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你夢里是誰

　　顧青山回到家的時候，客廳里有一盞昏黃小燈不知疲倦地亮著，照亮了一片小天地，暖暖的。

　　他花了三分鐘洗了一個戰(zhàn)斗澡。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發(fā)尖上還都是水，整個人冒著溫暖的濕氣。

　　廚房里有廚具互相碰撞的響聲，清脆悅耳直擊人心。顧青山把毛巾往脖子上一甩，徑直進了廚房，伸手從后擁住了在灶前忙碌的妻子——沈惜之。

　　沈惜之關(guān)了火，拍了拍他環(huán)在腰間的手。顧青山松了力道卻沒有放手，她轉(zhuǎn)身面對他，抬手在他肩膀輕輕拍了一下，顧青山拉開了一些距離，附身到與她齊平的高度，方便她伸手給他擦頭發(fā)。

　　“好了，出去吃飯?！?p>　　顧青山眼光灼灼，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自己把鍋里熱好的飯菜端了出去，乖乖坐在桌前吃光，然后洗干凈了鍋碗，這才進了臥室。

　　沈惜之怕冷，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晚上睡覺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只有頭發(fā)露在被子外頭。

　　顧青山躺進被子，沈惜之自動朝這個天然大暖爐貼了過來，整個人都舒展開來。

　　“惜惜”

　　“嗯？”顧青山太溫暖了，她瞇著眼想睡了。

　　顧青山夾住她冰冷的雙腳，輕輕摩挲著溫暖她，語調(diào)繾綣，“給我生個小公主吧。好不好？”

　　“好啊?！鄙蛳е畡恿藙樱澳悄阋冉錈?。小公主不要會吸煙的老爸?！?p>　　“好。”

　　“酒也不要喝了。會喝酒的老爸，小公主也不喜歡?！?p>　　“好?！?p>　　“你要記得回來”，警隊的工作越來越忙，他經(jīng)常忙得連軸轉(zhuǎn)，幾天不見人，想他的時候，打電話又怕打擾他，她只能一夜一夜地等，鍋里的飯熱了一遍又一遍，“我在家等你。小公主會和我一起等你?！?p>　　“嗯。你和小公主在家，我一定回來。”他知道，他留給她一個人太多個漫漫長夜。

　　“寶寶要像你還是我？”

　　“像你?！毕阆丬涇浀?，自帶甜味劑。

　　“嗯。那如果是個兒子呢？”兒子要像他，青山不老，為雪白頭。

　　顧青山愣了，他根本沒考慮過兒子，他就想要個和她一樣的嬌嬌軟軟的小公主。他那天看見刀子女兒小小一團，揚著笑，邁著小短腿，像子彈一樣沖進刀子懷里，雙手抱著刀子脖子不放，脆生生喊‘爸爸’的時候，他腦子一熱，想的都是——他也要有一個小公主，捧在手上，疼在心里的，和他的惜惜長得一樣的小公主。她以后也會喊他‘爸爸’，也會抱著他的脖子撒嬌，而他會用臉上長出的胡茬輕輕蹭她嫩嫩的臉，逗得她哈哈大笑……他期待那樣的生活，他恨不得現(xiàn)在就有！

　　這么想著，他一翻身，整個人就把沈惜之籠罩在身影里，嘴里不停，“那我教他拳腳，教他打槍，教他保護我的小公主?！?p>　　“唔，顧……青山……你，不要……”

　　“專心”

　　客廳里等還亮著，從窗外看進來，昏黃耀眼極了。

　　臨近年關(guān)，安全問題至關(guān)重要，顧青山已經(jīng)三天沒回家了，這是第四天晚上。明天就周末了，惜惜一個人在家……

　　“哥，來一根？”一起值班的同事遞了根煙過來，顧青山用舌尖頂了頂牙根，搖了搖頭，轉(zhuǎn)而從褲袋里掏出了根棒棒糖，手指靈活地扯了糖紙，塞進了嘴里，“戒了?！?p>　　同事一臉驚奇，“戒了？”不得了，本年度最大頭條，所里‘煙王’說他要戒煙！“怎么的？家里不讓？”

　　“嗯。”想到她，好像嘴里的糖就更甜了，眼里都帶了笑意?！拔鼰煵缓?，戒了吧?！?p>　　“嘖”，同事只能遺憾地摸摸頭，訕訕地收了煙，拿起手機廣而告之。

　　顧青山掃了一眼，沒說話，認真吃糖。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沈惜之比較懶，很少費心去社交。在她看來，朋友不在多，有那么一兩個知心的就很好，其他人不起沖突，見面笑笑問個好就足夠了。但是，顧青山不同。顧青山有很多出生入死的兄弟，兄弟們各有家室，這個關(guān)系是一定要用心經(jīng)營的。

　　顧青山已經(jīng)四天四夜沒回家了。今天是周天，沈惜之早早起床，去菜市場采購了一堆食材，回來的時候，正好碰上來幫忙的警嫂，幾個人提著材料，說說笑笑地忙起來，擇菜的擇菜，掌勺的掌勺，打下手的打下手，各司其職，小小的廚房里人很多，卻絲毫不顯忙亂，熱鬧極了。

