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劉云,也想向蘇易師兄討教。”
循著聲音看去,看臺另一邊站起來一名年輕人,十七八歲的年紀(jì),身材略顯瘦弱。
“這位師弟,既是挑戰(zhàn),總該有個先來后到吧,不如讓師兄我先行挑戰(zhàn),若是不敵,師弟你在上臺也不遲啊。這樣好了,若是師弟肯給在下這個面子,他日我請師弟到我家做客,我家就在城中西南巷口的郡守府,石城郡守莫度便是家父,到時師兄還可以為你引薦引薦?!蹦驶仡^,朝劉云和顏悅色的說道,只不過他本就臉大,一笑起來更是把五官都縮在一處,看起來很是滑稽??呻m然看上去可笑,可他所說的話里卻半是勸誘,半是威脅。抬出自己的郡守父親無非就是為了警告眼前這個年輕人,讓他不要妨礙自己,另一方面也算是一種許諾,一旦劉云放棄挑戰(zhàn),他便可以在自己父親面前為他美言幾句,只不過這話后面能否兌現(xiàn),卻是要看莫朗自己心中的盤算了。
“師兄此言差矣?!蹦莿⒃谱焐险f著,腳下也未停步,從看臺那頭一步步朝擂臺走來。“師兄既是郡守家的公子,又何必非要與在下爭奪這血刀門內(nèi)傳弟子之位,不如回家好好做你的官家公子便是。”正說著,語氣突然嚴(yán)厲起來“若是師兄以為搬出自己身后的勢力便能嚇退在下的話,怕是師兄想多了,我劉云既然拜入血刀門下,既然敢來參加這試刀大典,便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我輩武者,當(dāng)一心向武,豈能為外物所移?!泵髅鞑贿^十幾歲的年紀(jì),嗓音還很是稚嫩,可說出的話卻是極為沉重。
怎么會這樣,莫朗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不由得暗自惱火。他為了今日試刀大典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三年之久,從三年之前蘇易險勝對手,成為內(nèi)傳弟子之時,他便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極好的機(jī)會。他本人雖然是郡守之子,可郡守府內(nèi)卻并無武藝高強(qiáng)之人,如今三十來歲也不過堪堪鍛骨期大成,以這等實力若是向其他內(nèi)傳弟子挑戰(zhàn)無異于以卵擊石,可這蘇易卻又不同。三年前蘇易重傷之際,王煥曾多方尋求珍貴藥材,這期間就曾經(jīng)找上過自己家,自己后來曾找醫(yī)師問過,王煥所尋之藥材大多是培根固本,溫養(yǎng)氣血所用,由此看來蘇易那一戰(zhàn)定然是傷到了根基,所以才需要大量名貴藥材進(jìn)補(bǔ)。所以早在那時,莫朗便已經(jīng)決定要在三年后的今天選擇蘇易作為自己的挑戰(zhàn)對象。也并不是只有莫朗一人有此打算,蘇易傷及根本,如今實力在內(nèi)傳弟子中墊底的事早已不是什么秘聞,只不過其他人都畏懼蘇易與王煥的那層關(guān)系,所以不敢挑戰(zhàn),可莫朗卻無此顧慮,一個普通的內(nèi)傳弟子或許無足輕重,王煥挾私怨報復(fù),殺了也就殺了,可若是再加上個郡守之子的頭銜,王煥便要掂量掂量了,畢竟就算血刀門在這石城之中勢力龐大,可也不會貿(mào)然與一城郡守結(jié)下梁子。