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不會毫無防備的走過來?!?p> 林潤直立起身子,臉部緊繃著的肌肉放松了下來。
麥肯稍稍一頓,微歪著頭打量林潤:“你在裝神弄鬼?”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殺死你那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的嗎?”
“不想知道?!丙溈蠐u頭,林潤卻沒有理會,自顧自道:“你那老管家確實厲害,能夠施展幻境?!?p> 麥肯臉色一沉,先前他還以為老管家之所以被殺,純粹是因為輕敵,亦或者被偷襲而已。但聽眼前這個少年一說,貌似從一開始的時候,老管家就已然警惕。
不然,他不會布下幻境。
“我在你的身上沒有感應到信仰之力?!?p> 仔細觀察眼前瘦弱的少年,他與XC區(qū)之中其他的孩子并沒有什么不同。
破舊的大衣,臟兮兮的臉蛋,孱弱不堪的身體——除了與眾不同的黑色瞳仁之中閃爍著別樣的光輝。
是什么呢?
麥肯爵士想了一想,大抵是希望?又或者是絕境之時燃起的斗志?
“我是不信神的,用你們的話來說,應該用無信仰者稱呼更加合適?!绷譂櫸⑽⒁恍Γ又溃骸胺且f信仰的話,那應該是偉大的馬列主義?!?p> 麥肯:......
“我不懂你在說些什么,實際上我也并不在乎你所謂的信仰?!?p> 麥肯抬腿朝著林潤踏了一步,林潤的心臟猛地跳動,臉色仍舊古井無波。
“告訴我,你是靠什么殺死老管家的?!?p> 眼前的林潤沒有任何力量,他也不屬于已知的任何序列之中。在麥肯的認知里,林潤肯定是用了什么寶物,這才能夠?qū)⒗瞎芗覔魵ⅰ?p> 林潤的命并不比地上的螻蟻來得更加珍貴,但是如果他有寶物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你猜。”
“我最討厭猜了?!丙溈蠐u了搖頭,看著眼前強行保持鎮(zhèn)定的林潤,繼續(xù)邁步。
“殺了你,你身上的東西自然而然就會是我的。”
麥肯輕描淡寫的說完,恐怖的拳風就已經(jīng)轟出!
“可惜...”
林潤哀嘆一聲,他企圖拖延時間,就是幻想著已經(jīng)逃走的阿布多拉能帶人再次折返。
如今愿望破滅,死亡似乎已經(jīng)成為了定局。
壯碩的手臂刺破空氣,轟出刺耳尖銳的音爆,林潤的耳膜瘋狂震動,撲面而來的氣流沖擊得他的面皮不斷顫抖。
“再見了...”
林潤絕望閉合上了雙眼。
嗤——
麥肯爵士的拳頭最終停留在了林潤的鼻尖。
凌厲的拳風將他清秀的臉蛋劃出了幾道血痕,一滴滴猩紅的色彩在風中飄零、解體。
林潤眼皮顫抖了一下,預想而來的死亡并沒有將他吞沒,他緩緩睜開了雙眼。
麥肯堅毅的面容清晰浮現(xiàn)在他的眼前,他甚至能夠看清茂密的黑色胡須之中慘雜著幾縷亮白。
尚未徹底伸展的手臂停滯在了半空——實際上只要麥肯的臂彎再下移一毫米,林潤的腦袋就會開花。
麥肯原本平順的呼吸逐漸混亂,略顯蒼白的臉龐涌現(xiàn)出了一抹潮紅。
林潤鼻尖之上的汗珠流淌滴落,打濕了麥肯青筋隆起的手背。
“咕嚕?!?p> 林潤艱難地咽下口水,然后身體踉蹌了一下,就倒退著癱倒在了泥濘之中。
“怎...么...回...”
麥肯沙啞著嗓音,脖頸處青筋爆起,他雄壯的身軀微微顫抖,努力著想要落下拳頭。
又一次的失敗。
仿佛他已陷入不可見的泥沼之中,四周的空氣都變得粘稠了起來。
“你...”
麥肯雙眼之中染上血絲,幽綠的瞳仁填滿了疑惑與不解。
為什么?