　　沈惜之將最后一份飯食打包進保溫桶，洗干凈手，轉(zhuǎn)身進了臥室，拿了桌上的糖盒出來，背上包，準備招呼大部隊出發(fā)，耳邊突然響起了幾聲調(diào)侃，“小嫂子，你就夠甜了，還給大哥加糖??？”

　　她聽了，心下一緊，渾身血液都往臉上沖，雙頰發(fā)燙，整個人如同保溫桶里煮熟的蝦子，紅彤彤的，誘人極了。

　　“去，誰像你啊，自己個兒把糖都吃了，甜得我都快齁死了?！?p>　　“來，我聞聞看”，說著，其中一人還真靠近沈惜之嗅了嗅，“嗯，這哪是糖啊，分明還是蜜里調(diào)油……”

　　“我家的說大哥已經(jīng)好幾天沒回家了。”

　　“哦——小別勝新婚啊?！?p>　　沈惜之臉皮薄，再說兩句，她真的懷疑自己要爆體而亡了，趕緊出聲，“那個，我們快點兒，飯涼了，飯涼了?！闭f著就提了兩個保溫桶率先往門外走，務(wù)求趕快脫離這個話題圈。

　　到了顧青山單位，沈惜之沒有見到人，別人告訴她，顧青山臨時被叫走了，要回來大概還要兩三個小時。沈惜之只能提著保溫桶到宿舍等他，順便給他住的屋子打掃打掃衛(wèi)生。天氣挺好，被子也給他曬曬，晚上睡著暖和，窗戶、桌子、地板，她里里外外都給擦了一遍，正給抹布投水，就見他快步趕來，搶了她手上的布，認認真真地代她揉搓投洗起來。

　　“水涼著呢，我自己都能做，你去屋里倒熱水燙燙手?！?p>　　沈惜之沒動，水潤的杏眼中倒映的都是他。幾天沒見，她的顧先生更好看了呢。他手下沒停，見她沒動作，眼神里有著無奈，“聽話?！鄙蛳е€是沒動，只是笑盈盈地看著他。他加快動作，三兩下結(jié)束了手中的活兒，急忙拉著她回了屋，忙上忙下給她倒熱水暖手。其實，顧青山不知道，與他有關(guān)的，水再冷也不凍手的。

　　“今天回家嗎？”

　　“想我了沒有？”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沈惜之立時就接了話，“想啦，想你?！?p>　　顧青山唇角微勾，低低應(yīng)了聲，說道，“菜是你做的？”

　　“嗯，這次輪到我們家啦?！?p>　　“早上幾點起來的？”

　　“自然醒。”顧青山掃了她一眼，沈惜之內(nèi)心一慫，“早一點才能買到最新鮮的……”她一邊說一邊觀察他的表情，眼見著他表情冷了下來，順勢就貼了過去，“我昨天很早就睡了，沒熬夜，早上到點了才醒的……真的?！?p>　　顧青山心里嘆了口氣，“待會兒你就在這里睡，晚上一起回家?！?p>　　沈惜之下意識反對，“不要?！比绻谶@里睡，那其他人……想想那些揶揄的眼神，她會再也沒臉來找他的。

　　“乖，他們不敢?！?p>　　“不要”，她這要是睡下去，她還要不要活了？“不要不要，老公……”

　　顧青山眼皮一跳，身體比思想快，直接把她按在單人床上，給她蓋上被子，聲音沙啞，性感又危險，卻又透著一股子剛正之氣，“快睡！”

　　沈惜之忙閉上眼，怕他真的不管不顧。她以為她睡不著，但當整個人陷進暖融融的被窩里后，周身充斥的都是他的味道，讓她安心至極。沒一會兒，沈惜之就陷入了沉睡。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家里的臥室。

　　她一下坐起來，想著自己被他抱著上車回家……啊——她真的不要去他單位了！

　　顧青山拖著菜盤子，進來就看見她一個人在那里懊惱得不行?！俺燥埨?，小懶豬。”

　　她想把枕頭砸他臉上，到底不舍得，語氣里就帶了哭腔，“都是你，都是你……”

　　顧青山擺好飯，輕輕摟過她，親親她額頭，“沒人看見，那會兒他們都走了。”

　　“真的？”

　　“假的?！?p>　　“顧青山！”

　　“顧太太，你應(yīng)該叫老公?！?p>　　“顧青山”

　　顧青山突然把她撲倒在床上，“叫不叫？”手摸上了她的癢癢肉，語帶威脅。

　　沈惜之怕癢，特別、十分、非常怕。他手一放到她腰上，癢意直擊靈魂，忍著笑，仍是固執(zhí)地喊著“顧青山”。

　　“叫不叫？”

　　“顧……嗯……唔”記著她還沒吃飯，一記長吻后，戀戀不舍地收了手，與她分離開，又因著氣息不穩(wěn)，伏在她胸前冷靜了一會兒，“吃飯”。說完起身，倒了杯冷水灌了下去，心下躁動勉強暫時壓了下去。

　　沈惜之不敢看他，埋著頭吃完了他準備的飯，剛把碗送回廚房，他就急急貼了上來，急不可耐。

　　“你，你，你……”

　　顧青山才不管，含住不久前放開的紅唇，“老公……”

　　沈惜之醒來的時候，旁邊的被窩里只剩下兩個尚有余溫的熱水袋，床頭柜上有他留下的紙條，冰箱門上貼了他叮囑她吃飯的話。

　　家里沒有他，卻到處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