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其實正是一種不祥的征兆。據(jù)說主管黑夜的衾寒老人曾有兩個女兒,一名喚滇紅、一名喚皓月。滇紅生的妖嬈美麗,皓月則單純溫柔。姐妹倆自小在一起長大,姐妹關(guān)系很是親密。每當(dāng)夜深人靜、明月當(dāng)空之時,姐妹倆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靜坐于廊坊,仰頭看著月亮的銀車自家門前慢慢走過。這樣的日子一過便是數(shù)萬年,兩姐妹長大,卻愛上同一男人,那便是每夜為月亮駕車的望舒星君。卻原來望舒星君每每駕車路過之時,見兩姐妹仰頭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自己,便也會放緩腳步,報之以溫柔和善的微笑。就是這一笑,濃淡相宜、剛?cè)岵?jì),承托得望舒星君一張原本呈現(xiàn)于明月之下格外明朗潔凈的臉,是那般分外與眾不同、絕界無雙。
只是愛情終歸是愛情,兩個人的眉眼傳情里從來都容不下第三人存在。所以說起來便也著實帶了幾分悲劇氛圍,因為那望舒星君,他最終愛上的只有皓月妹妹,眼里心里忽略掉的從來都是滇紅姐姐。
再后來,滇紅便只好眼睜睜看著親妹妹被自己的心上人娶走了。她原本也是愛的心碎,愛到癡狂,卻無奈終不可得。衾寒老人既然主宰黑夜,那么當(dāng)然是在夜里才嫁女兒。于是那晚頭頂明晃晃的月亮與望舒與皓月四目相對的甜美,便成了滇紅心頭難以除卻的痛。
再后來的多少個夜晚,滇紅獨自一人靜坐于星空之下,依舊似過去那般仰望自家門口路過的月亮,卻也從來都只是匆匆而過,再也未有等來望舒星君轉(zhuǎn)頭一瞥,哪怕只是不經(jīng)意間的也好。
于是為愛癡狂的滇紅最終中了魔怔。她元神本為天庭后花園中的紅紗草所化,自此后每到夜晚,便會元神出竅,化作千尺紅紗,在夜空下飛舞搖曳。只是每當(dāng)月亮路過之時,這紅紗便更加肆虐瘋癲,它會不計一切代價、拼命消耗修為從而使自己變寬變大,再然后便追趕著路過的月亮,試圖將它整個包覆于紅紗之下。
幾次三番之后,每次不得不施法躲避的望舒星君煩不勝煩,而滇紅卻也最終消耗盡了修為,自此后香消玉殞、魂飛魄散。衾寒老人為了紀(jì)念女兒,便將她遺留下來幾縷魂魄與她生前最喜歡穿著的大紅紗衣收集于一起,為她做了一處衣冠冢。只是終究因了這滇紅生前已入魔怔,再加上執(zhí)念頗深,因而每過數(shù)千年之久,她那些衣冠冢中殘存下來的魂魄便會幻化而出一次,當(dāng)然了,執(zhí)念終歸就是執(zhí)念,所以每一次幻化而出,自然依舊為著想要包覆吞噬月亮而來。并且這幻化出的形象也更為奇特,大概因了她心中的執(zhí)念原為一輪明月,因而她自己便化作一輪月亮,緊隨于月亮身旁,不同的只是滇紅幻化的這一輪,是一輪蒙了紅紗的紅月而已。
這紅月原為著吞噬真正的月亮而來,更因了它在試圖吞噬明月時會釋放大量妖異修為,所以每逢這滇紅妖月現(xiàn)身,便自會有許多妖異之事發(fā)生。比方說此時本上神那法器一指流砂,便就因了恰逢妖月吞月之時,再加上受灰狼精的妖血侵蝕,更因彼時它自身的氣場難以與灰狼精妖法相成,因而諸多緣由之下,便使得這法器徹底沾染了妖氣,因而吐出的金砂都化為了帶血的紅砂。而本上神那法器一指流砂原本為上古神器,一旦被激發(fā)起來便威力巨大,因而才出現(xiàn)了它沒完沒了吐出帶血紅砂的局面。而這些紅砂沾染于狼人尸身上時,尸身則又借著妖月大放異彩時的妖法亦被妖化,從而出現(xiàn)陡然間大批復(fù)活的場面。
卻說那妖月想要最終吞噬月亮,自然不大可能,因而便在一段時間耗盡能量之后自然毀滅消失、幾縷余息則繼續(xù)與揮之不去的執(zhí)念相輔,再重新逐步汲取能量慢慢變得強大,好等待下一個數(shù)千年之后的機緣到來。
但這妖月的妖異能量雖說在短時間內(nèi)會消失殆盡,但被它妖化了的那些生靈,卻偏偏具有生生不息的能力,也就是說,想要將其趕盡殺絕,就再也不是那么容易之事。
于是自此開始,問楓上神帶領(lǐng)三千天兵天將,與這些無意間降生的妖物之間的戰(zhàn)爭,整整持續(xù)了十年之久。
自此后整整十年的時間里,每日每夜都是奮力廝殺,我真的想象不出我那愛人問楓,他每日里堅持的究竟有多無奈有多累...我想他一定會常常想起我——他的愛人他此生最愛的他的小師妹離落。他一定會很想很想我,因為我們間居然那樣分別,這一訣別,居然會是那么久的時間內(nèi)不復(fù)相見...他一定會非常非常想我,因為他還等著我會給他一個理由一個解釋,還有一個唯獨對他才有的明媚笑容。他一定會非常想我,因為他還期盼和憧憬著我們以后的美好日子,就像我那十年雖醉生夢死,卻其實從來沒有一刻會停止過想他一樣。
但是我又覺得他一定沒有想我。因為他那樣疲乏那般勞累,他每時每刻都在舞動著長劍鏟除那些怪異的妖物,所以他應(yīng)該根本沒有時間想我。
各種紛飛復(fù)雜的思緒伴隨著難以說清的情緒,使得我一時之間難以自拔,我常常反復(fù)思索,在我沉入痛苦深淵的那十年,師兄究竟在哪里、究竟如何渡過?到如今卻才知曉,原來他竟過得那般疲憊不堪,并且這種勞累,還與我那丟失了許久卻未曾引起我重視的法器,息息相關(guān)。
所以說真的不知道該怪誰才好。究竟是要怪紅魅一手籌劃了這場悲劇的起因,還是要怪我終究內(nèi)心修為不夠,因了心境高度不夠,因而我才會被區(qū)區(qū)桑麻花兒麻痹了心智,卻連自己心智的迷霧,都無法自動解開走得出來。還有我對一切都總是那樣淡漠無視,我忽略了紅魅的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