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她所動作,韓昱便抬起了頭,舌尖輕掃過唇上殘余的甜膩味道,如漆黑海面般深邃的雙眸緊鎖住她,若無其事地下了結(jié)論:“嗯,的確很好吃?!?p> 姚佳嘉艱難地吞咽了口唾沫,指尖還是酥酥麻麻的,僵硬地扯了個笑容:“是嗎......”
韓昱稍稍頷首,已然恢復(fù)成了平日里一派清冷矜貴的模樣:“但我剛出院,不適合吃這些,還是你吃了吧。”
姚佳嘉:“......”臥槽!那你這么認(rèn)真地嘗味道是幾個意思!
但眼見著冰淇淋就要融化,姚佳嘉撇撇嘴,在質(zhì)問他和美食之間,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后者。
全身心沉浸在吃到冰淇淋的幸福中,以至于沒有看見對面男人猶如冰雪融化般揚(yáng)起的嘴角......
姚佳嘉很快解決了手上的冰淇淋,意猶未盡般舒嘆了口氣。
“你是A國人?!?p> 沙發(fā)上端坐著的韓昱主動開了金口,醇厚的嗓音極其篤定,反倒讓姚佳嘉不知道該怎么接。
“我說的話,你很難理解?!?p> 又是平鋪直敘的陳述句,這下姚佳嘉明白了,他似乎是在問她問題,而不是陳述事實(shí)......
“我是A國人。不是......很難理解......”她一次回答了他兩個問題。許是受了他的影響,她也盡量用了最簡短的句式。
韓昱稍稍頷首,無名指時不時輕點(diǎn)著膝上I-Pad的屏幕,繼續(xù)問道:“你住在哪?!?p> 半響都沒聽到應(yīng)答,他才頓住了動作抬起頭:“沒有住的地方,還是不想說?!?p> 姚佳嘉抿著嘴角,無奈地笑:“我剛回來,還沒有去找住的地方?!?p> 韓昱點(diǎn)頭,四處看了眼:“外面天氣太熱,晚些我會讓人送你離開,書架上有書,你可以看會?!?p> “謝謝?!?p> 姚佳嘉禮貌點(diǎn)頭,走到書架邊,她站立的方向,正好就對準(zhǔn)了樓梯口的方向。
刺眼的陽光從玻璃窗外傾灑下來,光線處隱約可見空氣中漂浮的微小粒子,落在古舊的地板上。
她猶豫了片刻,才轉(zhuǎn)身微笑著:“我能不能......到處參觀參觀?”
韓昱聞言凝視著她,沒答。
“雖然很冒昧,但是......這里真的很美?!彼@么補(bǔ)充道。
半響,韓昱才幅度很小地頷了首。
姚佳嘉松了口氣,禮貌道謝,邁上了臺階。
二樓的格局與從前相差無幾,邁上臺階,迎面便是飄著白紗的巨大落地窗,陽臺上是張別致的茶幾,兩側(cè)放著藤椅。
她微微紅了眼,想起媽媽坐在藤椅上慵懶的模樣,哥哥沉默地站在一邊,還年幼的她抱著媽媽的大腿,吵著鬧著要吃冰淇淋......
四周的房間門大開,她只匆匆望了兩眼,沒走進(jìn)去。
韓昱這樣身份的人,肯讓她獨(dú)自上來已是莫大的恩賜,臥室書房這樣都是機(jī)密的地方,她也該識分寸地退避。
陽臺上已是一片陰涼,她在藤椅上半臥,閉著眼似在感受家人殘存的溫度。
“家破人亡了......”
“尋仇......”
“尸骨無存吶......”
出租車司機(jī)繪聲繪色的描述不受控制地回響在她腦海里,姚佳嘉本閉著眼休憩,忽然便掀開了眼皮,澄澈的眸底一片軒冷。
“呵......”
