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從未如此做賊心虛過,至于剛才的舉動,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這是怎么了,他只知道自己腦子一熱,不想錯過這個機會,于是便……
兩個人都不說話,宋景與往日想比忽然變得安靜了許多。沈湛送她回宮時,兩人誰也不說話,寂靜中多了一絲誰也解釋不清的曖昧。
宋景明明是個凡人,她的眼睛卻能呈現(xiàn)血紅色,可個中緣由沈湛也琢磨不透,他現(xiàn)下也只是個凡人,無法探知宋景身上的秘密,只能繼續(xù)觀察,等待時機。
這一等,等到了宋景十五歲。
宋景的舅舅何將軍,手握軍權(quán),在軍中多年又素有威望,早已為弘禛帝所不容。弘禛暗中與沈興圖謀,偽造人證物證想要拉何將軍下馬,被沈湛知曉。
和將軍倒下了,宋景唯一的支柱便沒有了,若弘禛帝想要斬草除根,宋景必定會遭到牽連,如若她眼睛再變成血紅色,誰也幫不了她。
那一年,是寒冬臘月的季節(jié),鵝毛般紛飛的大雪灑在湖面上,園中處處是白皚皚的一片。沈湛搶奪了沈興替弘禛帝偽造的何將軍貪污的物證,在躲避沈興的追捕中,他一頭栽進(jìn)湖里,任由身體撞碎了寒冰直直墜入湖底。
九重天上,他又一次見到了天帝恒霄。
“如果我沒猜錯,你應(yīng)該有事要求我吧?!焙阆鲆琅f坐在他的寶座上,玉冠珠串相連遮住了他深邃的眼神。
鄺澤一撩衣擺,跪在地上,他亦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跪在自己討厭的人面前,以如此低的姿態(tài)懇求他給予自己想要的東西。
“只要您肯答應(yīng)我的,我愿意以窺天鏡起誓,永不會忤逆您?!?p> 恒霄一笑,鄺澤自小悟性極高,是同輩中最為出類拔萃的一個,有他當(dāng)自己的傀儡,將來無論做什么都會事半功倍。
“好,我答應(yīng)你。”
恒霄大手一揮,窺天鏡便浮現(xiàn)在沈湛面前,那鏡面中的嘴臉不正就是自己,可恨他不能比天帝變得更強大,無論做什么都要任他宰割。
鄺澤拿起窺天鏡,匕首劃破眉心,鮮血滴于鏡面中央。
銀光閃爍之時,鄺澤道:“鄺澤于今日起誓,若天帝肯答允我?guī)Хㄐg(shù)下凡,日后愿終身為天帝效勞。如違此誓,天誅地滅?!?p> 話音剛滅,一股強勁的仙力注入眉心,腦內(nèi)一片混沌,全身經(jīng)脈透過皮膚閃現(xiàn)銀白色的光芒。
沈興派出了沈府全部的力量,當(dāng)天下午終于在湖中打撈出沈湛,他全身凍得像冰塊一樣,連淌出的眼淚都是寒冷的。
偽造的物證被自己留在湖底,他也恢復(fù)了自己的法術(shù),即便如此,該做做樣子的還是要偽裝下去,外人眼中沈家大公子接連三天三夜高燒不退,病了好一段時間才清醒過來。
沈湛記得有一夜,自己模模糊糊地睡著了,有一個熟悉的身影趁著月黑風(fēng)高夜爬進(jìn)窗來,小小的手掌比劃在自己額頭上。
“啪嗒”一滴淚珠滑落在自己面龐上,她居然哭了,為自己而哭。
她聲音輕輕的,和著柔風(fēng)飄進(jìn)耳朵?!吧蛘浚蚁矚g你?!?p> 她說的喜歡是哪種喜歡,是對別的俊俏公子一般的喜歡還是對普通朋友的喜歡,若能擁有同肖俞一般的喜歡,能到她偷偷為自己畫畫像的那一步,他這一跳湖倒也沒白跳。
自那以后,她對沈湛再也不沒大沒小了,會像平常女子般客客氣氣的,沈湛看著安安穩(wěn)穩(wěn)的宋景,明明一切如自己所愿,心中卻有說不出的酸楚。
她十六歲那年,闖了大禍。自己一個沒留神,她竟然把伯太師最喜歡的小兒子給殺了。他從未想過,宋景的能力能到達(dá)如此地步,從制定計劃到開始執(zhí)行,最后為自己善后,處理得干凈利落。即使他最后去幫宋景處理痕跡,也沒有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也許問題就出在這里,自己一個神仙都不能找出什么痕跡,弘禛帝手里的暗探就算再厲害也不能如此迅速地就確定兇手是宋景,就是從那開始,沈湛第一次將眼光放到寵冠六宮的瑕姬身上。
那天他偷偷潛伏到瑕姬宮中,人還未進(jìn)殿,便聽得一陣千里傳音,“既然來了,不妨進(jìn)殿?!钡钔庥袛?shù)名宮人,只有沈湛能聽見這聲音,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瑕姬并不是普通人。
看見店內(nèi)宮人皆匆匆退出并帶走其余宮人之時,沈湛這才自房梁跳下,親自進(jìn)殿去。
殿內(nèi)窗門緊閉,清風(fēng)卻吹得輕紗浮動,那婀娜的背影,他心中已經(jīng)隱隱浮現(xiàn)一個不想承認(rèn)的答案:青禾。
“徒兒,你還記得為師嗎?”
果真是她,自己已經(jīng)接受她死亡這個事實了,她卻再次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恐怕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知道了她是自己母親的事實了吧。
抑制住心中的波濤洶涌,沈湛聲音略帶哽咽:“師……師傅,你怎么在這里,為何你會突然消失?!?p> 青禾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說辭,在已經(jīng)知曉真相的沈湛眼中是那樣的滑稽可笑,為何母親會覺得他那樣好騙。
“您為什么要幫弘禛帝,宋景又是何人,她似乎不是普通人?!?p> 瑕姬一愣,沒想過沈湛已知曉了這么多事情。
“宋景身上有一股神秘力量,這力量不屬于天、魔、凡、靈四界,為師亦在尋找答案,至于幫助弘禛,只不過是為了逼一逼她??此芊癖憩F(xiàn)出旁人無法察覺的異常來?!?p> “師傅,請您以后不要再這么做了?!?p> “你這是什么意思?”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鋒。
“徒兒喜歡上她了,現(xiàn)在徒兒已經(jīng)擁有仙術(shù)了,會竭盡全力保護(hù)好她的。”
沈湛第一次,產(chǎn)生忤逆師傅的想法,本以為瑕姬會大發(fā)雷霆,沒想到她竟然答應(yīng)了自己。她向自己自己承諾,短時間內(nèi)絕不會做傷害宋景的事情,除非沈湛要跟自己打一個賭。
“我來了凡界一直在想一件事,不如你來為我做次實驗?!?p> 她不出手可以,沈湛亦不能出手,他不能違背凡間的法則,讓宋景在自己的時代按自己命運生活,無論生老病死沈湛都不可以插手。
“一言為定?!?p> 沈湛最后說出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殿,這世上豈能事事盡如人意,他恐怕是這四界活得最窩囊的一個神仙了,想做什么都做不了,除了能盡全力護(hù)住自己愛的人,他對一切都不再感興趣,親情是虛偽的,在權(quán)力的誘惑面前他們不值一提。
瑕姬若要違背約定,他亦不會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