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染墨時光
冷子若沒有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聽說是回他的梵音谷去了,也好,少了件煩人的事情。
因?yàn)樯砩系膫麤]有好全,又不能出客棧,我只好找點(diǎn)事做——練字。我一向沒有耐心做這樣的事情,今日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靈兒半天沒有找到字帖,我便自己隨意地寫,只是越寫越覺得不堪入目,便道:“肥肥,不如你教我吧,你的字漂亮?!?p> 見無人答應(yīng),我不禁抬起頭來,只見肥肥正漫不經(jīng)心地研磨,似乎并沒有聽見我說什么,我只好伸手去接過她手中的石墨,問道:“想什么呢,這么認(rèn)真?!?p> 肥肥方才回過神來,連連搖頭,“沒……沒有什么。”
“你喜歡冷子若?!辈皇菃?,是肯定。
肥肥一驚,圓臉一下子紅的似猴子屁股,肉肉的雙手繳著自己的衣裙,“郡主姐姐怎么知道?”
她只要一緊張就喜歡繳弄自己的衣裳,樣子甚是可愛,我不由得莞爾,“明眼人都看出來了?!?p> “啊,有那么明顯呀!”于是,雙手把衣服繳弄的更起勁了。
“那可不,連我都看得出來?!膘`兒前來附和,打趣地盯著肥肥看,“要不回去你就跟你父王表明心意,讓明王爺去梵音谷提親,反正你也到了待嫁的年紀(jì)?!?p> 肥肥紅著臉啐了她一口,“不害臊,哪有女方向南方提親的,真是不正經(jīng)?!?p> “她要是會害臊,鎮(zhèn)北王就不至于見到她就跑?!蔽也挥傻貌辶艘痪?,想起鎮(zhèn)北王與安靈兒這對我就覺得有趣的緊,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鎮(zhèn)北王那火爆性子,遇上安靈兒瞬間就蔫了,若不是親眼所見,還真是難以相信。
肥肥“噗嗤”一聲笑了,靈兒則嗔怪地看著我,“郡主姐姐怎的打趣靈兒了,靈兒才沒有呢。”說罷,紅著臉轉(zhuǎn)身跑出去了。
我微笑著搖搖頭,隨她去,不論現(xiàn)代古代,小女生們都是這樣口是心非。
“肥肥,你來教我寫吧,我這寫的都要丑出天際了?!?p> “心浮氣躁自是寫不出好字?!?p> 聞聲,我趕緊抬頭起身,北堂胤也不知道他何時進(jìn)來的,走路竟沒有半點(diǎn)聲音。我看了眼肥肥,怪她不跟我說一下。單膝一屈,正要行禮,北堂胤道:“起來吧,出門在外,不必講究這些虛禮。”
我謝過恩,直起身子,嘴里說道:“禮不可費(fèi),無論在哪,君便是君,臣便是臣?!贝丝涛沂钦嫘陌阉顬榫鳎m然依舊不喜跪拜之禮,但在他面前,我仍不敢放肆。
北堂胤看著我,想要說什么,卻嘆了口氣,擺手道:“罷了,你這倔強(qiáng)的性子也不是一兩天就可以給你掰回來的?!?p> 之后北堂胤讓肥肥先出去,他則走到案前,提筆便在白紙上寫了個“靜”字,筆鋒遒勁,大氣磅礴,即便是他刻意寫成了楷書,不似平日里的行書那般飄若浮云,矯若驚龍。
北堂胤示意我在案前坐下,然后把毛筆遞給我,我不由得有些激動,“陛下是要教屬下寫字?”