至于有那么幾個敢于鋌而走險,也想要向蘇易挑戰(zhàn)的外門弟子,他莫大少爺早就早幾天之前把他們?nèi)汲袅?。今日沈欣德與蘇易一戰(zhàn),在外人眼中看來似乎是蘇易一直在戲耍沈欣德,可結(jié)合一直以來收集的情報,莫朗卻認(rèn)定這是蘇易根基已損的體現(xiàn)。明明能夠直接憑借境界差距速戰(zhàn)速決,卻偏要等到沈欣德拔出袖中匕首,一心進(jìn)攻自己卻空門大開之時才驟然發(fā)力,直擊要害,如此做法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武功不高,才故意取巧罷了。因此,在蘇易殺了沈欣德之后,他才如此迫不及待的要上臺挑戰(zhàn),因為他自覺自己已經(jīng)識破了對方裝模做樣的把戲??墒沁@個突然冒出來的劉云卻把自己的安排全部打亂了,莫大少心里暗恨不已,本想著能像以往一樣威逼利誘讓其退卻,可誰想這小子竟是軟硬不吃。
“師弟所言甚好,正是道盡了我等習(xí)武之人的心聲,不過師弟可是誤會師兄了,師兄是真的覺得和你一見如故,所以才想請你到府上一敘,何來借勢壓人一說。如今你我二人都想挑戰(zhàn)蘇易師兄,卻不知該怎樣才好?!蹦首焐险f著,可卻沒有一絲妥協(xié)之意,儼然是一幅必須由自己來挑戰(zhàn)的樣子。
“咳咳,我說兩位師弟,你們是不是有點太過自說自話了,難不成你們是以為吃定我蘇易了不成?”蘇易站在臺上顯得頗為尷尬,臺下兩人視若無人的爭吵在外人看來就好似只要能夠上臺挑戰(zhàn)自己便一定能夠獲勝,進(jìn)而成為內(nèi)傳弟子一般。“兩位師弟如此也未免太托大了吧?!碧K易說著,扭頭看向擂臺邊上負(fù)責(zé)維持秩序的一名血刀門內(nèi)師傅“龔師傅,既然臺下兩人都想挑戰(zhàn)弟子,不如就讓弟子來選擇讓誰迎戰(zhàn)如何。”
這龔師傅只是略微思索,便回應(yīng)道“即使如此,那就由你來決定,蘇易,你想讓他們兩個誰先挑戰(zhàn)你。”
蘇易聞聽此言后,一邊摸著下巴,一邊把視線在臺下兩人的身上徘徊?!罢f起來你們二人剛剛對我都頗為不敬,不過我這人也算是個看重外表的,你看看人家劉云,雖然瘦弱了些,可到底還是個少年的樣子,再看看你莫朗,又矮又胖不說,連頭發(fā)都油膩膩的,簡直像頭死豬。所以,我已經(jīng)決定好了,這先上來受死的人自然是……”
臺下莫朗聽到蘇易罵自己,卻并未生氣,反而頗為開心?!八@般侮辱與我,想來是要先找我上臺做他的對手了,哼哼,罵,使勁罵,你現(xiàn)在罵得越狠,等下上了臺,我便讓你死得越難看?!闭@樣想著,卻聽見蘇易朗聲說道
“這先上來受死的人自然是劉云師弟了。”
這什么情況,莫朗詫異的回頭,卻發(fā)現(xiàn)劉云臉上一副早就知道蘇易會選自己的樣子,慢慢走上擂臺,拱手對蘇易說道“在下外門弟子劉云,今日特來挑戰(zhàn)蘇易師兄,只為能成為我血刀門內(nèi)傳弟子,在武道一途更進(jìn)一步,刀劍無眼,若是不小心傷了師兄,可還請師兄莫要責(zé)怪于我。”
“好說,好說”蘇易此時卻也擺出了一幅好師兄的摸樣“生死爭斗豈可留手,師弟盡管出招便是?!?p> 莫朗在臺下看著兩人裝模做樣,心里卻是極為糾結(jié),只希望這蘇易能比傳聞中強(qiáng)些,別被這劉云直接打敗,那自己這么久的謀劃變成了為他人做嫁衣了?!白詈檬沁@兩人兩敗俱傷,然后蘇易僥幸取勝,到時候我再上臺將他殺死,說不定到時候他會在臺上苦苦哀求我饒他一命呢?!蹦氏胫?,嘴角不禁微微翹起。
