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典,按照老夫?qū)Σ貙殘D的推測,冭……那位的遺府應(yīng)該就藏在南離山深處的某個地方。”
一道略微蒼老的聲音沉穩(wěn)的回答。
“現(xiàn)在看來,他們前往的方向,多半是寶藏所在地無疑!”
原來是鍛鐵坊那日的高傲貴公子閻少典,和他口中的一位五叔,也就是陸豐口中的閻五叔。
“嘿,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孟瑤,你真以為能逃脫我的手掌心?呵呵,就讓你再快活兩日!”閻少典冷笑一聲,仿佛呼出一股寒風。
“等到本少爺取得了寶藏,我讓你好好快活個夠!”
此快活是否彼快活,已經(jīng)是顯而易見了。蕭南暗暗搖頭,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閻五叔沒有回話,兩人靜悄悄的消失在山林里,宛如不曾出現(xiàn)過一般。
次日,蕭家竹院。
蕭南照例演練三遍樁法,迎著朝陽吞吐呼吸,許久才收功進屋。
“娘親,阿南餓了!”
他開啟賣萌模式,遠遠沖屋外叫道。
可是,一向疼他的蘭溪這次沒有立即回應(yīng),而且傳出陣陣咳嗽,隨即啞在喉嚨里,沒有了動靜。
“娘親……娘親?娘親——”他遲疑著連續(xù)呼喚起來,心里忽然升起濃濃的不安的預(yù)感。
他猛地奔出竹舍,就見蘭溪頭發(fā)散亂,歪倒在灶臺前,幾攤深深淺淺的血跡灑在地面上。
“娘親!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嚇我!娘親!”蕭南焦急的撲在蘭溪身邊,大聲呼喊。
他伸手探在蒼白的面孔前——鼻息微弱,死氣沉重,但還有一絲生機!
“醫(yī)生……我要找醫(yī)生,不,是大夫……我需要找大夫!哪里有大夫,哪里有大夫?”
他焦急的想道,終于想起一處。
“南離部落……結(jié)草廬,對了,結(jié)草廬……醫(yī)仙七苫!”
蕭南的眼中釋放出希望的光芒。
蘭溪,心靈手巧,賢惠善良,是溫婉慈愛的好母親,也是惹人心疼的弱女子……可千萬不要有事?。?p> “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我……我絕不允許你有事!”
他艱難的將蘭溪挪上板車,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快一點,再快一點!我要救你,我要救你,我一定要救活你,娘親!”
小小的身影拉起板車,不顧肩膀上勒紅的血印,向結(jié)草廬狂奔而去。
片刻后,蕭南來到一座枯草結(jié)成的草廬前。草廬一共三間,廬前用竹竿交錯掛起,上面擺滿各式草藥晾曬。
外圍斜立著半塊石碑,碑上刻著“結(jié)草廬”三字。
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翁手持烏木扇,正站在晾藥架前清點數(shù)目。他一身粗布白衫,微瞇著雙眼,對匆匆而來的蕭南看也沒看一下。
他就是南離部落最出名的醫(yī)師,名喚七苫,聽說沒有任何疑難雜癥能難倒他。族人敬稱他為“醫(yī)仙”。
“小子蕭南,懇求醫(yī)仙救我娘親!”他一步跪倒在結(jié)草廬前,“嘭嘭嘭”的磕頭不已,口中堅定的懇求著。
“小子蕭南,懇求醫(yī)仙救我娘親!”
……
老翁疑惑的看他一眼,隨后望向板車上的蘭溪,禁不住微微搖頭。
望聞問切,這是醫(yī)者的基本功。作為南離部落最聞名的醫(yī)仙,他豈能不會。
可惜,磕頭的蕭南恰巧低下頭顱,并沒有瞧見。
七苫搖晃著烏木扇走上前,嘆息一聲:“孩子,我不是醫(yī)仙,叫我七仙叔吧!你和我一起將你娘親扶進去?!?p> 不一會兒,入了草廬。
七苫將銀針燙過,刺進蘭溪的幾處大穴,又熬出一碗湯藥喂下。他須發(fā)飄揚,動作嫻熟的樣子,令蕭南升起些許信心。
未幾,蘭溪終于緩緩醒來,只是睜開的眼睛里雖然美麗,卻再掩不住深深的疲憊與哀傷。
“哀,莫大于心死……小丫頭,你有什么看不開的事情嗎?”七苫撫著長長的花白胡須,不解的問道。
心病,還須心藥醫(yī)。
蘭溪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看著七苫。那眼眸里充滿蝕骨的灰暗,情深至此,如何獨活。
七苫深深的嘆一口氣,不再言語,轉(zhuǎn)身離去。蕭南如遭電擊,內(nèi)心如刀割一般絞痛。
哀,莫大于心死。問世間,情為何物,竟至于斯?
