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祿凌看到閣樓上滿地狼藉,什么都沒有說,默默的收拾。他重新挑了一副山水字畫掛在墻上,擋住了之前茉翊的畫像。我站在他身后,冷冷的問道,“你沒有什么要跟我說的嗎?”
“你想聽什么?”他低著頭收拾地上的碎紙屑,突然抬頭看向我。
“茉翊是個(gè)怎么樣的人?”
“太久了,已經(jīng)不記得了!”他繼續(xù)低頭收拾。
“不是說只有死亡才會(huì)在你心里留下永不磨滅的印記嗎?”
“太子妃說的?”他頓一下,搖頭苦笑,“對,是烙印……良心難安的那種!”
“……”空氣突然安靜,看的出來,他很難受,努力壓制自己。我沒有繼續(xù)追問,轉(zhuǎn)身離開。
心里憋悶,去找齊將軍喝酒。果然,她將軍府的大門永遠(yuǎn)為我敞開。酒過三巡,微醺的我問齊將軍,是否我真的與茉翊長得相像。
齊將軍看著我凄涼的笑笑,“王妃真的為難我了,這個(gè)問題該怎么回答,我都沒有福氣見見長大的茉翊,她死的時(shí)候只有五歲?!?p> 心突然抽搐一下,我為什么要去揭他們的傷疤。他們要多努力多努力才說服自己,沒有她的日子,依舊可以繼續(xù)生活。
從前在北猷,如果有人死了,總會(huì)有大法師做法超度亡靈。我不明白,人都死了,為什么還要念經(jīng)跳大神,死去的人真的可以這樣就通往西方極樂世界嗎?
后來大法師告訴我,超度,更多的時(shí)候是做給亡者還在世的親人的。是為了舒緩他們因親人離世而悲傷的情緒,相信即便離開塵世,離開家人,亡者依舊可以好好走接下來的路。所以,活著的人,也要好好活著。因?yàn)?,活著就是不斷接受離開與死亡。
從將軍府出來,我?guī)е肿硪庖粋€(gè)人走在空蕩蕩的街上。真的好想給自己來一場超度,丟掉這些不該有的煩心事,大踏步的向前沖。
正在惆悵時(shí),突然看到面前月光下出現(xiàn)一道拉長的影子。我嚇的抬頭,卻是祿凌。
他看到我后長舒一口氣,嗔怪中帶著一絲喜悅,“你總算回來了!”
該來的還是來了,我低著頭不說話饒過他。他拉住我的胳膊,“跟我回家!”
我強(qiáng)忍著眼淚,“你想明白喜歡我什么了嗎?”
“沒有,”他無奈的搖搖頭,“想了一天想到頭都快炸了,也想不明白,人海茫茫,怎么會(huì)遇見你,為什么會(huì)喜歡你,到底喜歡你什么?然后一晃眼,天都黑了,突然發(fā)現(xiàn)你不在府里,于是到處去找,四處打問?!?p> “你還是不了解我,不知道我難過的時(shí)候會(huì)去哪里,會(huì)做什么?!?p> “是啊,無能為力,所以只有等在這條回家的路上,我想一定會(huì)等到你?!?p> 聽到這句話,眼淚再也忍不住,洶涌而出。撲到他懷里,委屈巴巴,“祿凌,你真的好沒良心,我那么喜歡你……”
“好,好,我們回家,回去隨便給你打,給你罵……”
祿凌背著我走在回去的路上,印象中這是他第一次背我,月亮把我們的影子拉長,我伏在他的肩頭隨著他輕緩的步伐漸入夢鄉(xiāng)。
回到府中,祿凌小心翼翼把我安放在床上。準(zhǔn)備離開時(shí),我突然勾住他的脖頸,把他一把拉向我。沖著他的耳朵哈著氣,酒壯慫人膽,“我想要個(gè)孩子,這樣以后吵架,我勝算大一點(diǎn)?!?p> “那就多生幾個(gè),贏面更大一點(diǎn)!”扭頭附上我的唇,霸氣又溫柔。
后來,畫師送來了拓好的畫,卷軸模樣包裝精美。我派人打賞了他,回頭就去后院把未拆封的畫卷燒了。
接下來的日子,一點(diǎn)點(diǎn)收拾行裝,掐著日子等八月十五。當(dāng)然,臨走前還要去旺記爆搓一頓,去茶館聽書,去皇宮氣氣皇后……
八月初八,我正在茶館就著一壺金駿眉聽說書先生講“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的凄涼故事時(shí),祿凌要被立為儲(chǔ)君的消息已經(jīng)從皇宮內(nèi)院傳遍盛京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