為什么他始終無法揮落拳頭——在他的身前就如同有一堵無形的空氣墻,將他與林潤二人阻隔。
一方在這個世界,而另一方則在那個世界。
“他被限制了!”
林潤精神一震,雖然搞不懂到底是什么原因讓麥肯爵士無法落拳,但林潤知道,現(xiàn)在是他逃亡的最好時機!
他當然不會錯失這個活命的機會,麻利地支撐著身子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后繞過了麥肯爵士的身軀,朝著數(shù)里之外的XC區(qū)瘋狂奔跑!
跑!
跑的越遠越好!
遠離這個魔鬼!遠離這個惡魔!遠離這座城市!
大口大口呼吸著冰寒的空氣,這是重獲新生后,世界給予他的珍貴禮物。
腐敗的草地被布鞋踩得沙沙作響,在天空中殘月的光輝之下,有一物從麥肯爵士大衣口袋之中竄出,隨后射落到了林潤的口袋之中。
上衣猛地一沉,林潤精神一炸,卻也來不及去仔細觀察到底是何物,只能提著一口氣,加速狂奔。
“混...蛋!?。 ?p> 被遠遠拋在身后的麥肯臉上猙獰無比,濃密的須髯氣得根根發(fā)顫。
他如同一尊雕塑,就這樣保持著揮拳的姿勢,直至半個小時過去。
待他終于能活動以后,林潤已經(jīng)徹底消失在了血色平野之上。
當一個人融入了混亂且人口密集的XC區(qū),你得花費多少的精力才能夠找到他?
麥肯爵士并不知道,但他心中有一個堅定的念頭涌現(xiàn)——他必須要抓到林潤,要將他千刀萬剮!
因為,好不容易才重新得到的思四面神像,又落入了林潤的手中...
麥格林勒,XC區(qū)。
林潤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來這里了。
想要去往平野,那這里就是必須通過之地。先前林潤為了將四面神像藏起,也正是穿越過了這兒,才抵達的平野。
如今,他又來到了XC區(qū)。
下城區(qū),或者說貧民區(qū)的稱呼對于這里來說,真的一點都沒有錯。破舊的樓房毫無任何規(guī)則的錯落在狹窄的街道兩旁,許久未曾清掃過的骯臟地面上四處都是坑洼,里面填滿了污濁的水。
如果你能放下矜持伏地觀察,你可以看到上面漂浮著的穢物。
滋啦作響、閃爍著不可靠火花的歪斜路燈之下,有依靠著假寐的流浪漢,你甚至能夠看到一些發(fā)育不良的小孩,正捧手接起坑洼之中的濁水,然后饑渴飲下。
城區(qū)的空中到處盤旋有烏鴉,它們用著機敏的眼神掃視著大地。一旦有新的貧民死去,你就能有幸看到黑色潮流從天空席卷而下的壯觀景象。
“買一份報紙。”
林潤繞過了幾條散發(fā)著惡臭味兒的小巷,隨后來到了一家簡易的報攤前。
甩下一枚便士——那枯瘦如材的商家臉上浮現(xiàn)出喜色,慌忙用發(fā)黑的雙手將其接住,然后放在了蒼白且毫無血色的唇邊,露出泛黃的門牙不輕不重咬了一口,當便士與牙齒之間碰撞出細微的金屬之音后,商家才滿意收入口袋之中。
“這兒哪里有可靠的旅館?”
林潤隨意掃了一眼報紙,隨后壓低聲音沖著商家詢問。
借助不遠處閃爍著的昏黃燈光,商家渾濁的雙眼稍稍看了一眼林潤,隨后輕咳一聲,大拇指與食指之間快速搓動了一下。
一些不知名的黝黑物質(zhì)從商家的指肚上掉落,林潤皺了皺眉,隨后又拋下一枚便士。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保持著沉默的商家大喜,麻利的將還在報紙上滾動的便士抓住。
“向左走,然后直行經(jīng)過小細里亞酒館,再拐入第二個路口的小巷之中,那里有安全可靠的旅館?!?p> 林潤滿意點了點頭,朝著這名商家露出友善的微笑。
起身將報紙稍稍抬起,低頭將容貌掩蓋在陰影之下,作出閱讀狀,不緊不慢地悠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