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雙生（23）

　　“阿蕁……阿蕁……”

　　“你是誰？你是誰？！你別走！不要走！”

　　床上的小人兒猛地坐了起來，那張煞白的小臉上盡是驚慌。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小姑娘不顧身上冷汗津津，呆愣地呢喃著。

　　從自己記事起，她每月初六都會做一個奇怪的夢。

　　夢里有一個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眉眼溫柔地喚著她“阿蕁”。

　　可阿父從來都只會柔聲喚她：“小乖~”

　　為何自己會做這個夢呢？那個跟她長相一模一樣的少女究竟是誰？

　　在這方山間生活了十五年的小乖，第一次生出了想要出去看看的念頭。

　　“咚咚咚。”阿父在外頭敲了敲門：“小乖可是醒了？阿父做好了早膳，快些起來吃吧?！?p>　　阿父的聲音依舊溫柔慈愛，讓小乖紊亂的心律稍稍安穩(wěn)了些。

　　她扭頭朝外，乖巧應(yīng)道：“這就來！”

　　腳步聲走遠(yuǎn)后，小乖才慢悠悠地爬了起來。

　　銅鏡前，少女亭亭玉立，一襲青絲垂地，那雙杏眸干凈透徹，叫人無端向往。

　　小乖瞧著鏡中那張秀麗容顏，又陷入了沉思。

　　她想出去，她想去尋那個少女，她想知道她到底是誰。

　　小乖魂不守舍地推開門，便發(fā)現(xiàn)阿父正在院中石凳上端坐著。

　　一旁的石桌上已然擺好美味的膳食。

　　“小乖這是要讓阿父給你梳頭嗎？”男人朝她緩緩走過來，面上帶著暖陽般的笑意。

　　小乖楞了楞，這才發(fā)覺方才竟忘記將發(fā)絲梳起，她面上不由一熱，只好乖乖地跟著阿父到石凳上坐好。

　　“阿父，我想出去瞧瞧?！背弥⒏冈趲退犷^的時，小乖便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她此話一出，那個正在為愛女梳頭的男人動作一頓，問道：“為何？”

　　小乖下意識地撒了謊：“阿父總是與我道外頭的故事，女兒便想親自出去瞧一瞧，看看是不是與阿父說得一般模樣?！?p>　　阿父三兩下梳好了一個俏皮可愛的發(fā)髻，他將梳子放下后，道：“明日便是你十五歲的生辰，阿父便帶你出去瞧瞧，可好？”

　　小乖眸子亮了起來：“當(dāng)真？”

　　阿父捏了捏她的小臉，笑道：“你這鬼機(jī)靈的小丫頭，阿父何時騙過你？”

　　小乖得了回應(yīng)，立馬抱著阿父的手臂開始撒起嬌來：“阿父最好了~小乖最喜歡阿父了~”

　　她將腦袋埋在阿父臂彎里，沒發(fā)現(xiàn)在她說出那句話時，阿父臉上變幻莫測的神色。

　　第二日，小乖早早地起來，又挑了好半會的衣裙首飾，她心中雀躍，就連步子也是歡快的。

　　“就這般高興？”阿父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房門口，小乖一出門便瞧見了他手中的長壽面。

　　見小乖不解地看著，阿父笑著解釋道：“我聽聞人界的習(xí)俗，若是子女生辰，父母當(dāng)為其端一碗長壽面，寓意子女此生長壽安康。”

　　“這個典故我在書中瞧見過。”小乖頓時笑瞇了眼：“阿父想得可真周到?！?p>　　小姑娘歡喜地將一碗長壽面吃完，便期許地瞧著阿父。

　　阿父無奈地瞪了她一眼：“這般著急？”

　　少女笑得古靈精怪：“女兒這是怕去得晚了，回來時也晚了~”

　　——

　　人界，繁華的街道上。

　　少女興致勃勃地打量著周圍，手中還提著一盞精巧的花燈。

　　“原來外頭這般熱鬧。”她搖頭晃腦，那俏皮可愛的模樣瞧得路人紛紛側(cè)目。

　　阿父無奈又寵溺地笑了笑，道：“你當(dāng)心著些，這兒人多，你仔細(xì)撞了人。”

　　小乖回頭朝他吐了吐粉舌：“才不會呢，阿父你凈瞎說?！?p>　　“啊呀！”

　　“抱歉！”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小乖自知自己方才跟阿父講話時撞到了人，連忙回頭道歉。

　　可當(dāng)瞧見對方的那張臉時，她頓時愣住了神。

　　那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面容熟悉，卻不似她夢中那個少女般青澀，而是帶著銳氣與威嚴(yán)。

　　“你......”兩人異口同聲。

　　還未待小乖說出口，她便被后面的阿父拉住了。

　　“這位姑娘，我家小乖魯莽，如有冒犯了，還請見諒。”男人聲音低沉，不卑不亢。

　　“阿父......”小乖忽然心虛地垂下了頭。

　　男人牽著她的手，將她拉到身后：“你乖乖待著，不然又該闖禍了?！?p>　　瞧著兩人的互動，碧璇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她直愣愣地瞧著那個與阿蕁面容相似的少女，神情有些恍惚。

　　“敢問先生，令嬡芳齡幾何？”她不由地問了出口。

　　陵尋在這里看見碧璇，心中意外，面上卻不顯，見她這般問，便答道：“今日是小女十五歲生辰?！?p>　　“十五......”碧璇垂眸呢喃：“怎么會是十五呢......”

　　陵尋不愿與她周旋，又道：“若是姑娘無礙，我們便先行離開了?！?p>　　“等等！”碧璇猛然回神：“我瞧著這小姑娘面善，不知可否交個朋友？”

　　雖是問陵尋的，可碧璇的視線卻落在了他身后那個偷偷打量她的少女身上。

　　若真是她的阿蕁，又怎會不認(rèn)得她？若不是她的阿蕁，為何她卻覺著這般熟悉？

　　碧璇沒想到，十五年過去了，她竟會在人界的一條再普通不過的街上遇見與阿蕁這般相似的少女。

　　天賜十年一出世，昨日，便是十年之期。

　　自十五年前，瓊落將青櫻擄走后，她也因父主出關(guān)被召回族地。

　　事情真相大白后，禁地又恢復(fù)了以往的平靜，那些受損的靈植珍寶，亦在慢慢修復(fù)。

　　碧璇也順利繼位族長，而她的父主，卻抱著母親的靈位離開了天賜，從此不知去向。

　　她終是變成一個人了，即使族人眾多，身邊下屬貼心能干，可她的心里卻是荒蕪的。

　　因為她跟阿蕁的心靈感應(yīng)斷了，她再也無法感知阿蕁的安危。

　　昨日事情已了，可碧璇卻遲遲不愿回族，人界的熱鬧，真是令她向往。

　　此時她亦慶幸，自己留下來的決定是對的，她遇到了驚喜，這使得她沉寂了十五年的心思活泛了起來。

　　因此不等陵尋拒絕，她又繼續(xù)道：“小乖？我可以這樣喚你嗎？

　　今日是你生辰，既然有緣遇見，姐姐也想送你生辰禮物，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