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好樣的!
他道:“你怎么又問這樣的傻問題?我說過我今生今世只會娶你一個,你要我怎么做才會相信?”頓了下,試探著問,“不如我們馬上成親吧?”
如果這話在半月前問,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他,但現(xiàn)在不可能,撇開芽芽的死,葉子柔在他心中的分量就足夠讓我對我們的未來充滿不安全感。或許在他心里,我和葉子柔誰更重要他自己都不清楚。
“你走吧,我要睡了?!蔽彝崎_他躺下,蒙頭蓋上被子。
他掀開我的被子貼了上來,在我耳旁道:“睡吧,我抱著你睡。”
不想與他再起什么爭執(zhí),也確實貪戀他溫暖的懷抱,便沒有再說什么,很快就沉沉睡去。
次日起來,他已不在,我兀自解下蒙眼的綢布,把盈盈嚇了一跳。我問:“昨夜屋子里是不是點了蠟燭?”
她回道:“是的。芽芽姐姐說過,大人怕黑,白天黑夜屋子里都點滿蠟燭,這樣大人可能會覺得心里亮堂些。”說完,聲音哽咽。
我心里也難受,多好的姑娘,說沒就沒了,但我絕不會讓她枉死!
我讓盈盈派人去把許太醫(yī)請來,對我的眼睛檢查一番,又診了脈,許太醫(yī)有些驚喜地稟道:“好像淤血散了不少?!庇制婀值氐袜谱晕以儐?,“這些天大人都不曾用藥,怎么反而有所好轉(zhuǎn)?莫不是……”突然就住了口。
我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面上卻不表露情緒,只問:“根據(jù)我現(xiàn)在的情況,你可能自己開出后續(xù)醫(yī)治的藥方?”
許太醫(yī)沉吟,“這……”
“你直說便可?!?p> 他猶豫著,“也許……”又堅定起來,“若大人信得過下官,下官定然能讓大人盡快復(fù)明。”
盈盈驚喜地叫了聲,“真的?”
我“看”了她眼,她立刻噤了聲。我對許太醫(yī)頷首,“你是太醫(yī)令的令尹,醫(yī)術(shù)高超,我自然信得過?!鳖D了下,意味深長地續(xù)道,“只是你今日既發(fā)現(xiàn)了異樣,自然知道其中的厲害,我就問你,若被發(fā)現(xiàn),你該如何?”
只聽他跪在地上,很驚恐,卻還沒失了體面,鎮(zhèn)定道:“大人放心,下官與大人開的藥依然和以往一樣?!?p> 嗯,是個明白人。
我讓盈盈親自把許太醫(yī)送了出去,她回來后,后怕又擔(dān)憂地問:“大人,您的意思是葉姑娘之前給您開的藥方有問題?”
我嚴(yán)肅地對她道:“此事的輕重你應(yīng)該清楚,若你不想成為下一個芽芽,便管好自己的嘴?!?p> 盈盈立刻驚恐地噤了聲,發(fā)誓斷不會泄露一個字。
其實昨夜我就透過綢布看見了微光,很淡,淡的讓我以為出現(xiàn)了幻覺,今早起來摘了綢布,那抹光就更清晰了些,所以心里有了猜疑,而許太醫(yī)的話顯然證實了我的猜測。
雙拳緊握,葉子柔,真是好樣的!
久處黑暗,突見光明的激動與喜悅是無法言喻的,當(dāng)看清楚久違的藍天白云、花草樹木、蟲魚鳥獸,我只覺得自己得到了新生,整個世界是那么明朗又美好。
盈盈歡喜的紅了眼眶,笑著道:“要是陛下知道,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也這樣想,于是讓盈盈給我悉心打扮了一番,自己一個人往御書房跑去。我腳步輕快,與許多侍衛(wèi)宮人擦肩而過,只覺得每個人都是善意的,他們友好地向我問安。
我邊跑邊想,等一下要以什么樣的方式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定然會很驚訝吧?腦海里浮現(xiàn)他冷峻的臉上驚喜的表情,我不自知地?fù)P起了嘴角,甚至忍不住低低笑出聲來。啊,世界真他媽的美好!
穿過一座座宮殿,走過彎彎繞繞的亭臺和長長的甬道,我記得,再轉(zhuǎn)個彎就會出現(xiàn)一座小花園,花園那邊是漢白玉的長階,走上高高的石階就是他的御書房了,勤政如他,定然是在那里的。
腳步突然就頓?。?p> 菊花爛漫的花園中心有個涼亭,涼亭里此時正上演著癡情的一幕:柔弱美麗的女子從身后抱著身材偉岸的男子,低低哭泣,哭聲好不凄切,聞?wù)邆?。那男子雖背對著我,我也知道他是誰,我突然恨自己眼睛明亮,這一幕亮麗的幾乎要刺眼我的狗眼的情景若是用耳朵聽,是聽不來的!
