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魯尼老人

　　山澗、高峰、木質(zhì)竹屋、石頭建筑、獸人帳篷、亞人、獸耳、矮人、人類……

　　船慢慢?？窟M碼頭的短短的時間里，我見到了基本上所有的游戲元素。除了精靈，為什么沒有精靈？還是說其實有精靈只是現(xiàn)在看不到？還有這些建筑的風格，中式、歐式、日式、矮人式什么都有。這里簡直是一塊縮略地！

　　蘇克和其他水手一邊和碼頭周圍歇腳的人打著招呼，一邊跳來跳去地把船穩(wěn)穩(wěn)地?？吭诎哆?。我和艾瑞卡、萊卡并排站在船的一側(cè)。

　　“艾瑞卡，精靈在哪里？”

　　“你在想什么赫爾？這里沒有精靈?！卑鹂ɡ∥疑砩系哪羌皩捤伞钡穆椴奸L袍，像是生怕我跑了似的，“我要帶赫爾去找魯尼，萊卡?！?p>　　萊卡的眼中拂過一絲憂慮，“艾瑞卡……別再去找魯尼了?！?p>　　“哦，萊卡，他不會是那樣的，相信他吧?！卑鹂ɡ业氖指o了，她祈求似的看著萊卡，等待著萊卡的回復(fù)。

　　“艾瑞卡小姐……”

　　“萊卡?。?！”突然，艾瑞卡喝止了萊卡繼續(xù)說下去，搖了搖頭，“我們說好的，不再那樣叫我了……”

　　萊卡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后趁艾瑞卡扭頭看我的空檔，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我想那應(yīng)該是一個什么信號。

　　“赫爾……”我低頭看到艾瑞卡緊張的眼神和不知道該說什么亂動的嘴唇，心里大概有了定位。

　　“艾瑞卡，我不會問的。放心吧?！?p>　　但是萊卡又補了一句：“最好還是先帶赫爾去人類法師那兒治療……”

　　船已經(jīng)靠岸，艾瑞卡頭也不回地拉著我下了船，然后飛快地跑向里面，長袍在我的背上鼓動。

　　整理一下：

　　1.艾瑞卡是“小姐”。小姐？小姐?？隙ㄊ悄臣屹F族的女兒。

　　2.艾瑞卡不喜歡別人叫她小姐，她喜歡親民一點。

　　3.我對萊卡有好感，萊卡對艾瑞卡好，艾瑞卡對萊卡好，但是艾瑞卡相信那個“魯尼”，萊卡不相信那個“魯尼”，所以，我也不相信那個魯尼。

　　4.萊卡故意當著我的面兒叫艾瑞卡小姐，一是為了告訴我她的身份特殊，二……想必是想我?guī)兔粗c兒萊卡和魯尼之間的事。

　　聰明如我?。?！呃哈哈哈哈哈哈?。。。。。?p>　　.

　　繞過木板路，跑過泥路，拐過山腳，穿過小橋……見識了各色的人，也被各色的人見識了。街上散步的女子挎著籃子，看到我的狼狽樣也會莞爾一笑。

　　這邊的人類女子輕蘿衣，那面的獸人男子赤背膀。

　　前面的花鳥仙子慢慢趕，后面的矮人鐵匠狠狠砸。

　　這個瘦高個兒的哥兒站在水里正插秧，那個大胖肚兒的師傅揮著手來正殺豬。

　　赫爾和艾瑞卡她溜溜達達往前跑，蘇克和萊卡后面憂心忡忡奔別遭。

　　山東邊兒，房屋稀來海面闊。

　　山西邊兒，街上來人酒館往。

　　看的是，小姐她人見人招行禮數(shù)。

　　笑的是，赫爾我衣不蔽體口水流。

　　如果我是個女的那么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可以稱之為走光。然而我是男的，所以……沒這種說法？

　　.

　　跑了一段路程，終于在后山一片陰暗潮濕的土地上看到一座草屋。

　　屋前一片菜地，但是每一個長苗兒的。依我看來不是什么好種地的；

　　屋子的頂棚上有些羽毛鳥屎，依我看來不是什么勤快人家；

　　屋子的矮木籬笆外面像是剛施了肥一樣濕漉漉的，依我看來這人不怎么愛衛(wèi)生；

　　屋子?xùn)|邊和北邊靠山，只有西邊到太陽落山的時候才能見到一些太陽，正是現(xiàn)在，但是這家人卻大門緊閉窗戶不開，依我看來這人是個內(nèi)心陰暗的人。

　　籬笆東南角上，里屋子最遠的地方有一個石臺，完全像是上船之前我用來照鏡子的那種大石墩，上面中間凹進去。有些花草和什么黑色的液體。依我看來……依我看來……我不知道為什么有個這樣的大石頭……依我看來，呃，他……不正常？正常人沒人會在園子角上放這么大一塊兒石頭……

