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山洞
艾瑞卡試圖推開我，活動手臂。但是亞人的力量還是比一般人大的，我環(huán)抱的手臂讓她動彈不得。
艾瑞卡的腰后掛著一柄細長細長的劍，劍身晶瑩剔透，不是鋼鐵也不是什么木質(zhì)驅(qū)邪的。另一邊，同樣是后面，掛著一個做工精細的囊袋。
雖然，我知道艾瑞卡不是壞人，起碼對我沒什么惡意。但是連續(xù)的折磨讓我不得不警惕。
即使問著這樣的問題，但是我的語氣中絲毫沒有任何懷疑的語氣，像是好奇一樣的隨口一問。只是看看艾瑞卡會作何反應(yīng)。如果真的是有心害我，起碼她現(xiàn)在動彈不得；如果只是我太神經(jīng)敏感了，只是問一下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對了，艾瑞卡，你會法術(shù)嗎？剛才雪狼的時候我好想看到你的眼睛在發(fā)光？呵……也可能是我眼花了，畢竟流了那么多血。”
輕聲的、自然的問著，等待著艾瑞卡的回答。多希望她說：“哦，這個啊，是什么什么……”，或者突然生氣說：“你這是干什么？”最怕的，是她突然沉默。沉默等于她有可能是我的敵人。
但是，艾瑞卡沒有生氣，也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像是在考慮什么。
這該死的沉默。
相擁的男女，卻互相猜測著對方的意圖。
短暫的沉默之后，艾瑞卡終于愿意開口了。
“其實，告訴赫爾也沒問題的……這把劍，其實……是我自己做的。他們不會允許的……我本來……”
聽到這兒，我馬上打斷了艾瑞卡的話，“嗷嗷！這種原因，告訴我也沒關(guān)系??！”只要不是想把我?guī)У礁闊┑年幹\里，這種偷偷摸摸自己造違法兵器的原因，完全不是問題嘛！我終于暗自舒了一口氣。我還是對艾瑞卡挺有好感的，不想和她是敵對的身份，“如果需要的話，我會替你保密的！”
我輕快的語氣中帶著信賴，艾瑞卡絲毫沒有懷疑……
她輕輕地推開一些我的束縛，雙手依然放在我的胸上，那雙真誠的眼睛直視我的眼睛，“赫爾……我不會害你的?！?p> ………………………………………………………
是我自以為是了。原來赫爾知道我的意圖。
“我想幫助你，我要幫助你。這是我自己的決定。而且剛才你還愿意和雪狼搏斗保護我，我知道你也對我沒有惡意的，對吧？”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已經(jīng)沒有必要再隱瞞了。
“所以，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好嘛？”
看著艾瑞卡堅定的眼神，這一刻我徹底決定相信她了。
“我相信你。”
艾瑞卡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然而我卻越發(fā)的不自在了，低頭看著剛剛給我上了一課的女孩兒的臉，那樣抬著頭微笑地看著我，我的手悄悄地松了下來。
“等一下！”艾瑞卡輕聲說道，“抱著吧，挺暖和的……”說完她羞澀地低下了臉。
出過生入過死、打過狼殺過人、滿身是傷本以為以后什么都無所謂懼的我，這會兒也為這復(fù)雜的感情感到羞澀、迷惑、暗自激動。
我老老實實地抱住她，腦子里不再想任何念頭，只是在寒風(fēng)中感受此刻這一絲溫柔。
這樣抱著，不知過了多久，完全沒有了時間概念。艾瑞卡抬頭看看頭頂?shù)臉涔?，或是透過樹冠中稀薄漏下的光線，對我說道，“已經(jīng)晚上了?！?p> “嗯。那，現(xiàn)在怎么辦，繼續(xù)走嘛？”
“現(xiàn)在不能繼續(xù)走了。晚上溫度降得更快，而且我現(xiàn)在也覺得有點冷，更別說你了?！?p> “可是，再走出樹林外面也不行吧？”
“嗯，不了。晚上需要休息的?！?p> “在樹林里？剛才那種雪狼……”
“我知道有個地方，跟我來吧！”
這樣抱著她并排走路會碰到她腰上的錦囊，也許不叫“錦囊”。生怕不小心把它碰掉了。這樣一躲一躲地走了幾步。
“怎么了？”
“啊。你這個，‘錦囊’？‘囊袋’？‘囊’？我怕把它碰掉了?！?p> “沒關(guān)系的，它系在我的衣服上了。”
“噢?！?p> 貼緊了走著，我還是時不時注意一下看有沒有掉。
