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后，沈伯恩和老吳又去了作坊，并和吳嬸一起提了幾籃子飯菜過去給工人們。
若是日常，沈伯恩和老吳都是在作坊跟著工人們一起吃飯的，今日是因為沈霽回來了，所以才特地跑回家去吃飯。
老吳是沈家的長工，一家三口都常年在沈家，與沈家同吃同住。
小佳小時候也跟著沈霽一起讀書，只是后來，老吳覺得小佳學(xué)的知識夠多了，而小佳自己也不想再繼續(xù)上學(xué)，這才留在家里幫忙。
小佳今年十八，比沈霽小一歲，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其實在小佳十六歲的時候就有不少的人來說媒，但小佳不愿嫁。
沈伯恩是個開明的家主，從不逼迫。
沈霽陪著小佳一起在廚房洗碗，“小佳，你想跟我一起去上海嗎？”她其實是想小佳在身邊做伴的，但她就要去軍校了，到時候就只能留小佳一人在上海。
“小姐，我在哪都是無所謂的。只是，從小就跟在小姐身邊，小姐不在家的時候，我也會覺得日子過得很無趣?！?p> 小佳想跟沈霽在一起，不管是去哪。她們畢竟從小一起長大，雖然是主仆，但也是朋友是姐妹。
沈霽環(huán)顧四周，看到廚房沒別的人，于是偷偷跟小佳說：“我過些日子就不在上海了，我要去上軍校，所以才不讓你跟著我去上海的?！?p> 小佳震驚，“軍校？學(xué)打仗的？”
“嗯。所以得瞞著我爹。你可千萬別給我泄露出去了?！鄙蜢V也是怕因為自己拒絕讓小佳跟著她去上海會傷了小佳的心，才把實情說出來。
“那太危險了。不行，我得跟著，我得保護你呀?！?p> 沈霽喝道：“你保護我什么呀？你是會功夫，還是會打槍放炮？”
“那……”小佳頓時覺得無比緊張。
沈霽看她那樣，就后悔告訴她了。就小佳那個樣子，怎么瞞得住她爹沈伯恩？
“唉，你還是先跟我去上海吧。你這樣，留下來也是禍害，早晚得被我爹撬開嘴?！?p> 小佳笑得燦爛，“謝謝小姐。”
看她那眉開眼笑的樣子，沈霽笑道：“你就這么想跟我走？”
“小姐又不是不知道，現(xiàn)在隔三差五的就有人來說媒，那媒人看在沈家的面子上，介紹的人家也不差，我若總是一個都不答應(yīng)，難免落人口實。到時惹得老爺和夫人在街坊鄰里面前沒了面子，總歸不好。可我又實在是不想嫁～”
小佳生得眉清目秀，又讀過書，做事還活泛，真真是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更重要的是她一直跟著沈霽耳濡目染，所以也向往美好的愛情，向往一段自由戀愛。隨便一個鄉(xiāng)野匹夫，她肯定是看不上的。
“好，我?guī)阕摺！鄙蜢V笑道。
在沈霽看來，傳統(tǒng)的婚姻不該成為女人的墳?zāi)?。人沒有卑賤，都應(yīng)該有選擇的自由。
“不過，我爹可能會讓你把我的一些情況告訴他。也就是讓你監(jiān)視我，我估計，他是對我起疑心了?！?p> 小佳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問道：“小姐是不是跟陳二少爺鬧別扭了？還是，你們分開了？”
“自然是分開了，他都出國了?！?p> “那小姐怎么不跟著一起出國？別跟我說是要繼續(xù)學(xué)業(yè)，你說的那話，老爺都不信，況且你還跟我說了你要去讀軍校的事?！?p> 沈霽戳了戳小佳的腦門，“我把秘密告訴你，你怎么反倒來將我的軍？”
“小姐，這就是老爺要我跟你去上海的原因。他擔(dān)心你不跟陳二少爺一起出國，就是因為心里還放不下你那個許老師。怕你又去找他，所以才讓我跟著你看住你?！?p> “我知道?！?p> 沈霽怎么會不明白？她只是注定要辜負她爹，所以才想一直瞞著她爹。
小佳把洗好的碗都放進了柜子里，但兩人卻沒有急著出廚房。
“小姐不會是真的想去找……”
“沒有！我跟你說了，我是要去讀軍校?！?p> “無緣無故的為什么突然去讀軍校？”小佳不解，在她看來，八成是跟許延有關(guān)系。
“現(xiàn)在國家的形式很不樂觀，得先學(xué)點東西，以便日后報效國家呀?！?p> 沈霽說的信誓旦旦斬釘截鐵，小佳只好相信了。
雖然沈霽從未把小佳當外人，但有些事該瞞著還是要瞞著的。
“小姐放心，去上海以后，不該說的，我一定不會跟老爺和夫人說的?！毙〖研Φ馈?p> “那等我離開上海以后呢？你怎么辦？”
“三老爺不是在上海嗎？請三老爺隨便給我安排個什么差事都行?！?p> 沈霽想想也是，讓小佳留在上海見見世面也好，畢竟有她三叔在也出不了什么事。
仲夏之夜，蛙叫蟲鳴。沈霽抱著沈故亭和沈夫人及小佳一起坐在院子里乘涼。
沈故亭喜歡膩著沈霽，一刻也不愿從姐姐身邊走開。
沈夫人名叫梁如月，十六歲嫁給沈伯恩，十七歲生下沈霽，三十二歲生下沈故亭，在許多人眼里，她都是一個好命的女人。
如果說吃穿無憂就是好命，那她確實是挺好命的。
“姐姐，你真的帶我去上海好不好？”沈故亭還在掛念著這件事。
沈霽撫摸著他的小手安撫道：“糖糖還太小，不能離開爹娘。等糖糖長大了，也就可以跟姐姐一樣去上海讀書了。所以糖糖要好好吃飯，那樣就能長得快些了?！?p> “可長大太難了。我總是長不大?！鄙蚬释さ男∧樁季境梢粓F了。
梁如月看著一雙兒女，心中歡喜，但也有為人母的憂慮。
“寶兒，陳家二少爺是個好孩子，他心里有你。若是，你能放得下過往，還是去國外找他吧！一個把你放在心里的人，你不該辜負。”
“娘，我心里有數(shù)?！?p> 沈霽不想讓一段感情成為壓的她喘不過氣來的負擔(dān)。所以，她真的希望她的父母能不過問她的感情。
“你爹原本從未想過要干涉你的感情，因為他曾經(jīng)深受其害。所以當初他一反常態(tài)的反對你和許先生的時候，我也是詫異的。”
“娘知道我爹為何如此嗎？”
“你爹說，許先生是個危險的人，你若跟他在一起，恐會喪命。所以，娘也希望你能跟陳二少爺在一起。”
沈霽突然明白了，她爹肯定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蛘?，她爹已經(jīng)知道了許延的秘密身份。
這就難怪她爹會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