若是讓蘇易知道臺下莫朗的想法,只怕他會笑出聲來,可眼下他正在專心與劉云“比武”。
“劉云師弟,你這一招黑虎掏心用的真是厲害,竟逼得師兄我只能回手防御。”
“哪里哪里,還是師兄這招白鶴亮翅厲害,師弟我這下山猛虎,卻也被師兄這亭亭白鶴給嚇到了?!?p> “哎,師弟過譽(yù)了,依師兄看來,你這變招使出的虎鶴雙形才是真的威武霸氣,不但這虎比之前更加兇猛,就連我這鶴也被你學(xué)去了?!?p> “他們在干什么”看臺上觀戰(zhàn)的眾弟子一個個都看傻了眼,反倒是莫朗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了“龔師傅,蘇易使詐,這劉云肯定是他找來的,說是上臺挑戰(zhàn),可實際上就是為了拖延時間?!?p> “莫朗師弟此言差矣”擂臺上的蘇易聽到莫朗的話,扭頭對他笑著說道“武之一道,玄妙無比,我與劉云師兄如今都是鍛骨境的武者,未能接觸真氣內(nèi)力,所依靠著不過招式精妙,因此我二人互施精妙招數(shù),一人出招,另一人拆招,如此這般切磋,不但能分出勝負(fù),更能找到自己招式上的不足進(jìn)而加以改進(jìn),乃是最高層次的比武。豈是你這等蠢人所能明白?!?p> 旁邊的劉云見狀也附和道“蘇易師兄說的不錯,莫朗師兄,無知不是罪過,可明知道自己無知,卻還非要顯露出來便是你的不對了。來,蘇易師兄,別管這個蠢貨,你在接我這招仙人指路?!?p> “來的好,看我用這招懷中抱月?!?p> 看臺上的其他弟子倒是默契的全都裝作沒看到般,想來也是,這莫大公子早早就放出話來,說這蘇易是他的獵物,要其他人不許挑戰(zhàn),如今事情演變成這樣,說不想看他的笑話那是不可能的。至于說附和莫朗所言,討好與他更是作死,郡守大人厲害,難道王煥師傅的刀就不快么,開罪了郡守大人,最多也就是得一直躲在宗門之中,須小心防備外人罷了,可若是得罪了王煥師傅,倒是怕是難以在這血刀門內(nèi)呆得下去了。因此看臺上的眾弟子們一個個全都三緘其口,默不作聲。
這可把莫大公子氣壞了,可恨臺上這二人不但出言羞辱自己,而且還明目張膽的作弊,更可恨的是竟沒有一人對此有所表示。莫朗氣的臉上肥肉連連顫動,指著臺上破口罵到“可是tmd這兩個人站在臺上一動沒動,嘴巴比武么?”
蘇易聽到了也不惱怒,仍是帶著笑意扭頭對莫朗說道“莫公子有所不知啊,這種比武方式乃是自遠(yuǎn)東之地的一處島國流傳而來,常人聽來不過兩人互相說些招式罷了,可通曉此道者卻能在自己的腦海之中演繹出兩人互相拆招的景象。這種比武方式有個獨特的名字,倒是與莫公子剛才所言之嘴巴比武有異曲同工之妙,名喚嘴炮。”
劉云此時不忘接話道“不錯,不錯,正是嘴炮,我也是今日方才知曉,原來蘇公子竟也好于此,來來來,讓我們接著比武,我這一次出一招流星趕月?!?p> 莫朗轉(zhuǎn)頭看了看旁邊的龔師傅,見他只是低著頭,卻并未說些什么,心中便篤定這人定然是默許蘇易的行為了,想來定然是王煥的關(guān)系了。莫大公子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了破局的辦法,狠狠看了一眼臺上仍在互相嘴炮的二人,向看臺另一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