呵,老天爺還真喜歡跟我開玩笑,我也覺得自己很可笑!
抬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眼睛眨了眨,把沒出息的東西全數(shù)給逼回去。低頭時,正見對面樓臺上的何軒正看著我,看不清表情,也沒心思看他什么鬼表情,我曾經(jīng)說過,帶走芽芽,他便是我的敵人,這話我沒有忘!芽芽死后,我更不敢忘!
我一路出了宮,正想著回林府,半路卻看見了司徒悠然,讓我意外又驚奇的是,那么一個謫仙一樣的人,怎么會去萬花樓!
萬花樓作為上等妓院是不像電視里演的那樣,一大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在大門口恬不知恥地拉客,大門敞開,姑娘們在自己的花房等待有錢的爺們叩門,進到里面,那就看各人怎么交易了。所以,我進去的時候,大堂里正演著歌舞,三三兩兩的看客坐在帷幕里,也沒人大聲喧嘩,倒是雅趣。
“姑娘何事?”一個老鴇模樣的中年婦女擋住我的去路,臉上帶著職業(yè)的笑卻很警惕,“這里不適合姑娘進來,請回吧?!?p> 我禮貌地對她笑道:“放心,我不是來砸場子的,我找個朋友?!?p> 女人臉色有些松動,問:“姑娘找誰?”
“剛才進來的一位白衣公子,長得很俊俏,身上背著琴?!?p> 女人笑了,“原來是找悠然公子?!?p> 我奇了,剛才本要直接問司徒悠然的名,又覺得人家進這樣的地方怕不好公開了身份,畢竟也是有頭有臉的“大明星”,何故壞了人家的名聲,如今看來,倒是我多慮了。
女人仍一副攔人的姿態(tài),“姑娘請回吧,若要尋他,大可等他出了萬花樓?!?p> 我從頭上拔下根金釵,上面鑲著這個年代稀有的鉆石,被能工巧匠排成了精巧的玉蘭花樣,凡是有眼力的,都知道這金釵價值不菲,足夠買下整個萬花樓了。我把它遞給她,道:“你們既然是開門做生意,應(yīng)該不會把生意往外推吧?”
女人兩眼冒金光,雙手接著金釵,忙道:“那是那是,來者是客,姑娘請!”
我被那人直接帶到了司徒悠然所在的房間,里面果然有一女子,正和著司徒悠然的琴聲翩翩起舞。
見了我,司徒悠然很是驚訝,卻也沒有失態(tài),看著我的眼道:“你的眼睛?”
我沖他俏皮地眨了眨眼,也不避諱,笑著坐在他旁邊,拿起他案上的細瓷酒壺就著壺嘴喝了口酒,這才道:“托你的福,終于重見天日了。”看那姑娘一直笑盈盈地瞧著我,于是意味深長地看他,頭往姑娘那邊擺了擺,“介紹介紹?”
司徒悠然看了眼女子,禮貌地介紹,“她叫芙蓉,是這里的花魁。”
我細細打量了下這個女子,年紀(jì)與我相仿,雖不是傾城傾國色,卻也是難得的美人,別有一番風(fēng)韻,與我以前接觸過的女子都不同,但究竟哪里不同,我說不上來,或許這就是個人魅力吧。
見我這么赤裸裸地看她,芙蓉眉眼含羞,與我矮身福了一福,盈盈笑道:“看姑娘隨性不拘的姿態(tài),想必就是林沐歌姑娘吧?!?p> 我挑眉,意思是“你怎么認(rèn)識我?”
她步態(tài)婀娜,姿態(tài)裊裊地上前,執(zhí)了另一壺酒,翹著蘭花指給司徒悠然斟了杯酒,媚眼如絲地偷瞧了他一眼,桃紅色粉袖遮唇,嬌笑道:“悠然公子曾在奴家面前提過,說有一位女子不拘世俗,隨性灑脫,或俠或痞,是世間難得的妙人。今日見了姑娘,心下便猜是您了,卻沒想到姑娘的容貌亦是世間難有呢。”
我爽然一笑,拿起旁幾上的團扇挑起司徒悠然的下巴,輕佻地說道:“原來小然然這么高看我,老實說,你是不是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