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三人在樹梢之上,不知飛了多少來回,眼見山下就在前方,卻無論如何,似乎有一道看不見的墻,讓三人再難進一步,白馬嘆氣道,
“這樣下去,你我三人就要從此在這山中修煉了,除非成仙,否則,怕是出不去了?!?p> 張烈搖搖頭,
“原以為,我在那五指山所布之陣,便是天下第一奇陣了,卻想不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日算是開了眼界了!想不到,這世上竟真的有如此絕陣!”
楚嬌嬌此時是非常愧疚的,要不是她一時沖動,入了這山中,三人也不會落到此等境地,
“都怪我莽撞了!”
張烈忙道,
“哎!不怪你!就是你不進來,我也是進來的!”
白馬也安慰道,
“不管你的事,你們不進來,我也是自要進來一探究竟的?!?p> 楚嬌嬌搖搖頭,心知二人是在安慰自己,更覺得心里愧疚無比,怒了努嘴道,
“不如……讓我試試?”
張烈忙拉住楚嬌嬌的手,
“嬌嬌!你切不可沖動!我們再找找便是!”
楚嬌嬌攥著張烈的手,眼見要落淚,顫道,
“都是我不好,連累了你們?!?p> 張烈忙笑道,
“傻丫頭!如果困在這山中,天天陪著你,于我來說便是再好不過了!”
楚嬌嬌更覺得心里不安了,搖搖頭,
“別說了,那就再找一找,若是不行,你便讓我試試!”
張烈吸口氣,狂吼一聲,再激起林中飛鳥,卻見那飛鳥,盤桓到了林邊,卻是又飛了回來,這陣當真邪乎,連只鳥都飛不出去。
白馬瞅那鳥,心中一動,忽道,
“真不是陣!”
張烈、楚嬌嬌一愣,這不是陣又是什么?
白馬回頭看著二人,
“這不是陣!否則飛鳥既能到林邊山腳,怎會飛不出去?這山定是被下了結界!”
結界?這世上除了兩生洞沒聽說過其他地方還有結界!張烈思慮良久,才道,
“恐怕這世上,除了雪谷一宗,再無他人會這結界之法,這迷霧山,難不成是被雪谷下的結界?”
白馬也道,
“若是兩百多年前下的結界······大豐二十八年秋······今年剛好是大豐二百六十八年!正好過了四個甲子!”
三人相視一眼,結界確為四個甲子為一周!
楚嬌嬌卻道,
“那碑上刻著大豐二十八年秋,可是如今才是年初,這要等到秋天,才滿四個甲子??!”
三人豈不是還要在這山里待上半年多?
白馬卻道,
“不見得,那石碑說不定是后來立的,這結界隨時可能會開!”
張烈卻又細細想了想,
“不對!若如你所說,此是結界,我們卻為何到不了那山腳之處?再者,若是結界,你我三人又如何能進來?”
白馬一聽,拍了拍腦袋,
“是了!是了!”
楚嬌嬌忙問,
“什么是了?”
白馬哈哈一笑,
“今日,我們一定能出去!”
張烈、楚嬌嬌一頭霧水,
“你個死馬!別賣關子了,快說,怎么回事?”
白馬搖頭一笑,
“方才你這一問,倒是把我問明白了!記得當年你我比試,碰巧遇到柳天南那次么?”
張烈點點頭,
“記得!當然記得!那小子不就是那次將你我的信物騙去了么!”
“對!你還記得,他用的什么手段么?”
張烈回憶道,
“那日,你我比試,那老小子不知從哪里鉆了出來,竟然嘲諷你我都是三腳貓功夫!怎么能忍?你我二人各出一招,卻沒想到,被那老小子不知用什么邪術躲了過去,竟要和你我打賭,讓你我三招,我們也奈何不了他!如今我再想起他那副嘴臉,都想抽他!”
白馬笑了笑,接著道,
“那日你可還記得,我們無論如何都近不了他的身,彷佛他會縮地之術一般,總差那么一寸才能到他身旁!”
張烈點點頭,
“是了,當時我還納悶,莫非真是遇上了神仙???哼!這老小子,嘻嘻笑笑的,想起來就想抽他!”
“嗯,這柳天南,是挺好玩的!我卻分明記得,那日,有只蝴蝶,竟然能飛了過去落在他的肩膀上?!?p> “對對,我也記得!”
