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接到經(jīng)紀人通知,馬不停蹄趕到了公司。剛剛經(jīng)紀人的語氣不太對勁,不曉得什么事。
一到地方,她就被火燒屁股的經(jīng)紀人拉著到了公司大廳,大家都在這里站著,似乎是要發(fā)生什么大事。
“來了,來了……”
忽而周圍都沸騰了起來,每個人都睜大了眼睛,看著入口處一行人慢慢走來。
長寧右眼皮突然就跳了兩下。人都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zāi)。她的心瞬間發(fā)緊,覺著此地不宜久留。正要動作,經(jīng)紀人眼疾手快把她摁住了,“老實呆著!”
如果不是翻白眼太難看,長寧真想翻兩下,“我內(nèi)急,要上廁所。”
“憋著!”
長寧皺眉,右眼皮又跳了幾下,而且跳動頻率有逐漸加強的趨勢,“經(jīng)紀人小姐姐,你再不放,明天上頭條可不怪我?!?p> 經(jīng)紀人受不了,橫了長寧一眼,催她快去快回。
回去?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但是她怎么覺得,左眼皮也跟著跳起來了!這玩意兒還有湊熱鬧的?不過,左眼跳財!會跳就給我多跳點。
長寧本想直接離開的,奈何右眼皮跳太歡實,她只能進衛(wèi)生間用水拍拍,可惜沒多大用,倆眼皮越跳越激動,委實有些難受,于是一邊用手壓著,一邊往外走。
“眼睛疼?”
長寧不經(jīng)嚇,這突如其來的男聲嚇得她差點脫口而出“臥槽”倆字。
問話的是莊明琰。
他遠遠就看她逆著人群走,以為出了什么事,想也沒想就跟了上來,結(jié)果她一頭扎進衛(wèi)生間,然后又捂著眼睛出來,沒忍住出聲問她。誰想她膽子還是花生大,他就問了一句話,給她嚇得臉發(fā)白,這下語氣里忍不住多了急切,“說話,眼睛疼?”
長寧放眼一看,挺好看一男的,還有點兒眼熟,但這是女廁門口。
“先生,這是女廁,男廁在那邊?!?p> 指完路,長寧小跑著離開,莊明琰也沒攔她,現(xiàn)在不是時候,于是只站在原地看她跑遠,然后消失在拐角處。
莊明琰笑了笑,輕啟薄唇,“阿寧,我回來了?!?p> 一心跑路的長寧自然是沒有聽見莊明琰的低語,她只是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公司。說來也是奇怪,當她回到家時,狂跳不止的左右眼皮毫無預(yù)兆地停了,這讓她更加堅定了從公司跑掉的決定。然而經(jīng)紀人的奪命連環(huán)call從未讓人失望過——
“長寧!你丫的去哪兒了!現(xiàn)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回來!”
還好她經(jīng)驗夠老辣,提前拿遠了手機,等電話那頭動靜小了,她才貼近耳朵,“姐姐,你這大嗓門夠厲害啊,肺活量又漲了,可見身體倍兒棒啊?!?p> “滾去哪兒了這回?”
“在家?!?p> “……”終究是她這個經(jīng)紀人錯付了,“得,我也不追究你原因了,下次再給我整這幺蛾子,悄默聲兒消失,你自己個兒看著違約金多少,付了吧。我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后會無期!”
“好嘞。”
“!”汪穎就突然覺著自己得了心肌梗,一口氣沒上來,堵在心口,想吐血。
長寧和經(jīng)紀人斗智斗勇了這么多年,得勝的機會不多,但她懂得見好就收,于是語氣一轉(zhuǎn),乖得像小貓,“好了,說正經(jīng)的,過幾天就是我母校校慶,之前說好了讓我去的,回來之后我會安靜在家等進組,你自己忙別的去吧,不用操心我。”
“知道我操心就好,你自己小心點,就這樣?!?p> 說完,那頭率先掛了電話,頗有一種我扳回一城的感覺。
長寧也收了線,對著手機哼笑一聲,“切,幼稚!”
校慶這天,天公作美,云物具鮮。
畢業(yè)后,長寧這是第一次回來。周圍簡直大變樣,原先附近低矮的木頭民房都修繕成了特色古跡留存,校門外那流動的菜市場也沒有了蹤影,變成了一條長長的香樟樹林蔭道,看起來倒是文藝極了。
這原先本該是她最熟悉的路,到最后她卻是跟著高德地圖,七彎八繞了好久才找到學(xué)校正門入口,說出來都是淚,地圖君就不能好好營業(yè)呢嗎?
