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近人情更怯
“知道?!?p> “是啊,大瀛皇后,名副其實的幕后皇帝,天下誰不知道!”我嘆了一聲,有些后悔,“當(dāng)初就該不顧一切地要了她的命,也不至于讓她為禍天下這么多年,好好一個大瀛,被她這個妖女弄得烏煙瘴氣!”
當(dāng)年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手段,以殘缺之軀嫁給傻子安王為妃的,又是怎樣一步步扶植安王為傀儡皇帝,自己把持大瀛朝政的,這么多年還沒倒下,除了大瀛皇室無能,李家必然是功不可沒。
和尚問:“你若走了,西陵怎么辦?”
我沒好氣道:“與我何干?”
“你這是氣話?!?p> “我不該生氣嗎?”心中意難平,覺得自己悲涼又失敗,“我就是個傻子,天下第一大傻瓜,如今也活該被他們玩得團團轉(zhuǎn)是嗎?”
和尚默默看著我,起身為我倒了杯水,對我曉以利害,“你的原身還在這里,此刻,不宜與他們撕破臉?!?p> “你不是還在嗎?”我輕哼一聲,“作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師,你不能總腆著臉吃干飯吧?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如今這大后方你必須給我守著?!?p> “你也不是嘴上說的那般無情?!彼掀痣p掌,“心軟才是他們傷你的利器?!?p> 明明應(yīng)該是很柔情的話,怎么出自他的口就生硬成這個樣子?永遠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仿佛天塌下來也與他無關(guān),你說他涼薄,有時又能感受到一丁點溫情,你說他淡漠,他又好像挺關(guān)心蒼生福祉,天下人天下事在他眼里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他了。以前我覺得這是真正的得道高僧,現(xiàn)在看來,他就是非人類!
一個月后,大瀛蒼山關(guān)外。
“陛下,前方就是南唐軍營?!苯鹨灰辉囂街鴨枺霸蹅儭??”
我在一處小山坡上負手而立,沉默著,猶豫著……
近鄉(xiāng)情更怯!我是近人情更怯!
一月前我不顧長老和大臣們的一致反對,堅持領(lǐng)著五千紅甲騎士馬不停蹄披星戴月來到此地,那浩瀚綿延數(shù)里的軍營就在眼前,那個人就在那里,我卻不敢再往前一步。
說好的再見時談笑風(fēng)生不情動,可是,如何能不動情呢!
良久,我動了動有些麻的雙腿,道:“派人前去,就說西陵前來支援?!?p> 金一一遲疑了一下,還是應(yīng)聲而去。
“等一下!”
金一一回身垂首,靜靜地等著我說話。
天空的云變了又變,由金轉(zhuǎn)瑩白,由瑩白轉(zhuǎn)灰白,由灰白轉(zhuǎn)灰暗……
嘆息一聲,“我親自去?!?p> 南唐軍營前。
“來者何人?”
我和金一一等二十騎被攔在營前,對方的警衛(wèi)呼啦啦多出幾倍來,場面很是緊張。
老七打馬上前,正要說話,我抬手攔住她,對營里的人道:“煩請向南唐皇通傳一聲,林沐歌求見?!?p> 話音剛落,對方密密麻麻的將士就讓出一條道來,不一會,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xiàn)在眼前。
看見我,北堂翊臉上閃過震驚,激動,欣喜,最后歸為莫名其妙的憤怒,他一腳踹翻了營前千斤重的柵欄門,嚇得一幫將士面如土色,紛紛后退。
金一一等人攔在我面前,齊刷刷亮出兵器警戒,對方也立刻亮出了兵器,兩方劍拔弩張,空氣安靜又躁動。
他黑著臉,暴喝道:“你還敢回來!”
我覺得好笑,抬手揮退金一一等人,對北堂翊道:“我為何不敢?”
北堂翊猩紅的眸子瞪著我,一副要吃人的模樣,握著銀槍的手緊了松,松了緊,似乎在努力壓住把我撕碎的沖動。
我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先開了口,“他呢?”
北堂翊神情一滯,偏過頭不看我,也不答話。
我心一緊,再次問道:“他在哪?”
“進來再說!”話罷,他率先轉(zhuǎn)身,大步往中軍帳去。
我騎著馬進營,在帳前下馬,緊跟著他進去。
“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說!為什么不去救他?!”片刻,我又氣又急地從帳內(nèi)出來。
手被北堂翊拽住,他道:“事情還沒有清楚,先別妄動?!?p> 我用力甩開他,怒道:“什么叫還沒有清楚?他是主帥,探營闖陣的事怎么輪得到他去?這上百萬的將士都是吃干飯的嗎?”馬鞭戳著他的胸膛,“還有你,你在這做什么?等著替他……”
“收尸”二字還未出口,他揮手打開馬鞭,咆哮道:“還不是因為你!”
我愣愣看他,他向我逼進一步,“是你把他逼成了瘋子,還拉上百萬將士陪他一起瘋!三年了,他就像瘋魔一般不管不顧地往前沖,他以為你死了,死在大瀛皇宮,所以心里眼里腦子里只有報仇。”唇角勾起,似嘲諷,似不屑,似悲涼,“若不是仇恨支撐著他,你以為他能活到現(xiàn)在?”
我的心被深深地震撼著,當(dāng)初聽到的消息是他為我出征大瀛,可我覺得這只是他出征的名頭,他的心里裝著統(tǒng)一天下的宏偉目標,大瀛是遲早要滅的,只是因為我,他把日程提前了,僅此而已!
可是,這樣的事,北堂翊不可能信口胡說,也沒理由騙我。
我踉蹌著連連后退,推開扶我的金一一和老七,飛身上馬,快速沖出軍營,身后是北堂翊氣急敗壞的呼喊。
疾馳中,我對緊跟在后面的金一一道:“立刻回去調(diào)集紅甲騎士到十里外的蒼平邑候命,飛鴿傳書給國師,讓他派二十名修士前來支援,一月內(nèi)不到者,斬!”
即便蒼山關(guān)與蘭夢相隔幾萬里,但我一個月都可以到,他們必然也能趕到。西陵修士從來不參與戰(zhàn)爭,平日里也不輕易使用巫術(shù),因為極容易遭到反噬。慕容飛揚跟我說過,上天是公平的,它賦予西陵人這項異能是為了彌補西陵物質(zhì)上的匱乏,若用它來殺人,必然會得到相應(yīng)甚至更重的懲罰,所以自古以來西陵偏安一隅,從不主動挑起爭端,這也是這個國家能經(jīng)歷千年而不倒的重要原因之一。
我雖是一國之君,但西陵修士只聽從國師的命令,若非萬不得已,我也不會下此命令,這次他們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
離蒼山邑越近,越能感覺到一股說不清楚的詭異,整個小鎮(zhèn)籠罩在迷霧之中,不見天日,連上頭的天空都比別的地方晦暗。
轉(zhuǎn)眼間已到鎮(zhèn)外,老七和十幾騎紅甲騎士無不驚詫。老七滿眼的難以置信,“這是用強大的巫術(shù)布下的陣法,可是怎么可能?”
別說她不相信,我也不信,除了西陵修士,天人不可能有人會用巫術(shù),還是這么強大的巫術(shù),這也是我為什么一定要和尚派修士來的原因。以他占卜的能力,不用我明言,接到命令后,他自然會知曉一切。既然對方用的也是巫術(shù),那修士們就不會有反噬之憂,大可放心前來。
我正要往前去,老七緊張地攔住我,“陛下,此陣兇險,萬不可輕易闖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