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又生中午沒有吃飽,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半只燒雞,一邊啃著,一邊在前面帶路,柳天南跟在后面,不知道師父這是要將自己帶到什么地方去。
燒雞啃完,左又生才吮了吮手指,指了指遠處的一座平頂?shù)男∩?,回身道?p> “那里,就是‘除名臺’的所在了?!?p> 原來,左又生竟是要將柳天南帶到那“除名臺”上去。
這幾日來,大家都有意不去提這“除名臺”,就是怕給柳天南徒增煩惱,今日為何左又生偏偏要領著柳天南前去此地?
山是座普普通通的小山,平平的山頂上,除了碎石沙礫,不見一物,練一株小草都尋不見。
左又生右掌一揮,竟是起了一陣罡風,將這諾達的山頂?shù)纳笆盗艘粋€干干凈凈,這山,竟然不是普通的石山,厚厚的沙礫之下,竟是黑黝黝的、似是金屬一般泛著幽光的平整鏡面!
柳天南只見前方不遠處,竟是隱隱約約似是淺淺的刻著幾行字。
走近了看,竟是兩個人名:
周毅;李九人。
“師父,你知道這兩個人么?”
左又生搖搖頭,
“不知道,也曾問過祖爺,祖爺只說是從雪谷里除去名字的兩個人,別的一概不知?!?p> 柳天南點點頭,心情忽然變得有些沉重,開口問道:
“師父,我只聽您說過,這除名臺上走一遭,道行再高,也都會功力全無、變成一個癡傻之人,這里面有什么玄機?”
“玄機?我又沒上來試過,我怎么知道?像你這樣的,幾百年也遇不到一個!”
柳天南點點頭,一語不發(fā)。
左又生看了一眼柳天南,又換了一副輕松的語氣,
“不過,哈哈,祖爺應該會給我們一個面子,這除名臺啊,你上不上來,還不一定呢,先不用太過擔心,今日,帶你過來,就是看一眼,咱爺倆找一找看這除名臺上有什么道道,有備無患么,哈哈……”
柳天南感激的望一眼左又生,點點頭,只是除了這兩個名字,這“除名臺”上,哪里還有什么別的東西?
左又生先是一躍,跳到了這“除名臺”的中心,緩緩轉身,四周打量上一眼,除了這腳下平整、堅硬的不知何物而成的平臺,哪里還能看出什么毛竅來?
左又生搖了搖頭,哈哈一笑,
“算了,不用看了,看不出什么玄機來,來來來,坐下!”
柳天南走到左又生前面,盤腿坐下,左又生也一屁股坐了下去,
“來,咱們爭取一下午的時間,讓你上那第八層!”
柳天南一愣,
“師父,這第八層這么好上?”
左又生迷了眼,
“難!當然難!想當年我可是足足用了四十九天才摸得門道,哈哈!”
“那……我卻如何……”
“你師娘不是教你起念了么?加上你師叔傳你的道統(tǒng),應該很快,第八層的口訣,你可還記得?”
“周而又始,以已為萬物母;一缺一盈,以已為萬物經(jīng)。”
左又生點點頭,
“什么意思?”
“這……天地、陰陽、日月、四時、寒暑,皆是周而又始的運轉,從而成就萬物。而天地、陰陽、日月、四時、寒暑又是此消彼長,盈缺相替,萬物也當如此,盈缺輪回,才是正途?!?p> 左右神眨了眨小眼睛,點點頭,
“不錯、不錯,你這不是理解的很透徹么?”
這口訣,柳天南不知道每日里要背上多少遍、又在心里琢磨多少遍,可是雖能明白其中的字義,卻哪里知道如何應用起來?
柳天南搖搖頭,
“但是,我如今卻是毫無頭緒,這第八層,該如何過得?”
左又生點點頭,
“嘿嘿,如今你體內(nèi)這兩股氣啊,實則是一陰一陽,陰陽相斥,顧而不能合,只能和,但天地之氣,本聚陰陽二氣,這才能和你體內(nèi)和起來的那股陰陽二氣合二為一,對不對?”
柳天南細細品咂,果然如此,點點頭,
“是了是了,果然如此道理!”
左又生點點頭,
“好了!體內(nèi)有陰陽二氣、天地間有陰陽二氣,你師娘教了你用念,你可曾附于他物之身?”
“有!一只雪猴、一只雪豹!”
“嗯!那不就對了么,你附于那猴身之時,可曾試過以念引氣?”