她冷笑了聲。
十四年前,席、韓、段、沈四姓被稱作四大家族。席姓當(dāng)時的家主席鳴遠(yuǎn),運(yùn)籌帷幄,在商業(yè)上頗具天賦,帶領(lǐng)席家蒸蒸日上。
而或許誰都不知道,會是家族內(nèi)部出了居心叵測的人,一手策劃了爆炸案,將原本繁盛的世家炸得灰飛煙滅......
“尋仇......”
她兀自低喃著,想起兩年前高家高榮全暴斃B國時,報道里寫得也是尋仇。
還真是諷刺......
她側(cè)眸,凝望著陽臺下花團(tuán)錦簇的后院,暗自攥緊了拳頭。
爸爸,媽媽,哥哥,我一定會想辦法再回我們的家......
許是這幾天神經(jīng)太過緊繃,身邊又是熟悉眷戀的環(huán)境,姚佳嘉難得放松下來,靠在藤椅上,很快便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姚佳嘉才惺忪地睜開了睡眼。
模糊的視線里隱約可見一個頎長的人影立在門邊,她陡然便睜大了眼,身子下意識地緊繃起來。
在看清是韓昱的那刻,她下意識便松了口氣,拘謹(jǐn)?shù)刈绷松碜樱骸氨福徊涣羯袼^去了......”
韓昱毫不在意她過于緊張的反應(yīng),將手里滿是冰塊的威士忌舉到唇邊,輕抿了一口。舉手投足間盡是優(yōu)雅,清冷矜貴得像是歐洲城堡里的貴公子。
“要不要住在這里?!?p> 他垂下眸,睫羽在他的眼下打上一片陰影,被威士忌浸染的嗓音濕潤醇厚,敲進(jìn)她的耳膜內(nèi)。
“什么?”姚佳嘉再一次沒懂他的意思。
韓昱抬眼凝視她,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復(fù):“你很喜歡這里,所以我問你,要不要住在這里?!?p> 姚佳嘉失了聲,不明白他留下她是出于什么目的的同時,又不由自主地對他的提議動了心。理智告訴她,和一個今天才認(rèn)識的男人住在一起,絕對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但周遭熟悉的一切,又讓她沒辦法說出拒絕的話。
“我......”
正當(dāng)她游移不定時,韓昱展露了商人的本質(zhì),以談判的姿態(tài)坐在了她對面:
“第一,你應(yīng)該知道,我并不是一個普通的商人。我如果對你有非分之想,不論你住在哪,我都有辦法為所欲為。
第二你很喜歡這里,能住在這,我想你并不會排斥。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diǎn)。我欠了你人情,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負(fù)擔(dān),想在這住到什么時候,就住到什么時候?!?p> 他一長串條理清晰的話音落罷,便硬生生讓姚佳嘉心中的那架天平傾斜了一大半。
韓昱也不急,淡漠地抿著威士忌,如鷹般的犀利深邃目光落在她身上,儼然胸有成竹,勝券在握。
姚佳嘉擰著眉,細(xì)細(xì)思考。
憑韓昱的身份,想要什么女人沒有,她自認(rèn)雖不算丑,但也不至于美到讓他一見傾心。而且聽外界的傳聞,他一向?qū)ε藳]什么興趣。
再者,背后還有個大麻煩,但要是躲進(jìn)了韓家,他可就沒那么容易找到她了......
最重要的是,這里有過去她難以割舍下的回憶......
權(quán)衡利弊后,姚佳嘉很快便下了決定:
“好。那這段時間就麻煩韓先生了?!?p> 韓昱意料之中地頷首,指了指二樓門房緊閉的房間,“這個是客房,晚些我會讓慕軒送你去取行李,讓人收拾了以后你再住進(jìn)去。”
“謝謝。”姚佳嘉有些尷尬地笑笑,“不用麻煩了,我沒有行李的......”
韓昱眉梢微挑,凝眸看向她。
姚佳嘉也知道這的確有些奇怪,摸了摸鼻尖,隨口扯了個慌,“我從B國回來的時候,不小心把行李弄丟了,所以就......”
韓昱沉默著,半響才收回目光站起身:“那就直接住進(jìn)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