北堂胤頷首,他的大手握住我的手,邊在紙上寫著筆畫邊道:“寫字最講究心境,只有靜下心來方能寫好一筆一劃。你看這橫豎,起筆和收筆都有規(guī)律可循……”
手由他帶著滑動,平日里完全不聽使喚的筆竟神奇地勾畫出好看的字,聽著他的講解,恍然間明白,寫字也并不像老師以前說的那樣死板,橫豎都得對照著字帖來,只要掌握好字的間架結(jié)構(gòu),筆畫隨機(jī)而變,便能達(dá)到自己預(yù)期的效果。
“來,自己寫一寫。”北堂胤將筆交到我手里,我猶疑地不敢下筆,好像一個怕挨罵的學(xué)生,他便再次對我說道:“不必緊張,放輕松,按照剛才我跟你講的寫便好?!?p> 我在宣紙上瞧了瞧,還是覺得他寫的那個“靜”字好看,于是便仿著這個字一筆一劃地寫。我寫的極慢,寫完最后一筆,手心竟冒出了汗。自己還沒有用心去瞧,便迫不及待地仰頭去看身后的他,見他微笑著向我點(diǎn)頭,眼里是贊許之意,我的心受到了極大的肯定,不經(jīng)意地勾起了唇角。
接下來我又把他的那個字仿了好多遍,自己覺得一遍比一遍好,一次比一次像,心里很是得意。北堂胤雖然一個勁地告訴我,要有自己的風(fēng)格,不要把自己固死了,但我一個字沒有聽進(jìn)去,他便不再說什么,只在宣紙上又寫了幾個字,讓我有更多的參照。不得不說,北堂胤和北堂燁都是好老師,有著同樣的耐心和足夠的寬容。
筆“吧嗒”一聲掉了,濃黑的墨在宣紙上一點(diǎn)點(diǎn)暈開,把寫到一半的字泅的看不清原樣。我并沒有把筆拾起來,只是呆呆地看著那點(diǎn)黑墨,慢慢的,墨里呈現(xiàn)出北堂燁絕美的臉,我伸出手去,觸碰到的卻是一手的污穢。
手被人拿起,我回過神,看見北堂胤正拿著手帕擦去我手指上的墨跡,我正要縮手,他先放開了我,同時把手帕塞在我手里,道:“別練了,你累了,去休息吧。”
唉,我果真不是一個好學(xué)生!只是,似乎有段時間沒有想起北堂燁了,他的臉竟慢慢變得模糊了,察覺到這一點(diǎn),我不由得一陣心慌和歉疚,心里更是想要抓住什么又抓不住的煩躁。
父親的遺骸終于有了消息。瀛帝的人好似確定了我們就在鳶京城內(nèi),只是無論怎么找都找不到我們,只好在大街小巷貼出告示,要我自己現(xiàn)身去相府領(lǐng)父親的遺骸,時限為三日。聽到消息,我根本就不能思考,立馬就要去相府,被北堂胤一個手刀打暈了事。
醒來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身在城外,正與大瀛幾千人對峙著,為首的是李良成。他看見我出了馬車,高聲叫道:“慕歌郡主,我皇陛下有請,還請跟本相去宮里走一遭。”
“我父親呢?”
在李良成的示意下,一個士兵捧著一個蓋了錦帕的盒子出來,只聽高頭大馬上的李良成說道:“慕歌郡主,因天氣炎熱,尸骸不好保存,只得焚燒,還望你能體諒本相的一片苦心。”
我心中一慟,鼻子酸酸的,幾乎要落下淚來,心里自責(zé)愧疚的無以加覆,我怎么可以讓敬愛的父親死后這么長時間都難以安眠,還受到這樣的侮辱!
一只覆著薄繭的大手包住了我的手,溫暖的掌溫給予了我一絲安慰,我抬頭看見北堂胤刀刻般的臉,他沉著冷靜的神情很快感染了我。我努力平復(fù)好自己的情緒,輸人不輸陣,意氣用事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是不是我跟你走,你就能把我父親還給我?”
“那是當(dāng)然?!?p> “好。”馬車內(nèi)發(fā)出肥肥和靈兒的驚呼,她們連忙勸我不要去,小心上當(dāng)。我示意她們不必?fù)?dān)心,無論如何,今日我必須把父親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