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在它出來之前將地坑堵上!”靈犀真人語氣里是不容置疑的堅定,“用我的肉身去堵,除此以外別無他法!”
宋傾辭:你瘋了嗎?!
“你……”黑衣人怔愣了一下,他實在難以理解靈犀真人的想法,“不過是些凡人,你我若是速度夠快,等搬回救兵,說不定還能保下半個人界?!?p> 宋傾辭:……半個人界……
“謝兄!難道你忘了,人界是基石啊!”靈犀真人仰天長嘆,“凡人雖弱小,卻能聚靈、能生怨、可成魔亦可成神!關(guān)乎著天道安穩(wěn),不可不保!”
“天塌下來,自有祖師爺頂著!”黑衣人搖頭,依舊不贊同,“高兄,恕我直言,死了可就什么都沒了?!?p> 宋傾辭抿著嘴唇,她矛盾了,既不想讓靈犀真人犧牲,也不愿人界遭殃。雖然此時作為看客她壓根使不上勁。
“謝兄果然是面冷心熱之人?!币膊恢漓`犀真人怎么聽的,黑衣人的語氣里明明滿是諷刺,他卻覺得對方是在關(guān)心他,笑的毫無城府,“謝兄可放心,此次雖然要舍棄肉身,高某卻還有一線生機(jī)。”
“哦?”
“待我死后,還請謝兄將我的元神帶回碧霄,百年后,我必回歸!”金閃閃取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白玉人偶托付給黑衣人,“我晉級金丹之時借助了息壤之力,是以如今敢去補(bǔ)這地坑,也正是這息壤之力,可以保住我的元神不散!謝兄將我?guī)Щ刂螅慌c我的兄長,他自有辦法助我蘇醒!”
宋傾辭略微松口氣。
四零:早說過,天命之子不可能死的。
它實在不知道宋傾辭在緊張個什么勁。
黑衣人裝模作樣猶豫了片刻,然后故作沉痛的點點頭:“既然高兄執(zhí)意要為蒼生獻(xiàn)身,謝某便不攔了?!?p> 見黑衣人不再阻攔,靈犀真人反而很高興,甚至真把他當(dāng)成了知己,“謝兄真乃性情中人!待高某回歸,必尋謝兄好好喝一杯?!闭f罷,深鞠一躬,“如此,便多謝了!”
……
靈犀真人重新飛到地坑上方,懸空盤坐,口中念念有詞。隨即,一個如同黃金打造的等比例縮小的小金閃閃被召喚出來。
靈犀真人雖然只是金丹境界,元神竟然已經(jīng)有了元嬰的雛形!看到此,黑衣人在一旁眼神微沉,手指輕捻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去!”他右手食指指向黑衣人處,小金閃閃有些猶豫,但最后還是義務(wù)反顧的朝黑衣人處而來。
黑衣人在小金閃閃接近時便舉起了靈犀真人剛才交給他的白玉人偶,隨后小金閃閃整個沒入了人偶中。
這原來是承載靈犀真人元神的容器。
此時再看地坑之上,金光籠罩中雙目微垂懸浮于空的靈犀真人,面容逐漸變得清晰。
遮月的云霞散去,霧隱的青山現(xiàn)出真容。
其人如玉,容顏端方,眉心一點朱砂,神情悲憫。
此時,天地間枯木再生,干枝發(fā)芽,繁花綴滿枝頭。風(fēng)過,花落無聲,只余靜謐、空靈。
短暫的恍惚過后,宋傾辭如遭雷擊。
因為這張臉實在太像沈川了!
沈川,沈子舟,那個她一心想要去見的人。
她飛到靈犀真人身前,癡癡地望著這張臉,可越看心里越?jīng)?,雖然隔著界膜,可她依舊能夠分辨出,雖然相似,可他們并非是一個人。
靈犀真人微微一笑,雖然是對著黑衣人的方向,可因為宋傾辭就在他跟前,這笑就像沖著她一樣。
她的心抽痛著,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看破紅塵,波瀾不驚,誰知道不過只是見到一個相似的人,就這般的難過。
靈犀真人合上雙目,直直的墜入地坑之中。
宋傾辭呆呆的看著,她覺得此刻這一幕竟比剛才的激戰(zhàn)還要震撼。
靈犀真人如同一粒種子,掉入黑漆的漩渦,這粒種子撕破黑暗,耀達(dá)四方,更有接引天光降下,與地坑口等粗的光瀑從天而降,直直砸入坑內(nèi)。
眼前的一幕激烈而又神圣,第三視角的宋傾辭竟也心懷激蕩,沉浸在天道的宏大聲勢里。
……
待最后的光暈散去,地坑重歸沉寂,空中只余下了黑衣人。
宋傾辭從天道恢弘的氣勢中回過神來,看到黑衣人此時的神情十分古怪。
他瞧著正逐漸被金光補(bǔ)完的黑洞,那張緊繃了許久的臉終于破功,竟扭曲著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什么天命之子!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這可是你自己找死的!”
