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為了部落

　　阿勒圖說此話并非是阿諛奉承，他本是一個政治剛正的人，心中坦蕩蕩才說出這番話，也讓人聽了不覺媚俗。

　　格魯哈語重心長的對尼爾拉說道：“你不放心秦人，這很正常，我也不放心。但只要我們做好準(zhǔn)備，留有后手，就不會那么危險?！?p>　　尼爾拉向后看了一眼隊伍，擔(dān)憂道：“我們正在行軍的五萬人手無寸鐵，因為秦人不相信我們，怕我們行軍在秦國境內(nèi)突然發(fā)難，襲擊秦國。我們也不相信秦人，為了防止他們對我們手無寸鐵的士兵襲擊，我們后邊還有五萬士兵持兵刃待命。雙方互不信任，怎么可能有默契的配合，不放心秦人是正常，相信秦人才是鬼話?！?p>　　草原的土壤松軟濕潤，此地干燥，飛揚(yáng)的塵土讓馬不太適應(yīng)，鼻孔張開微微的哼著氣。

　　阿勒圖心有感慨的說道：“主公，我們離開東良也沒什么，只是我心中掛念世子，萬一世子回來了，找不到我們怎么辦？”

　　一說世子，尼爾拉心中一痛，小心的觀察格魯哈道：“主公，阿勒圖說的有道理，我們要不要留下幾個人，萬一世子……”

　　“不用！”格魯哈態(tài)度近乎冷漠，“世子以后誰也不許再提?！?p>　　一段長途跋涉，格魯哈等人到達(dá)目的地，距離涼城只有幾十里的懸城。

　　懸城中留有五萬人的兵器，只等后邊五萬人到，便可將兵器分發(fā)下去。

　　尼爾拉安排眾人修整，懸城是一座大城，五萬人很快就安頓下來，空氣中的塵土也隨著五萬人修整而逐漸平靜下來。

　　格魯哈將地圖擺放在桌子上，跟阿勒圖商量接下來的行動，他指著自己所在的位置，說道：“我們處在這里，遠(yuǎn)方不遠(yuǎn)處就是涼城，皇帝老兒就在那里！我們要將涼城圍住，就算完成任務(wù)?！?p>　　阿勒圖看出不對，說道：“主公，既然周朝的皇帝老兒在涼城中，我們圍了涼城，那不就等于捅了馬蜂窩嗎，皇帝被圍，各路諸侯必定前來勤王。秦國身為五大諸侯之一，且距離涼城這么近，第一個前來勤王的，恐怕就是秦國，我們圍住涼城，秦國勤王立功，這秦國分明是把我們當(dāng)成立功的跳板！”

　　格魯哈盯著地圖，語氣平靜的說道：“連耿直剛正的阿勒圖都能看出其中的玄妙，可見秦人要求我們圍住涼城的意圖很明顯啊?！?p>　　阿勒圖對格魯哈的平靜有些不滿，但因為對主公的敬意，還是壓低了聲音說道：“主公，我們投靠秦人，他們分出懸城給我們，我當(dāng)時就以為不妥，和王域相鄰，秦人是想把我們當(dāng)隔離帶?！?p>　　格魯哈像是沒聽到一樣，自顧自的伸手指著涼城西北道：“圍住涼城用不了五萬人，三萬足矣。剩下兩萬人和后續(xù)到達(dá)的五萬人，就駐扎在涼城西北方向?！?p>　　阿勒圖急道：“主公執(zhí)意要給秦人當(dāng)?shù)妒箚?？?p>　　尼爾拉安頓好將士回來，正見阿勒圖和格魯哈爭執(zhí)，輕聲說道：“我是不是回來的不是時候？”

　　“你來得正好。”格魯哈招手道，“之前我問你，我們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你可想明白了嗎？”

　　尼爾拉看看阿勒圖，說道：“主公并不想久留秦國，但主公之意，我實在想不通?！?p>　　格魯哈說道：“我們這些人，在周朝任何地方，都會被人們稱之為蠻夷，說得好聽一點，那也是北方游牧。東良容不下我們，我們在秦國更是難以立足，我想我們最終的歸宿，還是在北方。西良東良本是一家，東良無法立足，西良自然也無法立足。”

　　北方游牧最強(qiáng)的三方是西戎，東良，西良。東良西良無法立足，那只剩下西戎。

　　尼爾拉說道：“主公是想往西北？”

　　格魯哈點頭道：“不錯，我們借道秦國，當(dāng)然要給他們回報，回報就是答應(yīng)秦國圍住涼城，之后我們向西北退去?！?p>　　“可是……此地通往西戎是要經(jīng)過雨國的呀。”尼爾拉疑慮道，“我們圍住涼城困住皇帝，雖然不進(jìn)攻，但也是和周朝結(jié)下梁子了。雨國和王域歡喜密切，他們肯放我們?nèi)ノ魅?？?p>　　“放心吧，我有數(shù)，之前我已派人與雨國交涉，他們同意放行?！备耵敼Φ?，“政治就是交換，只要給出的東西合理，就能要到自己想要的東西?！?p>　　說到這里，阿勒圖也明白了他的意圖，說道：“原來如此。只是如果我們真的去西戎，我們的地位能有保障嗎？西戎經(jīng)常跟雨國交戰(zhàn)，他們會不會那我們當(dāng)先鋒呢？”

　　格魯哈說道：“不管西戎把不把我們當(dāng)先鋒，我們都不會同意的?！?p>　　阿勒圖擔(dān)憂道：“如果不答應(yīng)他們，我們在西戎豈不是又沒有立錐之地了嗎？”

　　格魯哈笑著搖搖頭，說道：“我們在西戎怎么會沒有立足之地呢，這是一個不太平的天下。王域，秦國，雨國，西戎，東良，西良，都有動作，怎么可能一直維穩(wěn)下去？我們這種人，在亂世，最容易存活。雨國此刻和西戎交戰(zhàn)，我們出現(xiàn)，他們最擔(dān)憂的是什么呢？是幫助對方攻打自己。西戎不敢跟我們鬧僵，如若不然，就是逼著我們倒向雨國?！?p>　　尼爾拉恍然道：“主公是想在雨國和西戎兩個雞蛋上跳舞？雖然可行，但恐怕還是要小心啊，稍有不慎，就會踩碎?！?p>　　格魯哈說道：“本不想告訴你們的，但看你們心中有那么多顧慮，還是告訴你們?yōu)楹?。我的兩個孩子，一個送到雨國當(dāng)人質(zhì)，換來通往西戎的道路，一個嫁給西戎的世子，為的就是和他們保持好關(guān)系。雨國和西戎，我們誰都不想得罪，但他們誰也不能逼迫我們做任何我們不想做的事情。此事你們知道便可，不可再傳?！?p>　　尼爾拉和阿勒圖終于明白為什么主公不愿再提世子，因為世子已為了部族做出犧牲，他不想再想。作為部族首領(lǐng)，格魯哈是稱職的，作為父親，格魯哈恐怕就沒有那么稱職了。

　　格魯哈對兩人說道：“我們部族，一定要在這個將要拉開序幕的亂世活下去。你們作為我的左膀右臂，更要盡心盡力。我們的苦日子要開始了，寄人籬下，總是要有所隱忍，有所犧牲，才能有所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