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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后渤海日出

第二十一章 第十一回 奢侈的幸福

山后渤海日出 可旁 3426 2020-11-30 22:51:10

  楚浩安排好胡商問題,把朝廷和官府的目光成功轉(zhuǎn)移到僚人之害上,但是被殺的廣州都督路元睿和十多位官吏的家屬卻要求朝廷給個說法。

  大多數(shù)官吏家拿了豐厚的撫恤金之后都相安無事,只有路元睿的夫人和兒子不停要求追查真兇,追討更多的賠償。

  廣州都督畢竟是一方大員,雖然拿了高額撫恤,仍然彌補(bǔ)不了家人的損失。

  楚浩一再幫家屬申請,給路家連續(xù)補(bǔ)發(fā)了兩次錢。

  不補(bǔ)發(fā)還好,開了這個口子就堵不上了,路元睿的家屬上了癮,到衙門里鬧個沒完。

  路元睿的兒子路奎是個極白凈的書生,他的母親很秀氣,看不出已經(jīng)五十多歲,母子二人在公堂上尋死覓活,樣貌盡失。

  兒子沒了父親,女人沒了丈夫,本是讓人痛心同情的事情。

  楚浩在廣州的時間,盡力查找真兇,自然也查了路元睿被殺的原因。

  不查不知道,他這一查,嶺南官員的腐敗和貪婪著實(shí)令人震驚。

  “我是十九湛碼頭的總都郵,今天若拿不到錢,我就托人把奏折呈報給皇上?!甭房吒甙阉麑懙淖嗾叟e起來。

  楚浩看看左右的衙役,找了個最健壯的,命令道:“把他的奏折拿給我看。”

  健壯衙役拱手說:“御史大人,他拿的是奏折,只能呈給皇上,他人怕是不能看吧?”

  楚浩查到他們是一伙的,不想這衙役在堂上還如此囂張,冷道:“都郵是幾品官?”

  其他衙役答:“回大人,九品官。”

  “哦,有品階啊,我以為不入流呢。那都郵是做什么的呢?”

  “管各湛碼頭船只??康?。”

  楚浩拍案說:“好,九品官自己不能上報奏折,路奎用他父親路元睿的纖折紙寫了奏折,既然要托人呈報,就不如托我吧,把他寫的那個狗屁玩意兒給我拿上來。”

  一個小個子衙役過去拿,路奎不給,小個子一把奪了過去,交給楚浩。

  楚浩拿過奏折,看都不看,一條一條撕著玩。

  “你,你……”路奎氣得說不出話。

  路奎的母親怒眼圓瞪:“你敢撕毀奏折,這是欺君之罪!我娘家弟弟是泉州司馬,一定到京城去告你?!?p>  小個子衙役哈哈大笑:“夫人知道堂上坐著的是誰嗎?”

  “我當(dāng)然知道,監(jiān)察史又怎樣,死的可是廣州總督,不可能送些撫恤金就完了。”

  楚浩點(diǎn)點(diǎn)頭,笑了笑,一臉玩世不恭:“來呀,把箱子給我抬上來?!?p>  一幫衙役把幾個箱子抬到大堂上。

  “打開。”楚浩命令。

  箱子打開,里面盛著滿滿的金銀珠寶,光珍珠就有好幾壺。

  路奎驚喜地問:“這是給我們的?”

  “怎么樣?”楚浩挑挑眉毛。

  “監(jiān)察史若早搬出這幾箱來,哪里還用之前那些麻煩?!甭房倚Φ馈?p>  “哎呦喂,一個廣州都督還不值這些珠寶。”路元睿的夫人邊說邊用目光把自己頭上、身上的珠寶和箱子里的做比較。

  “不必驚奇?!背普酒饋恚甏晔终f:“這是從路元睿的外宅中搜到的,路元睿在都督任上,貪贓枉法,為自己和兒子建造了七八處外宅,養(yǎng)了七八個小妾,歌舞伎不計其數(shù)?!?p>  “外宅!”路元睿夫人盯著兒子,眼珠子都快出來了:“家里妻妾成群還不夠,還要另建外宅。你,你們瞞著我,每天說有公事要忙。你老婆生孩子,你都顧不上回家,原來是跟你爹到外宅去了,你……”

  她揚(yáng)手打了路奎一記響亮的耳光。

  “夫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p>  楚浩擺擺手,拿出兩摞文書,舉起一摞來:“這是船商和漁民狀告港口和僚人的狀子,積壓數(shù)年,無人理會?!?p>  他把手里那摞放下,拿起另外一摞走到路奎跟前問:“路都郵是不是覺得這個眼熟?”