“不好!他想干什么!”黑衣人此時狀若癲狂,讓宋傾辭心生懼意,即使如此,她依舊朝他沖去,先不論那張臉像極了沈川,她敬佩金閃閃舍身取義,不想他最后的復(fù)生機(jī)會也被人毀掉。
可她現(xiàn)在只是個魂體,手穿過黑衣人的身體,什么也沒有夠到。
黑衣人舉起了白玉人偶。
“四零!快想想辦法!”宋傾辭求助四零。
可惜四零又掉鏈子,“不行,我們還沒有完全融入這個世界!能量尚未融合轉(zhuǎn)換完成!”
“救他!”宋傾辭拼盡了全力,甚至用上了精神攻擊,然而四零說的沒錯,雖然他們看上去已經(jīng)到了這個新世界,但實際上,宋傾辭的周圍還有一層界面保護(hù)膜在,她的攻擊無論如何也抵達(dá)不了他。
人偶被捏成了碎片。
黑衣人松開手,那碎片便墜入了尚未完全愈合的黑洞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他仰天長笑,“這世界是我的了!天命之子注定要輸給我這個穿越之子!哈哈哈哈……”
宋傾辭不死心拼了命的去追那些碎片,想要把碎片撈回來,根本沒來得及細(xì)品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此時,天道突然降下水桶粗的一道金雷,正正好好的劈到了黑衣人身上。
而宋傾辭則被天雷卷起的風(fēng)暴裹挾,劇烈搖晃中失去了意識。
但在失去意識之前,宋傾辭卻意外的看到了黑衣人的臉,那是一張美到雌雄莫辨,卻寫滿了驚恐與不甘的臉。
……
疼……
好疼……
宋傾辭在疼痛中睜開眼,她此時仰躺在地上,面對著的正是那曾被她誤認(rèn)為地獄的紅色天空。
身下是冰冷的土地,刺骨的濕氣穿過衣衫,讓她渾身上下都冷的厲害。
疼……冷……
身體上的極度不適讓宋傾辭皺了皺眉,然后猛然驚覺,她這是重新有了感覺?!
宋傾辭雙目圓睜,望著那毫無生氣的天空,心臟砰砰砰的跳著,她與這天地間此時已經(jīng)再無遮擋,原本套在周身的淡藍(lán)色光幕消失了蹤影。
所以,她重生了嗎?
宋傾辭很想將手放在心臟處感受一下,但當(dāng)她努力的去抬手,得到的回應(yīng)卻只是更加劇烈的疼痛。
這疼痛感越來越強(qiáng)烈了。
她能大體的感覺到受傷的部位,四肢、腹部尤為嚴(yán)重。
“嘖!”宋傾辭咬著牙扛著疼,試探著身上的各個關(guān)節(jié),企圖讓它們動起來,最后卻發(fā)現(xiàn),全身上下似乎只有脖子能動。
而當(dāng)她側(cè)過臉,就看到三頭狼一前兩后正朝她走來,后面烏泱泱的……是狼群?
靠!
“四零!四零!”宋傾辭拼命的呼喚著系統(tǒng),卻沒有得到回應(yīng),她的心里又急又氣,自己歷經(jīng)千辛萬苦好不容易走到了現(xiàn)在,如今竟然還是要悲慘的死去?!她不服,不甘!
“起來!給我起來!”她怒吼著企圖坐起,強(qiáng)大的意志力之下,竟真的用手肘支撐起了身體,此時才發(fā)現(xiàn)這具身體的手腳均以詭異的姿勢扭曲著,很明顯全都斷了。
狼停下了腳步,它們的感覺從來都很敏銳,眼前的人類并不像剛剛看上去那樣安全。
雖然她受了重傷,很難逃脫,也沒有獠牙,可它們卻感覺到了危險。
但戰(zhàn)亂把這一區(qū)域毀的太徹底了,能吃的幾乎都被地坑里來的怪物吃干凈了,它們好不容易躲過了輻射和怪物,如今卻快要餓死。
領(lǐng)頭的狼不過只猶豫了一下,便加速朝宋傾辭沖來,宋傾辭用系統(tǒng)之前教過的辦法,調(diào)動起精神力,企圖干預(yù)狼王的腦力,對方卻只是暫時停下晃了晃腦袋,然后就擺脫了她的影響。
宋傾辭想起四零說過的,兩個世界的能量尚沒有完成轉(zhuǎn)換,她的精神力影響目前看來很有限……頭狼如疾風(fēng)般朝她沖來,宋傾辭不甘心的嘶吼著,“滾!”
然而事物并不以她的意志為轉(zhuǎn)移。
血盆大口已至眼前,宋傾辭甚至已經(jīng)聞到了狼嘴的腥臭。
她目眥欲裂,心里滿是不甘與憤恨,老天究竟為何讓她茍延殘喘至此,就為了喂狼嗎?!