后來的路上沒再出現(xiàn)雪狼，也沒有其他的野生生物。不知道是不是我們走運了。
森林的邊緣，再過去就是山，山上仿佛不適合樹木生長似的，越往上越變得光禿禿的。
我們的休息地是一個小“山洞”，也完全不像我印象當中電視里會出現(xiàn)的那種山洞。只是一塊，凹進去的，休息地。沒有通到很深的里面，外面用一堆連在一起的茂密沉重的藤條枝干遮擋著，和爬上山去的那些藤條融為一體。
如果不是知道這里有個小山洞確實很難看出來。
“我自己經(jīng)常走這條路，不方便趕路的時候我就在這里過夜。”
“你自己？”
“嗯……對?！蔽⑿χ?，像是在給我介紹她的小家一樣伸出手請我進去。
靠里的地上有一個熄滅的火堆，用小石頭圍成一圈兒，里面的灰燼看起來不止燒過一兩次了?；鸲言偻镆徊骄褪莾A斜下來的山體，山體完全著從頭頂上走出去，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小洞，剛好可以在火堆面對面坐兩個人，然后身體往外四五步就進入了森林。
“這地方可真巧妙！”
艾瑞卡挺開心地轉(zhuǎn)過身翻開她那邊靠里角的石板，下面有一個坑，坑里有些小木枝、干樹葉、干草什么的，真沒想到一個女孩子可以把野外生存想得這么周到。畢竟人可不敢保證每一天都是晴天，而且越往前濕氣越重，她搞到這些干樹枝一定很不容易。
“這些干樹枝都是你從哪找的？”
“林子里，”艾瑞卡一邊說著，一邊熟練地把東西放到火堆里，“你……會魔法嗎？”
“呃，不會?！?p> “火？”
我再次尷尬地伸出手，表示不會。
“那，好吧。”艾瑞卡又從坑里取出兩塊石頭，好吧這絕對是打火石了，看她拿那兩塊石頭的姿勢，哎呀和這個動作。
“我！我來吧！”我趕忙伸出手，就算她再怎么興致盎然像給父母展示自己成果一樣做這些事，我也沒辦法坐在這里看著，“我來吧，我來吧！”
打火石。雖然小時候有機會玩兒過，但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只有一次，最后還是在艾瑞卡的指揮和鼓勵下終于點燃了那堆干草絲引燃了樹葉。我都急得出汗了。
火光照映出兩個人的身影，在墻上不停地跳動。離火花太近還是很熱的，我這邊稍微近一些，她那邊也寬不了多少。
“你……經(jīng)常自己一個人到這里嗎？來做什么？”
“赫爾不知道執(zhí)刃修女，該不會也不知道阿塔利婭吧？”
阿塔利婭，好像在哪里聽過。阿塔利婭……阿塔利……
“看樣子你是不知道啦？”
“哈哈，不如，你給我講講嘍？”
艾瑞卡說起阿塔利婭的時候眼睛里滿是向往的神色，身體也不由得挺直，揮著雙手介紹道：“阿塔利婭是所有‘執(zhí)刃修女’宣誓追隨的女神！守護圣光是阿塔利婭的唯一職責(zé)，她堅定、高冷，從來沒有人真正接觸過她。但是！她守護圣光的手段才是‘執(zhí)刃修女’們追隨她的原因！”
“阿塔利婭作為神明，她最不能饒恕的就是惡魔法術(shù)?！?p> “惡魔法術(shù)？”我悄悄咽了口唾沫。
“阿塔利婭和其他的神明不同，她游走在世間，對于那些異端邪徒，她會用她的利刃施以神罰！而作為‘執(zhí)刃修女’，她們也會效仿阿塔利婭的做法，以獵殺沾染了惡魔法術(shù)的異端為職責(zé)！”
艾瑞卡越說越激動，到最后已經(jīng)是手舞足蹈，我“吼吼吼！”地配合著她激動的演講，她是真的崇拜阿塔利婭并以作為執(zhí)刃修女而感到自豪，我看得出來。
“所以，”我指著那柄晶瑩剔透的劍，“執(zhí)刃修女都會配一柄劍，用利刃來……鏟除邪惡？”
“它是我自己做的，”艾瑞卡扭身抽出，左手打個劍花，劍尖停在了我的右肩膀上，“嘿嘿！”得意的笑。然后她掉轉(zhuǎn)劍身，橫著伸過來示意我接看。
這把劍不同于我瀏覽過的那些，大概70厘米，從劍尖兒到劍柄完全是一體，像是用某種透著藍光的白色晶體直接雕刻而成。放在手上很有分量，沒有些力氣用這柄劍就是在戰(zhàn)斗中拖累自己。而且，這柄劍沒有劍刃，而是做成了鞭一樣的錐體，只有劍尖可以有效刺穿敵人。所以在戰(zhàn)斗中這柄劍的作用可能只有刺、和擊打了。
“是不是用那片晶巖區(qū)的晶體做的？”
“嗯?！卑鹂ń舆^劍，抿了抿嘴唇，我把摩劍的功夫艾瑞卡已經(jīng)把頭巾摘下放到一邊，奶白色的長發(fā)順著她的箭頭披落下來，垂到腰間形成了一條瀑布，襯托出她潔白手臂的粉色。
發(fā)質(zhì)真好。
