就是個瘋子,所以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觸犯我的底線!

  “你怎么樣?”北堂胤不知何時出來了,有些擔(dān)憂地看著我,我立馬隱藏好情緒,回道:“無礙?!?p>  北堂胤把身上佩戴的一枚玉佩扯下來放在我手心,“或許你能用上?!?p>  那是一枚龍紋玉佩,不用說,玉是好玉,主要是用途大,比如隨意進出皇宮,比如調(diào)動禁衛(wèi)軍。我驚訝地抬頭看他,他沖我點點頭,“想去便去吧?!?p>  “你不是說武力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嗎?”他再一次猜中我心中所想,但我已沒有了惱怒的理由。

  “有時候,武力是最快解決問題的辦法?!闭f完,北堂胤又進了大殿。

  都城十里外的官道上,一輛馬車正往大瀛的方向飛馳,馬車里傳出女子的不滿的聲音,“哥哥,我都還沒有玩夠呢,干嘛要這么急趕回大瀛?”

  男人沒有回答她,只是讓車夫加快速度,言語間透出焦急??墒?,一切已經(jīng)來不及了,我從一棵樹的枝椏上輕飄飄地落下,攔住了他們的去路,我已經(jīng)等候他們多時了!

  “哎呀,疼死我了!大膽奴才,你是怎么趕車的,你是不是……”李明月捂著撞傷的額頭,鉆出馬車想要拿馬鞭抽打車夫,一抬頭卻看見了我,她先是一愣,繼而要跳下馬車,卻被李岳陽拽住了,她立馬大喊,“哥哥,難道你真是喜歡上了這個瘋女人,怎么三番五次不讓我動她?”

  李岳陽不回答她,他看起來很緊張,手上的勁使的大了些,疼的李明月連忙甩開他,卻被他死死地抓住,李明月這才覺察到了異樣,有些茫然地看著李岳陽,人也安靜下來。

  “你放過她!”李岳陽道。

  “你這是在求我?”我的聲音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透出刺骨的殺意,“你以為我不會殺你?”

  “是,我求你。你可以殺我,但我求你放過她?!?p>  “你求我我就要放過她,你以為你是誰?”薄唇微勾,滿是毫不遮掩的嘲諷。我一步一步逼近他們,握劍的手因憤恨止不住顫抖,聲音慢慢變尖銳,“我放過她誰放過我?放過允兒?放過達奚家族的老弱婦孺,放過我的父親?”

  寒光一閃,劍已出鞘,夾著凌厲的劍氣直向李明月去,李明月嚇得尖叫一聲躲在李岳陽的身后,李岳陽則張開雙臂護在她面前,大喊道:“且慢,我還有話說!”

  劍尖已經(jīng)刺入李岳陽的左胸,只要再稍稍一使勁,這個我曾經(jīng)迷戀的男子便會頃刻間死于非命。他吃痛的皺了皺眉頭,深吸了一口氣,從懷里拿出一封信,對我說:“這是你父王臨終時讓我轉(zhuǎn)交給你的信,我早已偷偷地用死囚犯替換了他的首級,并悄悄安葬了,只可惜我沒有本事救下他,真的很抱歉。”

  我看著他手中的信,沒有去接,我早已不再相信任何人,又怎么可能相信李家的人?從前李岳陽對我不屑一顧,何時竟能頂著滅門的風(fēng)險換下父親的頭顱?

  李岳陽把信打開,又把它小心地放在我的劍上,那熟悉的字體立刻出現(xiàn)在我面前,是的,那是父親的信!我的心急劇地跳躍起來,情緒幾近失控,雙手止不住顫抖。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我早就知道他的起事終會一敗,可我仍然無法接受,他以幾千人與大瀛皇帝周旋了半年,我知曉他的艱難,可我無法助他,只能任事情發(fā)展至今天這個局面,我是個懦弱而不孝的人!

  趁我不備,李明月竟以匕首突然攻擊過來,我立馬提氣,在李岳陽的驚呼中,我的身形已快速地往后退了一丈來遠,而此時李明月已經(jīng)下車,將父親的信捏在手中,挑釁道:“你不是要看信嗎?過來呀!”說著,就要把信撕掉。我心中一急,立馬沖了過去,劍在空氣中呼嘯而過,緊接著是李明月的一聲慘叫,“啊!我的手!”

  我伸手把即將飄落在地的信接住,另一只手仍舊握劍指著李明月。李明月的幾根手指被我削去,此時正慘叫著在地上打滾,李岳陽趕緊撕了衣衫給她包扎,接著又對我說道:“她已經(jīng)為自己愚蠢的行為付出了代價,請放過她。如果你還不能解恨,便殺了我吧。”

  解恨?殺父之仇,滅族之恨,豈是她李明月幾根手指就可以消解?我面無表情地看著李明月,卻不再舉起劍,我終于明白北堂胤說的話,武力并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即便今天殺了李明月,也改變不了什么,我內(nèi)心的仇恨依然在,我依然要日日備受煎熬,況且她不過是這場殘殺的助推者之一,而罪魁禍首還在逍遙。

  我收起了劍,卻沒有離開,而是緊隨著他們一路往北。我有時候在他們前面的必經(jīng)之路,有時則站立在他們的馬車頂,受到教訓(xùn)的李明月猶如驚弓之鳥,再不見之前的囂張氣焰,一路上尖叫不斷,每見到我猶如見到鬼魅,驚恐之狀近似瘋癲。

  馬車終于出了南唐的國界,我從馬車頂上飛身躍在路旁的大樹的一根細小的枝椏上,目送李岳陽他們離去。事實證明,我還是對他們下不了手,這一路的跟隨不過是想讓李明月也嘗一嘗被人追殺的恐懼,讓她也體會一下允兒及達奚家一眾婦孺拼命逃亡的心境,她的每一次凄厲的尖叫都是對允兒,對達奚家族每一個亡魂的慰藉。只是,我怎敢憑這就讓李明月對自己當(dāng)初的做法有一絲的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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