　　“赫爾，你撇什么嘴？”艾瑞卡在屋子前停下來，一回頭正好看到我自己一邊環(huán)視這周圍的環(huán)境一邊癟嘴眼神飄忽不定。

　　我只好趕緊裝作，鼻子不舒服，擠眉弄眼。

　　“行了，”艾瑞卡用胳膊肘碰我一下，“魯尼是好人，別聽萊卡的。萊卡和他……他們之間有些誤會。”說著，艾瑞卡走過去敲門。

　　房門上有些魔法的氣息，但是在艾瑞卡的手碰到門的前一秒，魔法的氣息消散了……我看得清楚。但是艾瑞卡卻像是沒看見一樣，或者是習以為常了一樣。

　　“碰！碰！”

　　她的拳頭敲在草門上基本上沒什么動靜，但是還是有人從里面回應(yīng)道：“來啦！”一個老人的聲音，我想，這就是魯尼了。

　　草門，可能有人沒見過。用長長的草席子卷成門的樣子再用鐵絲藤條串好了綁起來，非常笨重，一個女孩子甚至推不動。但是卻不怎么嚴實，風天漏風，雨天泛潮。

　　門開了，推門的是一只干枯修長的手臂，灰暗的顏色簡直和蘇克形容的亡靈一模一樣，嗯？和萊卡也有些像？

　　“小姐！您來啦！”隨后露出來的，是一張滿臉皺紋，眉毛發(fā)白的臉。出乎意料的是，那張臉上的笑容讓我想起去養(yǎng)老院獻愛心的時候看到的老叔叔、老阿姨……他笑起來，露出嘴里參差的幾顆黃牙?！芭?！小姐，您終于又回來啦！我可擔心啦！”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完全瞇成一條縫，只有兩條炸毛的白眉毛在腫起來的眼皮上微微顫抖。

　　……不，也許我錯怪老人家了。再怎么說，我也是初來乍到，對這里的事情根本就不了解。

　　這老人面相看著就挺和善的，而且愿意自己住在這么破的山壁這兒，遠離酒館和人群，也許是個有故事的老好人呢？

　　萊卡雖然看起來是好人，但是我也不能憑第一感覺肯定。再怎么說艾瑞卡實在是太善良、太容易相信別人了。就拿我來說，如果我是壞人怎么辦？在山洞里和我睡覺就不怕我半夜起來傷她性命？還有剛才一路過來那些跟她打招呼的人，我估計已經(jīng)是所有島上的大半人了。

　　所以，是好人還是壞人，我自己分辨吧！

　　“魯尼舅舅，您別再叫我小姐了啦……”艾瑞卡扶著老人干枯的手，慢慢地把老人家從小草屋里攙扶出來。哦……多么善良的女孩子，多么和諧的畫面啊……

　　“赫爾？可以稍微？”艾瑞卡的眼色讓我意識到自己的不和諧舉措，我趕忙上前，伸手扶住老人家左邊的胳膊。

　　“魯尼先生，您好！我是赫爾?！蔽逸p聲問候道。

　　魯尼左邊的眉毛挑了一下，差點扎到我耷拉下來的臉皮。然后他慢慢地扭過頭來仔細端詳我……

　　“呃??！”突然老人家雙眼瞪大，露出的兩只滴溜圓的小眼睛嚇了我一跳，“啊！這是什么！”

　　我趕緊低下頭看我是不是露出了什么不該露的東西，然后慌張地伸手捂住破臉，一把勒緊長袍，把后面的翅膀裹緊了一些。

　　“魯尼舅舅！魯尼舅舅?。?！沒事的，沒事的，赫爾他受傷了，他不是壞人?！?p>　　“呃啊啊啊啊……你的長袍，也被他搶去啦~~~~（顫音）？”

　　“不，不是的?！卑鹂嘈χ斈岬纳眢w倒在她身上的時候她明顯扶得非常費力。我也不管艾瑞卡有沒有解釋清楚，一把攙住老人，把魯尼拉了過來。艾瑞卡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鬧劇做畢，我們和老人進了屋。艾瑞卡簡單地和老人解釋了當時是怎么重復(fù)自己每隔一段時間就去眾神之巔那里的山路行走，按照魯尼的要求在那里尋找需要幫助的人，怎么樣的一如既往沒看到一個人影兒，怎么樣地碰到了我（沒說唱歌跳舞的事，簡單說的，一語帶過）怎么樣地看出我需要幫助，怎么樣的和我一起穿過森林遇到雪狼我?guī)退龘魯⊙├?，怎么樣地繼續(xù)趕路，怎么樣地上了萊卡的船然后回到了這里來找魯尼幫我用法術(shù)治療。