“娘親,您先將藥喝了?!彼鴾I,用湯勺撐開蘭溪蒼白的唇,“七仙叔神通廣大,肯定會治好您的?!?p> 蘭溪虛弱的閉上雙目,內(nèi)心里充滿對蕭南的愧疚。
“七仙叔,我娘親她……她怎么樣了?”蕭南走出草廬,努力擠出微笑,抱著最后一絲僥幸,向七苫問道。
“心如死灰,生機斷絕。醫(yī)仙束手,藥石無力。孩子,你娘親最多只有一個月的壽限了?!?p> 七苫伸手摸著白花花的胡須,似乎不忍他受到如此沉痛的打擊,出言寬慰:“生老病死,俱是人之常情。孩子,節(jié)哀順變吧?!?p> 蕭南咬著牙,感覺自己的眼眶在瞬間濕潤,卻強忍著淚水不掉下來。
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想象前幾天還言笑晏晏的娘親,怎么突然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他依稀看見溫婉的蘭溪,用布掩嘴,咳著血,轉(zhuǎn)過身,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對自己微笑。
世事無常,蒼天無情!命如螻蟻,嗚呼哀哉!
“七仙叔,蕭南求您……求您救救娘親!”他再次跪下,一個一個頭顱重重叩下,任由額頭溢出點點鮮血,卻絲毫不改顏色。
“您是南離醫(yī)仙,藥到病除,聲名遠播!您一定有辦法,對嗎?”
七苫仰天凝望,面露不忍,揮著烏木扇輕嘆一聲:“自古病來多癡兒,碧海青天求妙法。安知生死等閑事,伴親余時免鏡花?!?p> 蕭南如被電擊,怔然立在當?shù)?,淚如雨下。
晨陽灑下清冷的光輝,照在草廬上,投下陰影半落在兩人身上。
這光與暗柔軟孤寂,刺骨冰涼,似要把心扯進深淵里。
那逝去的歲月里,溫婉的面容,卻光影明亮,輪廓清晰,溫暖得令人心碎。
……
“娘親知道,阿南繼續(xù)努力,以后會有出息的?!碧m溪不忍的摸摸他的小腦袋,臉上露出勉強的笑容。
……
“阿南,明日就是巫道啟蒙了,你可得給娘親爭口氣?!碧m溪端上一碗濃湯,肉香四溢。
她向蕭南招手,“來來來,娘親給你燉了碗虎骨湯。你快過來喝下,補補身子,明日里好好表現(xiàn)?!?p> ……
“娘親來了,這就給我家南兒做好吃的銀茶餅。”蘭溪一身素衣長裙,難掩天生麗質(zhì),頭發(fā)挽起,眼眸如水。
……
“阿南乖,娘親一會就做好啦!”蘭溪回頭笑道。
……
“乖,你先吃,娘親不餓。”蘭溪慈愛的摸摸他的腦袋,“若是不夠,娘親再給阿南做?!?p> ……
“娘親,阿南最喜歡吃你做的銀茶餅了!”
蘭溪抿嘴嬌笑,笑魘如花,不住叮囑道:“慢點吃,慢點吃,鍋里還有!”
……
想起與蘭溪朝夕相處的點點滴滴,蕭南泣如雨下。
“娘親,雖然我有著前世的記憶,但是我從擁有意識的那刻起,就是重新活過一生。”
“在您胎中十月,相伴三年,您的樣貌早已銘刻在我的靈魂里,生養(yǎng)之恩,永世不忘?!?p> “娘親,無論如何,不管多難……我一定要救您!”
忘牧
作者菌一跤跌倒在地,顫巍巍道:“你……收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