柳天南點點頭,皺眉沉思,卻仍舊是一頭霧水。
左又生緩緩道,
“你在那猴身時,引得氣是不是很少?”
柳天南再點點頭,忽而心中一動,
“師父,難道還是和那第六層一個道理,引天地之氣入身?”
左又生搖搖頭,擺擺手,
“不對、不對,哪有再走回頭路的道理嘛,哈哈,你這一層要做的是,通天達地!”
通天達地!?柳天南被震住了,這四個字,落到他的耳朵里,那可是重若千鈞!
左右生笑了笑,
“哎呀,簡單、簡單,不急、不急,你聽我的,來,照著第七層的路子,氣來!”
柳天南引起身內(nèi)二氣相和,再與天地之氣相合,真氣頓時彌漫開來,如今這種感覺,柳天南便已經(jīng)覺得太過強大了,這第八層卻是要通天達地,不知又要強到什么境界去了?
“散了、再來!”
柳天南將氣散去,再來一次。
“散了、再來……”
十次、百次……
聚散之間,柳天南漸漸察覺到,這聚散中間的極短瞬間,自己的體內(nèi)竟是有那么一絲異于方才所聚的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一不是氣、二不是念,只覺得那是一股自己從來沒有感到過的強大力量。
“你感覺到了什么沒有?”
柳天南收了氣,點點頭,
“有!不是念、不是氣!從未感到過如此強的東西,師父,那是何物?”
“名字不重要,我都管它叫做太一?!?p> 太一?
“好了,你自己接著練,我回去睡會兒覺,哦,對了,什么時候能控制這太一之力了,你這第八層就成了,不用著急,沒有數(shù)十萬次的嘗試,你恐怕控不了它,這太一之力,極短、極強,發(fā)之瞬息、可致百里,不過,你可要先將這一收一放先練的猶如呼吸一般自如,才可將這太一之力,用到如常,否則,操之過急,傷你元氣,那時,卻是誰也救不了你?!?p> 柳天南點點頭,左又生一閃,便又不見了蹤影。
柳天南閉上眼睛,接著起氣、散氣,每一次都要費上一個呼吸的時間,這時間還是太長,若是遇到強敵再用起來,沒等那太一之力出去,恐怕自己就要被敵一擊致命了。
柳天南已經(jīng)全然忘我,沉浸在這起起伏伏的氣海當中,他哪里知道,隨著他這一次次的散氣、起氣,他座下的平地,竟然漸漸的發(fā)生了變化。
本是黑黝黝的平整鏡面,竟是漸漸的變了樣子,柳天南的正下方,竟是漸漸顯出來一個人影,乍一看,像是柳天南的在這鏡面上的倒影,再一細看,卻又發(fā)現(xiàn)不對,那人影雖是依稀能看出來是柳天南的摸樣,卻是明顯要比柳天南蒼老許多,就像是不知多少年之后的柳天南一般。
柳天南每一次散氣,這人影就要顯出來一次,每一次起氣,這人影又自消失不見了,當真怪異。
柳天南似也是隱隱約約的感覺到旁邊有另外一股非常熟悉的氣息,就在自己的身邊,緩緩整了眼,四下張望,哪里能看到什么人?
心道:許是自己初遇這太一之力,力散了出去而不自知吧。便不再管他,又自閉上眼睛,繼續(xù)練了起來。
奇的是,柳天南多練一些時候,那人影便要再蒼老上幾分,這一連,竟是練到了太陽落山,那倒影中的人,頭發(fā)已經(jīng)漸漸花白了。
柳天南緩緩吐了氣,一收一放間,自己明顯感覺到,已經(jīng)快了許多,睜開眼時,卻見天已微黑。
中午吃了一肚子素菜,此時已經(jīng)覺得肚中饑餓,遂起身,起了云,飄了回去。
張烈他們竟然還沒有回來。
今晚上,果然是一桌子大魚大肉,這人啊,就是不長記性,柳天南中午想起那魚肉來,還猶自覺得惡心、反胃,今晚上,卻是覺得食指大動,竟是要和鐵頭比一比誰吃的多一般。
肖越男看柳天南吃的急,怕他噎著了,趕忙道,
“你慢點兒吃,別噎著了,來先喝口湯!”
柳天南接過湯來,一口喝光,笑了笑,
“不知為何,今日覺得特別餓。”
左又生看了看柳天南,笑了笑,
“天南啊,我沒練那第八層之前,可是比你還要瘦!不急,慢慢來啊,終有一日,你會趕上我的。”
柳天南一聽,本來放到嘴邊的一塊紅燒肉,卻又放回了自己的碗里,指了指自己,
“師父,你是說我早晚會像你一樣胖?”