  那是一摞稅收簿,路奎當(dāng)然眼熟,他想奪下來,楚浩一個滑步抽身到了公案后面。

  “大膽路奎,私自抬高稅收,替父親路元睿收受賄賂,是也不是?”

  路奎立刻用頭磕地求饒:“御史大人,下官知錯,請大人寬恕啊?!?p>  “你以為路元睿和十幾個官吏一死,廣州陷入混亂,就沒有人查你們貪腐的罪狀嗎?還理直氣壯來跟朝廷要撫恤金,撫恤金發(fā)了還嫌少。帶著老母來胡攪蠻纏,你本事倒不小啊?!?p>  “沒有,沒有,大人繞我一命啊。”

  “嶺南經(jīng)濟(jì)落后,朝廷為了嶺南發(fā)展,只課一半稅。而你開始在港口收全稅,后來收兩倍、三倍,越來越黑。那昆侖的船經(jīng)年不來,今年歷經(jīng)風(fēng)浪漂洋過海、受盡僚人侵?jǐn)_,好不容易到了港口,你收的稅比他們一船的貨的價錢都高!”

  “下官財迷心竅,不知天高地厚,大人寬恕啊?!?p>  楚浩見他認(rèn)罪更是來氣:“昆侖商人到都督府告狀,誰知廣州都督就是你的父親。路元睿聽說告得是他的兒子,竟然命令左右把昆侖商人鎖枷治罪。昆侖拔刀反抗,傷了路元睿及手下十幾條人命,然后登船逃走,對不對?”

  路奎磕頭如搗蒜,路元睿夫人裝作昏倒,被人抬走。

  楚浩把路奎下獄,原來的撫恤金給了路奎的老婆,查抄了路元睿的家宅,派人到海上追索逃犯。

  ***

  八月,長安的風(fēng)開始轉(zhuǎn)涼。

  楚岳用他的作戰(zhàn)思維,把所有在世王爺?shù)募易V都整理了出來,包括王爺現(xiàn)有爵位,任什么官職,住在哪兒,妻妾幾人,兒子幾人,現(xiàn)有爵位及任職,女兒幾人,嫁給了誰以及男方官職。

  他把這份資料交給太后。

  太后看了肯定道:“文案做的很好。朕問你,這些王爺中,哪些人可以為朝廷所用,哪些人只能擱置呢?”

  楚岳仔細(xì)想了想說:“紀(jì)王,越王,韓王,魯王?!?p>  “憑什么判斷呢?”

  “可溝通,可共事?!?p>  “為什么是這兩點(diǎn)?”

  “所有的王爺,在大帝葬禮上都按照禮節(jié)憑吊、送葬。真正做事的是韓王。幫忙、說話提意見的是紀(jì)王。越王和魯王哭得真切,國喪期間沒有些許違制,聽說監(jiān)察御史查究王爺們國喪禮制,積極配合?!?p>  “哈哈哈……”太后大笑之后嘆道:“好吧,將軍有將軍的角度。大帝駕崩之后,讓他們管理宗族和國葬可以,接管政事,怕難堪大用?!?p>  “不如先啟用兩位重要人物,使其他王爺看到太后的誠意?!?p>  太后點(diǎn)點(diǎn)頭:“倒不失為一種辦法?!?p>  大帝高宗死后,太后為了籠絡(luò)皇族,已經(jīng)給皇族進(jìn)階加官。