嘆了好幾口氣,長寧這才收了手機,腿好酸,好想休息。
這么想著,看時間還有,她就厚臉皮在簽到處的空凳子上賴了一會兒,神清氣爽地進了學(xué)校,而和她前后腳的,還有她幾天前才見過面的莊明琰。
他遠遠地就看到了長寧,奈何她一直沒回頭,所以也就沒發(fā)現(xiàn)自己后頭還跟了個人。
莊明琰一直跟著長寧到了教學(xué)樓,見她一直沒有回頭的樣子,隔著幾個人,他上下唇一碰,終于把那已經(jīng)在他心底徘徊了好久的兩個字喊了出來,“長寧?!?p> 她聽見有人叫,回頭看去,一眼就認出了莊明琰,絲毫不記得幾天前衛(wèi)生間門口的見面。也許是這個特定的環(huán)境,身體先意識做出反應(yīng),撲向那個人,腳下盈盈一跳,雙手抱住他的脖子,雙腿勾在他腰上,驚喜道,“莊明琰!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莊明琰沒想過她會撲過來,又驚又險地接住了,“你膽子大了,我要是沒接到怎么辦?欠打嗎?”
“這不是看見你高興嗎,再說了,就我這小身板,你要是還接不住,是不是不行?”
莊明琰眉頭一挑,語氣危險得不行,“誰不行?”
長寧一慫,這才反應(yīng)過來,男的好像都不喜歡女的說他不行……這真是個誤會,她真沒這意思,連忙改口,“哎呀,還不是看見你開心,大人不記小人過啦。”
莊明琰笑,“也不知道是誰,前幾天還沒認出我,看見我就跑?!?p> 長寧一愣,“那天居然是你!”說時遲那時快,她的手擰上了莊明琰的耳朵,“好啊莊小琰,你能耐了,我還沒說那天你像個猥瑣狂在女衛(wèi)生間門口呢,你還埋怨上我了,咋的,在美國吃面包吃傻了是嗎?”
莊明琰任她輕掐著耳朵,看似漫不經(jīng)心,實則小心翼翼地邁著長腿,抱著她走到了邊上少人處,暗自品味心上人在懷的滋味。
以前長寧就常和他這樣打鬧,因此現(xiàn)下里也沒覺得哪里不妥,過完癮,她還是下來找了個地方坐著。
莊明琰看著突然空了的懷抱,黯然一笑,跟著她坐下。
長寧太興奮了,“誒,你這次回來還走不的?還是說回國發(fā)展?話說,你還是中國人嗎?我看你班上好多人都移民了?!?p> “你一下子問這么多,我先回答哪個?”
長寧沉吟一聲,“先說你是哪國人吧?!?p> 莊明琰笑,“剛回來沒幾天,打算回國發(fā)展,中國人?!?p> “嗯,不錯不錯。你都不曉得你走的時候,我難過了好久。我還以為咱們緣盡于此,從此以后橋歸橋,路歸路了。沒想到啊沒想到……今天真是開心的一天。禮堂那塊還要好一會兒才開始,走,帶你溜出去吃好吃的去,我餓了?!?p> 說走就走,長寧憑借著微薄的記憶,帶著莊明琰在不甚熟悉的小巷里穿行,終于到了一家小飯館,她張口就喊,“老板,兩碗牛肉面,多肉正常面,一碗不要蔥花?!?p> 老板在里頭應(yīng)聲,“好嘞,稍坐,馬上就來?!?p> 長寧不由得笑了,戴著口罩,背對人群,和莊明琰在樹下的小桌坐了,“怎樣,我記性好吧?記得你不吃蔥?!?p> “還好?!碑吘梗皫滋炷橙藳]認出他。
“切??湮乙痪鋾绬幔康滦?。”
說著,長寧也不搭理他,自己動手拆了一次性筷子,兩根交叉,互相蹭了蹭,再輕輕一敲,習(xí)慣性遞給莊明琰,然后又拆了一雙筷子,照樣來了一遍,這才開口道,“我在網(wǎng)上看了,這家店一直開著,沒挪地方,據(jù)說味道還和以前一樣?!?p> 她正說著,老板就親自端了面過來,“你的面,湯沒了可以加。”
“好的,謝謝老板。我們這是回頭客,知道規(guī)矩?!?p> “行,那你們慢吃,不夠再點?!?p> “沒問題。”
莊明琰看著長寧,唇角一勾,遞給她這家店獨家秘方的油辣子,收獲了她一句“上道啊”,接著就是長達半小時的沉默吸溜面時間。
最后一口面湯下肚,長寧滿足喟嘆一聲,“我覺得我還可以再來一碗。”
莊明琰伸手在她腦門一彈,“走了,想吃了再帶你來,吃太多積食?!?p> 長寧完全沒想到他會彈腦門,一只手捂在額頭上,“莊小琰,你要不要還這么幼稚啊?”
怎么辦?老同學(xué),老朋友,多年以后見面,她就想一口咬死他,犯法嗎?在線等。
“虎牙挺尖?!?p> “???”
少年相知相伴的情誼,莊明琰怎么會不知道她?她現(xiàn)在肯定想咬他。
“走吧。遲了?!?p> 遲了?糟糕!遲到了!
二木三水平
人生有四喜,一曰金榜題名時,二曰洞房花燭夜,三曰他鄉(xiāng)遇故知,四曰久旱逢甘霖。盧生一夢,萬事皆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