左又生嘿嘿一笑,
“哈哈,當然了,這九天劍道,可能就是有這么一個不好的地方,練了之后啊,食欲大增,不胖才怪。”
柳天南心里叫聲苦也,這練成了劍,竟然還要將自己練成一個大胖子?!
肖越男卻笑著,反而催著柳天南快點吃肉了,
“沒事,天南,你趕緊吃,胖了也好!說不定和大師伯一樣,更好看了呢!”
左又生哈哈一笑,甚是受用。
鐵頭聽了,卻抬起頭來,
“師伯啊,為何我吃的這么多,卻是一點也不胖?”
左又生笑了笑,看了看穆殘陽,穆殘陽摸摸鐵頭的大頭,
“鐵頭啊,咱們啊,只會越練越瘦,你看看我不就知道了?”
鐵頭這才笑瞇瞇的點點頭,又繼續(xù)去扒自己碗里的飯菜了。
秦劍柔笑吟吟的道,
“天南啊,不用聽你師父胡說,他那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你這幾日哪有好好的吃過飯,餓了就吃!我第一次見你師父,他可就是一個胖子了!”
說著瞟了一眼左又生,左又生瞇著眼睛笑了起來,似是又想起了當年的歲月,那時候,兩個人在一起的日子是多么刺激?。??
蒲玲兒和楚可卿兩個人今晚卻是像是有心事一般,都低著頭默默的吃飯,一語不發(fā),別人說的話,也似都沒有聽進去,像是丟了魂一樣。
肖越男看了看蒲玲兒,又看了看楚可卿,這倆人不知道又琢磨什么鬼點子呢。
肖越男看了看秦劍柔,二人對上眼神,肖越男朝蒲玲兒和楚可卿那邊努努嘴兒,秦劍柔笑了笑,點點頭,卻豎起一根指頭放到了嘴邊,示意肖越男不要多嘴。
肖越男點點頭,只好不再去管這兩個小鬼。顧自又往埋頭苦吃的柳天南的碗里,夾上了幾塊肉。
說蒲玲兒和楚可卿是小鬼,但是人家的年紀可是早也已經(jīng)不小了,要放在世間,早已經(jīng)是兒孫滿堂了,這自從進了雪谷,整日里就來來回回的只接觸這么幾個人,本事漲了不少,但是這心智卻像是才進谷的小孩子一般。
他們哪里知道,今日楚可卿可是在谷里亂轉的時候,遇上了正躲在一處泉里洗澡的蒲玲兒……
心智未開,但是身體卻是早已成熟,楚可卿哪里能舍得閉上眼睛,就偷偷的躲在樹后面看的開心,卻不料被那蒲玲兒放在天上放哨的金雕看了個正著,一聲鷹啼,蒲玲兒當然知道是有人來了,借了金雕的眼睛,就看到了正在偷看自己洗澡的楚可卿……
楚可卿聽到鷹啼,慌忙跑路,卻也知道了蒲玲兒看到了自己,心下羞臊難安,這才在桌上,一直低著頭不敢說一句話。
蒲玲兒也覺得害臊,卻又不敢將這事說出來,也是又氣又羞的不敢去看楚可卿,二人這才一反常態(tài)的只是裝作吃飯的樣子,不發(fā)一語,可這心里卻都像是有只小鹿一般,咚咚亂撞,飯吃不下幾口,別人說的話,竟也是聽不進去一句。
直到鐵頭打了一個飽嗝,放下了筷子抹抹嘴,看看蒲玲兒和楚可卿,這才覺得不對,大聲笑道,
“哎!可卿!玲兒!你們今日怎么吃的比我還慢?”
二人這才心里一驚,放下了手里扒拉了一晚上也沒有扒拉完的那碗飯,異口同聲道,
“吃完了,吃完了!”
眾人笑瞇瞇的看著二人,似是都看出了什么苗頭,唯獨鐵頭,卻是憨憨的一笑,
“前日,你們兩個答應我要和我練練的,那咱走著?”
蒲玲兒點點頭、楚可卿搖搖頭,鐵頭一愣,蒲玲兒又搖搖頭,楚可卿卻點點頭,鐵頭大笑道,
“你們兩個人,一會搖頭、一會點頭,去還是不去???”
這次二人終于一起答道,
“去!”
柳天南也站了起來,
“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