　　魯尼，這個艾瑞卡“小姐”的“舅舅”，聽完了艾瑞卡的講述之后，越發(fā)地呼吸急促，他的干癟的鼻子使勁兒地吸著氣，指著坐在椅子上的我們激動地說：“艾瑞卡，……你，你這次遇到了這么危險的情況？”

　　“呃……魯尼舅舅……沒事的……”

　　“而這個家伙他還搶走了你的長袍？！”

　　我nm？！我簡直哭笑不得，重點不是我保護了你的寶貝小姐嗎？我X！

　　艾瑞卡看起來對付這個舅舅也有些費力：“魯尼舅舅……我說過我沒問題的！而且我現(xiàn)在不是沒事嘛？總之，您趕快幫赫爾治療吧！然后……按照我和您的約定，我也終于可以去耀光帝國了！”

　　“不?。。　?p>　　沒等艾瑞卡高興地說完，魯尼老人就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著，“不?。。。∧悴荒苋ィ。。。?！”白色的炸眉毛在潮濕的空氣里氣得抖個不停。

　　“……可是……為什么？”艾瑞卡也驚呆了，我也是。約定是什么？耀光帝國？

　　“不?。?！小姐！”魯尼大口地喘著氣，然后伸出手，在半空中搖晃著指著我說，“他……我可以用法術(shù)……但是，不……”

　　“為什么？魯尼舅舅！您答應(yīng)過我的！只要我在那條路上找到了需要幫助的人，并且?guī)椭怂?，我就可以去耀光帝國，她們也會……！?p>　　“不！不！不！”魯尼用力的捶打著木質(zhì)的矮椅子扶手，“小姐！你是……你是絕對不可能當上執(zhí)刃修女的！她們是不會接受你的?。。?！”

　　我想伸出手安撫站起來的艾瑞卡的情緒，她和老人一樣激動，淚水在剛才的質(zhì)問中已經(jīng)流濕了她的臉龐。

　　“哦……魯尼舅舅……您為什么……”艾瑞卡在我抱住她肩膀的一瞬間失去平衡，我扶著她重新坐下。她雙手緊緊地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來。但是淚水已經(jīng)落在了我的肩頭。我看看氣得發(fā)抖的魯尼老人，又看看把臉藏在我這邊默默哭泣的艾瑞卡，一時之間沒了主意。

　　………………

　　…………

　　……

　　“咚！咚！咚！”

　　敲門聲傳來，接著是爽朗的水手聲音，“赫爾！艾瑞卡！你們在的吧？”

　　蘇克的聲音。

　　我看看艾瑞卡，她用雙手抹著臉上的淚水，稍微平靜了一些情緒。但是雙眼已經(jīng)瞬間變得紅紅的了。

　　“來了！”我先大聲答應(yīng)道，然后看向魯尼，他只是默默地盯著我，撇著嘴?？礃幼舆€是非常生氣。我只能悄聲地安慰艾瑞卡，“你還好嗎？我去開門?！彼柿艘幌?，咽了一口委屈，大概。然后我站起來，轉(zhuǎn)身去開門。

　　門確實很重，我稍微用了些力氣才推開它。剛才是魯尼一只手推開的？

　　蘇克站在門外，依然是一臉爽朗的笑，即使這地方見不上陽光，我也仿佛在蘇克的臉上看到了燦爛。

　　“喲！赫爾。艾瑞卡怎么樣？”

　　“噢！她……，她，有點兒……”我嘆了口氣，“喝……真的，我不清楚?！?p>　　蘇克伸一只手，“行了，我大概猜得到?！比缓笏T里喊道，“艾瑞卡！我?guī)Ш諣柸ブ委熈耍　?p>　　一秒的安靜，然后艾瑞卡在里面喊道：“魯尼舅舅會治好他的！”

　　蘇克：“我知道！萊卡先生讓我過來接赫爾，他覺得還是讓赫爾去那邊好一點。”

　　我站在門邊兒上，不知道該留下還是怎么辦。這是魯尼沉沉地說話了：“帶他去吧。總之沒人相信我?！?p>　　“魯尼舅舅！?。　卑鹂ㄘ焸涞穆曇?，但是也沒再說什么了。

　　“那，艾瑞卡一起去嗎？”

　　“不。我就在魯尼舅舅這兒！”

　　我回頭看看，艾瑞卡只是坐在椅子上，臉扭過去，手捂著臉，連我都不再看了。我又往里屋看看魯尼老人。老人只是抬著頭盯著天花板嘆氣，也不再管我。

　　我為難地看看蘇克，實在是一頭霧水。蘇克還是那樣的笑容，一副“懂我”的手勢。

　　“行了，走吧赫爾！”他招手，然后挪腳要下山。

　　我只好又朝里看了一眼，默默地拉上了那扇笨重的草門，跟著蘇克，回剛才的街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