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完媽媽的后事,李仲元就要回縣城了。臨走時,他把身上僅有的165元現(xiàn)金交給谷雨,谷雨沒有馬上伸手去接,而是滿眼期盼地望著他,小雪更是緊緊扯住他的胳膊,依依不舍。
立冬說:“李叔叔,不要走,我們害怕……”
李仲元輕輕地摸了摸立冬的頭,眼睛有些泛紅,他放下提包,f默默地坐了下來。谷雨給李叔叔倒了一杯熱水,乖巧地跑進廚房,做起了晚飯。
晚飯非常簡單,一盤西紅柿炒蛋,一盤青菜,一盤咸菜,十二歲的谷雨只會做這幾樣,四個人圍坐在飯桌邊,默默地吃著。
陪孩子們住了一晚,李仲元第二天不得不離開仁和鎮(zhèn),他像一個即將遠行的父親,語重心長地對谷雨說道:“谷雨,媽媽走了,你是姐姐,你要照顧好弟弟和妹妹。叔叔手頭上還有些事要處理,不能陪你們了,但是叔叔會經(jīng)?;貋砜茨銈兊?。”
谷雨突然站起來,扯上弟弟妹妹,齊刷刷地跪在李仲元的面前,怯生生地說道:“李叔叔,謝謝您!”
李仲元連忙把三個孩子扶起來,幫他們整了整衣服,谷雨看到李叔叔的眼睛滿是淚水,嘴唇哆嗦。
“孩子們,我對不起你們的媽媽!”李仲元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梅金寶回到仁和鎮(zhèn),是在陳翠蓮去世一個星期之后。谷雨對這個人還有點印象,而立冬和小雪幾乎沒有。畢竟血濃于水,見到父親,谷雨首先撲了上去,弟弟妹妹也一起上前抱住他,哭作一團。
谷雨泣不成聲地向父親哭訴著過去一個星期所發(fā)生的一切:媽媽是怎么死的、誰料理的后事、安葬在哪里、這些天他們姐弟是怎么過的。梅金寶一言不發(fā),甚至可以說是無動于衷。
父親的樣子,讓谷雨很受傷,她忽然失去了說下去的欲望,和李仲元相比,這個人簡直就是一個冷血動物,從心底里,谷雨開始厭惡他了。
看著谷雨把立冬小雪牽走,梅金寶忽然拉住小雪,臉上浮現(xiàn)出一個父親特有的溫情的笑意:“小雪,你的名字,是在你還沒出世前,爸爸就給你取好的,快叫爸爸!”
從小就沒有見過爸爸的小雪,對“爸爸”這個稱謂異常敏感,因為它帶給她不是溫暖,而是傷害。
“你不是我爸爸,我的爸爸早死了!”小雪脫口而出。
梅金寶惱羞成怒,大聲呵道:“混賬!誰教你這么說的?”
“你總不回家,小朋友都這么說,他們還罵我是野種……”
梅金寶“嗖”的一聲站起來,拉著小雪,來到街心,歇斯底里地大聲吼道:“在家的街坊鄰居們,你們都給我聽好了,我梅金寶沒有死!我回來了!小雪是我梅金寶的女兒,誰要是再敢欺負我的孩子們,罵她是野種,老子殺了他全家!”
現(xiàn)在想想,這是梅金寶作為父親做過的唯一一件令孩子們長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