  這次她又格外把越王李貞遷為豫州刺史,授太子少保。

  紀(jì)王李慎遷貝州刺史,授太子太保、太子太師。

  韓王李元軌遷襄、青兩州刺史,授司徒,并把韓王的兒子們都封了爵位,長子、次子封郡王,三子封國公,四子、五子、六子皆為郡公。

  太后這樣做并非像楚岳說得那樣讓皇族看到她的誠意,皇族早在她是皇后時就對她主政不滿。

  如今太后大權(quán)獨(dú)攬,發(fā)動政變,擅自廢立皇帝,不管她給多出大的恩惠,李家皇族怕是沒有人跟她站在一邊。

  太后現(xiàn)在格外恩惠個別人,最大的目的是要從內(nèi)部分裂皇族,讓皇族內(nèi)訌。

  皇族與太后離心,楚岳的差事也沒個盡頭,太后甚至又給他加派了幫手。

  楚岳是想靠征伐四夷、保衛(wèi)國家、打仗立功的,參與太后搞的內(nèi)部斗爭,讓他整日不知所為。

  燕西回家休養(yǎng),庫狄薩允寶接替了燕西的位置,留在太后身邊的時間越來越多。

  楚岳有段日子沒跟庫狄薩允寶單獨(dú)見面了。

  秋天過去,裴府的晚課也就結(jié)束了,孩子們將休息一個冬天,等待明春開早課。

  這天下午,楚岳抓住秋天的“尾巴”專門到裴家探望庫狄薩允寶和孩子們。

  裴家有個傳統(tǒng),每一個府邸都建有花廳暖房,多年前,楚岳就曾經(jīng)和尉遲如梅在裴家的花廳約會過。

  今日到裴府,丫鬟指著花廳說庫狄夫人在里面。

  那些往日溫馨甜蜜的畫面浮現(xiàn)在楚岳的腦海里。

  天氣尚暖,花廳還沒有生爐子,有些嬌嫩的花已經(jīng)搬進(jìn)來,庫狄薩允寶坐在花樹叢中發(fā)呆。

  楚岳不聲不響,拿了一把交椅坐到她身旁。

  庫狄薩允寶手捧茶杯,看了眼楚岳笑了:“怎么得空來了?那些王爺們都被你理順了?”

  “您怎么知道?”

  這個差事究竟公開到什么程度,庫狄薩允寶連進(jìn)度都一清二楚,楚岳皺眉想。

  “我是太后身邊的御正,你整的那些資料,我們都看得到。”庫狄薩允寶不以為然道。

  “我們代表誰,太后還是皇上?是朝廷、皇族還是大臣?”楚岳無厘頭發(fā)難。

  庫狄薩允寶知道他的癥結(jié),望著窗外,緩緩地問:“岳,你知道裝滿沙漏,坐在花叢中,沐浴著暖陽,喝著茶是多么奢侈的幸福嗎?你處在和平年代,國家強(qiáng)大,從來不會擔(dān)心失去家園。你知道那種恐懼嗎?你知道國家破滅之后的屈辱和艱難嗎?”

  庫狄薩允寶來自西域焉耆,焉耆一度依附西突厥,后被大唐收編,而大唐對西域控制斷斷續(xù)續(xù),西域諸國雖然臣屬大唐,也時常被暴露在外,任突厥和吐蕃宰割,庫狄薩允寶就是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中長大的。

  “太后執(zhí)政和皇上執(zhí)政對你我,對百姓來說真的那么重要嗎?國家之大,眾口難調(diào),沒有哪一位君主能讓所有人都滿意,也沒有哪一位是絕對的正統(tǒng)。安定才是第一位,不是嗎?”

  “裴嬸才跟了太后幾天,就被洗腦了?”楚岳不屑道。

  “我知道你們這些守著傳統(tǒng)的人在想什么。太后不用跟我講什么,憑她每天做的事,我認(rèn)為她是個有能力的人、有能力掌控大唐的人。”

  “裴嬸不是說安定是第一位嗎?如果大唐讓太后掌控,才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外患未除,內(nèi)亂隨時可能發(fā)生。我們可以改變自己的思想,卻改變不了皇族、大臣和天下人。有多少不安分的人會趁機(jī)起勢,把國家推向危難?!?p>  “若廬陵王顯當(dāng)權(quán),以他的昏庸,你會死心塌地追隨他嗎?”

  “廬陵王顯畢竟是正統(tǒng),是正統(tǒng)就有號召力,是正統(tǒng),反叛者就缺乏藉口,也就沒有了內(nèi)亂的可能?!?p>  “一個國家并不是沒有叛亂和外敵侵犯就可以安定,政治黑暗,民不聊生一樣會引來內(nèi)憂外患,讓國家走向滅亡?!?p>  楚岳在辯論中敗下陣來,內(nèi)心依然不服,卻比來的時候好多了。

  為太后做事,幫太后穩(wěn)定局面,就是為大唐的穩(wěn)定做貢獻(xiàn)吧。

  他需要太后給的這個機(jī)會,庫狄薩允寶把這個機(jī)會正義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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