“明天我們走出森林就會看到海了，如果運氣好可以碰到桃源鄉(xiāng)的船載我們回去?！?p> 我認真的看著艾瑞卡，美麗、善良、還有些小秘密。
“艾瑞卡，”
“嗯？”
“這一路上你說了很多次要幫助我，可是我是陌生人吧，你為什么想要幫助我？”
艾瑞卡沉默了，火花“噼啪！”地響著，
我補充道：“我已經(jīng)決定相信你了，艾瑞卡。不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我都會相信你?！?p> “那……可以等到桃源鄉(xiāng)嘛？”她抬頭看著我，我點了點頭。
外面的風(fēng)漏了些進來，我半蹲著走到洞口，拉扯調(diào)整著洞口的藤條堆，讓它盡量變成一個嚴實的門。
“赫爾問了我好多問題，”我回頭，看見艾瑞卡雙臂支撐在并攏的膝上，拖著下巴微笑著看著我，“我也想了解一點赫爾的事?！?p> 不知道是我太容易給人掏心窩子還是艾瑞卡太會讓人放下防備，艾瑞卡示意我挨著她坐下的時候，我腦子里都是把“穿越”、“千年以前”、“惡魔”、“湮滅深淵”的事全部告訴她的沖動。屁股挨到冰涼石頭的時候嘴里又沒了話。
艾瑞卡的眼睛純潔無瑕，什么都沒經(jīng)歷過的樣子。
我盯著火花，旁邊的艾瑞卡安靜的等著。
“……我……”如果什么都不說的話，我似乎更加沒有東西可說了。難道真的要用“失憶”來搪塞嗎？“艾瑞卡，我……”我再次看向她，近距離看進她的雙眼讓我的心顫了一下，她什么都不說，安靜的等著。
“……我接下來說的，是真話，但是我不要求你相信。也許以后……我會慢慢的告訴你更多我的事情。”
“好?！彼駛€小姑娘聽故事一樣，笑著。
稍微下定了決心，“……我原本住在一個，非常強大的國家。大概比現(xiàn)在最強的帝國還要強。而我呢，每天在固定的時間上班下班，拿著固定的報酬。雖然少，但是我可以用這些報酬買到自己每天需要的食物，衣服，也可以負擔(dān)得起每個月的電費、水費各種費。周圍所有的人，我們都不用魔法，沒人會使用魔法?！?p> “那，有人受傷了怎么辦？”
“……有人受傷了？我們就把他送到醫(yī)院，醫(yī)院里有人會治好他的?！?p> “不用魔法嘛？”
“……對，不用魔法，我們……學(xué)習(xí)科學(xué)，用科學(xué)知識的傳承可以慢慢地制造出很多機器、藥物，那些精通治療知識的人呢，就會用這些機器和藥物治好受傷生病的人啦?！?p> 艾瑞卡明亮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像是在描繪我所形容的場景。但是看得出來，有些難度。
“赫爾也會這些知識嗎？”
“嗯……赫爾和身邊所有一起長大的人一樣，從小就在父母的安排下，學(xué)習(xí)各種知識。剛開始比較簡單，學(xué)數(shù)學(xué)、嗯，文字、后來慢慢的還會學(xué)習(xí)歷史、政治、地理、生物、物理、呃，和別的國家的文字語言，呃……再后來……學(xué)習(xí)高等數(shù)學(xué)、計算機、編程、繪圖……嗯……總之越來越復(fù)雜。”
我看著艾瑞卡，她還是微笑著，也許我說得越多越會感覺到我們兩個的隔閡。
“赫爾的國家在哪兒呢？我從來都不知道有這樣的國家存在，一定很遠吧？”
“對……很遠?！?p> “叫什么名字？”
“嗯……我肯定艾瑞卡你沒有聽過，我肯定這里沒人聽過。我的國家……非常，非常，非常的遙遠?？傊?，學(xué)過這些知識之后，我們就可以參與工作了，把我們學(xué)到的知識運用到工作當中。”說這話我心虛得很，知識有多少用到工作中了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算了就這么說吧。
“然后就這樣工作、生活、找到合適的人結(jié)婚、生子、再教他們學(xué)習(xí)、生活，然后我們變老，死去，下一代的人會繼承我們的知識、文化、科學(xué)，一代一代繼續(xù)的繁衍生息下去。”
我不由得嘆了口氣，“本該是這樣……然而有一天，我工作完回到住的地方，發(fā)生了意外?！?p> “……什么意外？”
我認真的看著艾瑞卡的眼睛，綠色的光照進了我的雙眼。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穿越到這個世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