“后來,他又故弄玄虛,與你我打賭,說不要說他,就是他肩膀上那只蝴蝶,我倆若是能打下來,便算他輸了,磕頭賠罪。但我們若是打不下那蝴蝶來,便要一人給他一件信物,將來若是有求于我們,便持信物來找!”
張烈的眼睛亮了,
“??!是了!是了!”
楚嬌嬌疑道,
“什么是了是了?最后怎么了?那次我又不在!”
張烈哈哈一笑,看著楚嬌嬌道:
“我們雖然終是沒能將他身上的蝴蝶打下來,將火羽、白蠡輸給了他,卻也沒白給!”
白馬點點頭,
“自然是!寶物哪能這么輕易給他?需要他將我們不能近身的玄秘說出來!他便教了我們一句雪谷的口訣,喚作‘反氣決’!這口訣要是放在平常之時,一點用處都沒有,只有遇到像我們這種真氣已通的人才管用,念了決子他的周身便能生出‘反氣’來,遇到真氣近身,這‘反氣’與真氣便如磁鐵兩頭,永不相碰!但是遇到江湖上平常之人,或者懂這決子的人,這決兒便一點用都沒沒有了!你想,正是因為真氣不通,所以那蝴蝶才能飛過去落在他的肩上!而我們卻偏偏不能!”
楚嬌嬌叫道,
“我知道了,所以那飛鳥能到林邊,而你我不行!只要我們卸去真氣,便能到那林邊!”
白馬點點頭,“定是如此!”
楚嬌嬌卻又道,“那為何飛鳥卻飛不出這山中?”
白馬吸口氣,
“若是我沒有料錯,當年定是有高人,先以符咒之類的東西,將那反氣決兒施在了這山中,這一,是為了那已通真氣的赤蛇不能從這山中逃出去,這二來,為的就是怕日后若是有高手心懷不軌,進了山,斬了赤蛇,跑下山去!如此用心,定是為了保護這條赤蛇而做如此精妙的安排!遠遠看來,似是奇門八卦,處處死門,都是假的,真正的奇門八卦,暗合天理,怎么會沒有生門?這做出來的假的奇門八卦,就是為了警告世上的高人,莫要入山!但是這假的奇門八卦卻是擋不住凡人上山!”
楚嬌嬌搶道,
“我知道了!山下那石碑,便是為了防止凡人上山的!”
白馬笑道,
“此為其一,其二,你入這山中之時,有沒感覺到彷佛過了一道不是很強的真氣?那便是阻止凡人進山的第二道屏障!我若是猜得不錯,這當年在這迷霧山上布陣之人,真是用心良苦,里里外外都考慮的如此周到,心思縝密,手法高超,能將真氣布在這樣一座大山,兩百多年不散,當是一個怎樣境界的人?恐怕,當今世上,只有一個人能做到了!”
張烈點點頭,
“雪谷的祖爺!”
白馬笑道,“恐怕非他莫屬了!”
既已料定,三人先看準下山方向,自樹梢之上一躍而下,卸了真氣,緩步向山下走去,走到天黑,卻真的看到了密林盡頭的空地!
到了林邊,三人再少運真氣,竟真的從容出的山來。
三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總算是有驚無險!
楚嬌嬌咯咯笑道,
“看來啊,你們這次真的要去拼了命的救下柳天南了,要不是他,我們恐怕一輩子都要困在這山中了!”
白馬點點頭,回首再望這迷霧山,
“若是此生有緣,能見到雪谷祖爺,多好!”
三人心中不免感慨,當下三人,恐怕已是這世間的絕頂高手了,可如今才知道,與雪谷祖爺相比,不知道差了多少。那穆殘陽,身為雪谷祖爺二徒弟,又不知道當是何等境界了?若是有幸能和穆殘陽過一過招,也算是完成了一個心愿吧。
但是估計如果他們三人此時見到穆殘陽,恐怕會驚掉下巴!這哪里像是一個絕世高人?
穆殘陽此時正穿著大豐的甲衣,滄桑的臉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手里拿著一桿長槍,正在夜晚燈火通明的校場上,苦練殺敵本領,一槍一槍的刺向前面那個可憐的、早已千瘡百孔的草人身上。
柳天南每每扭頭過去看他,都忍不住要笑起來,卻哪里曾想,曾經的堂堂拙劍堂堂主、三千門徒橫行江湖的柳天南,此刻不也是在滑稽的拿著根長槍,去捅那個可憐的草人么?
世人都是這樣,眼里看著的都是別人,卻只有在照鏡子的時候,才能做出一副自己滿意的假臉來讓自己看,豈不荒唐?
真是:
荒唐世間荒唐人,莫笑他人真荒唐;
回首不能見己身,卻譏他人身短長!
痛苦的日常捅草人活動,終于結束了。地字三號營的新兵們,終于可以脫去這身沉重的甲衣,舒舒服服的躺在地鋪上,哪怕此時聞著那火盆子里嗆鼻子的煙味,也自覺的此時是最逍遙快活了!
十人早已相熟,那日校場相斗,險些抓掉劉鑒眼睛的壯漢,喚作黃放;被劉鑒一個掃堂腿踢倒的瘦竹竿,喚作岳杰;那個被劉鑒一肘子擊飛的胖子,喚作曲平;那個使出“黑虎掏心”要去抓柳天南前胸的,喚作李怡;使出“猴子偷桃”要讓柳天南斷子絕孫的,喚作孫楚;“打飛”柳天南的叫做翟永;放飛穆殘陽的喚作趙貴。
這十人也算是有緣,所謂不打不相識,這一場校場大亂斗,竟將這些人的陌生感打破了,自打進了一個營帳,便有如多年未見的老友一樣,一到晚上,吹牛打屁的,山南海北的可勁吹,你在菜市場打跑了幾個流氓,我在南街禍禍了老張家的豆腐坊,他在青樓白吃白住了幾個晚上……虛虛實實,好不熱鬧。
這日晚間,“張三”“李四”正聽著趙貴說起自己原來撩過的姑娘,這小子,口若懸河,倒像是個說書的,正聽得津津有味,卻突然一齊向帳外看去,不多時,便見有甲兵推了幾十個籠子進來,那籠子里,裝的竟是活人!
場中鼓聲大響,眾人迅速穿了甲衣,拿了長槍,校場列隊。
木籠就在土壘下面一字排開,潘鑄早已站在壘上。
看到新兵已經集結完畢,潘鑄清了清嗓子,
“想必大家都能看到這幾個人,”潘鑄指了指腳下的幾個籠子,籠中狹仄,里面的人只能蹲坐著,一個個衣衫襤褸,身上傷痕累累,一個個的看起來都虛弱至極,“他們!便是胡人!”
隊伍一陣嘈雜。
潘鑄擺擺手,眾人才都閉了嘴,看著潘鑄,
“估計,大家也都猜到了,這是從前線,押回來的俘虜,他們手上,可是沾了不少我大豐兄弟的血!”
潘鑄頓了頓,
“戰(zhàn)場之上,可不是你打我一拳、我再給你一刀那么簡單,生死就在瞬息間,敵人不會給你機會,你殺不掉敵人,他便會殺了你!但是,這殺人的事,你們做過么?”
沒有。
“今晚上,我便將這些個早已不復沙場之勇的俘虜拉出來,讓你們練練手!”
潘鑄朝臺下甲兵揮揮手,院內兩側的甲兵先是拉弓搭箭,箭頭朝著籠中的戰(zhàn)俘,籠邊的衛(wèi)士,再一一將籠子打開,持刀小心將籠中的俘虜拉了出來。
這些俘虜出得籠來,小心站起身來,咕噥咕噥說互相小聲說著一些眾人聽不懂得話。
潘鑄又讓人搬來了一些棍棒,放在校場之前。
“你們可是有六百人!今日,不許你們用弓箭!弓箭手都換了長槍來!一會你們就按日常操練的陣型,看旗、聽鼓,至于他們,”潘鑄指一指這些出籠的戰(zhàn)俘,“他們會拿起這棍棒與你們對陣!今晚,你們若是殺不了這區(qū)區(qū)幾十個手持棍棒得俘虜,哼……”
潘鑄不再多說,有個甲兵對著這幾十個戰(zhàn)俘說了一通胡語,幾十個戰(zhàn)俘便前去拿了棍棒,相互又是交流一番,列了陣型,對上面前這六百大豐新軍。
鼓聲響起,六百新軍站好隊形,分散展開,列成方陣,前面是二百刀盾手、后面是四百槍兵。柳天南悄悄看了穆殘陽一眼,心道,事到如今,這打還是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